季眠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声音闷闷的:你会坐牢么。
三到二十年不等的刑期。苏星沂说,鉴于我的出身,理应与身作则,因此会被从重判罚。
季眠没有说话。
Alpha的体温总是偏高,即使是数九寒天,他们也不会穿非常厚重的衣服,在气温适宜时就更是如此。偏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季眠觉得自己的脸都被烫热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整个人都被苏星沂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像个襁褓中的婴儿。
但他身上还贴着纱布绑着绷带,一身的泥泞没擦没洗,好些都蹭在了苏星沂的身上
季眠忽然惊慌起来,推开苏星沂的胸膛就想起身:我、我想去洗手间。
慢点。苏星沂没有拦他,还小心地扶了他一把。季眠跌跌撞撞地从他身上爬下去,滑下椅子,眼神躲闪:我、我尽快回来
不急。苏星沂说,医院有公共的盥洗室,你可以清理一下。
季眠的脸几乎胀成了一颗番茄:
这一天下来,尽管在受到矿石影响的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注射了应急抑制剂,但刚刚又是心神不宁又是哭的,他已经起了一点反应,紧接着那个吻那个吻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标记。
但Alpha再怎么掩藏都充满着侵略性的信息素足够让他溃不成军。
此时此刻,无论是衣服外还是内,都可以用狼狈二字来形容,季眠还以为苏星沂看不出来,结果人家居然就这么明着提醒他了!
对方那双温和的眼睛仿佛在跟他说没关系,我理解,宅男总是很青涩的一样。
丢人死了!
季眠低着头,转身就朝盥洗室跑去,裸露在外的皮肤飞起了火烧云。
苏星沂:?
只是提醒他洗洗身上的泥,为什么跑这么快?
我是不是吓到他了。苏星沂微微怔忡,目光追着季眠飞奔的背影远去。
走廊上还有些残存的信息素气味,尽管刚才他已经尽可能地克制了自己。
但季眠身上那股甜香仍在飘着。
苏星沂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护士讨点去味剂,处理一下现场。
能淋浴的地方通常连着洗手间,在上一层,季眠跑上楼梯,闷头往洗手间里冲。
带起的风刮到窗口叼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草叶的孟杰身上,孟杰诧异回头,顿时露出了惊呆的神色:阿眠?你跟老大聊喂,等等!你走错厕所了!
季眠猛地刹车,抬头一看,硕大的男性Beta由此进几个大字横在眼前,他的脸顿时更红了,转头往边上的Omega洗手间跑进去。
尿这么急啊?孟杰一脸莫名其妙,喃喃自语,诶等等,既然他跑上来了我现在下楼看阿彤是不是不算打扰老大了?他伸长了脑袋朝楼下探,老大应该不会杀了我吧
话说到这儿,鼻腔里倏地钻进了某种若有似无的气味,他神色一僵,双眼圆睁,惊恐地朝身后看了眼。
男性Omega专用的洗手间大门敞开,屏障似的白墙对着孟杰的脸。
信息素?不会吧?他打了个寒噤,狠狠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就苏星沂那种性冷淡面瘫,怎么可能这么效率就把人给标记了?我一定是被阿彤的状态吓坏脑子了,哈哈,哈哈哈。
孟杰泄愤似的咬了几口草叶,下定决心,朝楼下走去。
季眠扶着墙上了个厕所,感觉自己整个背还是麻的。
他冷静了一下,将自己收拾好,走到淋浴的区域。
公共淋浴房是给长时间住院的病人准备的,有临时梳洗需求的其他人也能用,一人一间独立浴室,在门禁处操作预约付款即可。里面的沐浴用品一应俱全,一次性使用,甚至还提供衣物洗涤和烘干服务,完全不必担心卫生问题。
季眠身上有伤,不能碰水,一个人洗澡着实需要花不少时间,等他终于穿着洗干净的衣服从淋浴房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标记的时候不觉得,走到楼梯口却忽然尴尬了起来。
季眠原地发了会儿呆。
有件事他觉得苏星沂说得不对。
虽说一个临时标记,代表着他以后失去了找对方以外的Alpha作为伴侣的自由,但这个限制,对Alpha来说是一样的。从今以后,苏星沂也不能找季眠以外的Omega,当然,在最终的完整标记完成前,他还能选择找一个Beta。
可是这点苏星沂完全没提。
身为Beta的时候季眠没好好听的Omega生理知识课,后来都陆续找时间补上了,他又不是学渣,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苏星沂说得好像他多对不起季眠似的,诚然,地球联盟关于标记的相关法条更倾向于保护Omega的利益,但季眠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好像是苏星沂比较亏。
人家可是社交网站票选的Omega梦中情A第一名,如果没有这个临时标记,想找什么样的Omega找不到?
至于找他?
找、找他也挺好的
当初苏星沂吸引季眠的特质一个也没少,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不告而别这事倒也没那么生气了,但就是觉得自己太普通了,似乎配不上大众偶像。
而且做大众偶像的伴侣会比较辛苦。
不过,人家也许只是心太好,纯粹想要帮助自己。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理智再怎么了解本世纪的法律,感受上也不会觉得自己被亲一下就是吃了什么大亏,苏星沂完全没说过喜欢之类的字眼,那句没说完的你就当是听上去也像是让他别太在意的意思。
季眠挠挠头,摸摸自己的脸。
有点烫。
一边是欢欣雀跃,一边是自认自作多情;上面是不好意思,下面是尴尬无措。
他可真是一颗为难的小棉花。
季眠原地想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先以姜芷彤的伤为主。
这事还是、还是等此件事了再说好了,他也好看看苏星沂是个什么态度,免得有些话说出口朋友都不方便做
打定了主意,季眠松了口气,终于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回到楼下,孟杰正在跟苏星沂说着什么,苏星沂的眼神放空,似乎正在使用终端。
对方没注意到自己,季眠稍稍放心,可他刚走了几步,那双总是没什么波动的双眸便转了过来,盛着眼底一抹漂亮的湖水蓝,静静地看着他。
季眠倏地一僵,脚步明显停顿了一秒,才抬步走过去。
小朋友似乎在害怕。
苏星沂落下眼睑,用眨眼掩盖自己稍纵即逝的失望。他目光落在地面上,专注地听通讯那头的同事汇报着工作。
余光里,季眠终于走到了近前。
洗完澡的小朋友发尾还带着些许潮湿,恢复到原色的小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红晕。那大概是因为热水造成的,不过看起来很可爱。
可惜可爱也不能多碰,再吓一吓,把人吓跑,他都没处哭去。
苏星沂听完汇报,将通讯收起,眼神终于重新落到了季眠身上。
他一触即离,看着孟杰说:那边说俘虏醒了,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守着?
好。孟杰说,我没什么事。
季眠挠挠头,尴尬道:我、我下午有训练的我没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