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陶晓东说: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痕迹太重了,挺难受吧?
汤索言也没否认:我要说没有也太假了。
天已经黑透了,楼里也都点了灯,头顶月亮高又亮。陶晓东勾了勾唇角,转头看着前方,问了句:下次想找什么样的?
汤索言也看着前方,两个人谁都没看谁,汤索言沉吟片刻,坦诚道:我还没想过这些。
还想唐医生吧?陶晓东笑着问了句。
汤索言慢慢摇了摇头,胳膊这样搭在栏杆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下颌骨和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很硬朗。他只说:刚刚结束一段很久的感情,我暂时没有空间考虑太多。
陶晓东点了点头,汤索言问他:有过吗?这种感情经历。
没有过。陶晓东站直了,笑道,故事挺多,都短,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我这小半辈子都瞎忙,赖的我看不上,好的我怕人看不上我。
汤索言失笑:看不上你?你还想找多好的。
天就聊到这儿,不知不觉聊了三个小时。
俩人一块回去,互道了晚安,陶晓东开门进去的时候陶淮南盘着腿坐在自己床上跟迟骋说电话。
听见门响,叫了声:哥?
嗯,陶晓东应了声,聊你的,我洗个澡。
好。陶淮南跟电话那边说,哥回来了。
陶晓东这个澡洗了有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陶淮南已经躺下了,电话也聊完了。眼睛睁着,眨来眨去。
陶晓东过去弹了他脑门一下:不睡觉在这儿眨巴什么呢?
陶淮南笑嘻嘻地:哥你刚才是去汤医生房间了吗?
没有啊,陶晓东啧了声,我去人房间干什么?
那你们干什么去了?陶淮南还怪好奇的,走了好几个小时。
陶晓东坐回自己床上,拿毛巾狂放地撸着头发:就在走廊聊会儿。
陶淮南哇了声:都聊什么了呀?
陶晓东顿了下,说:聊聊汤医生和他男朋友。
陶淮南眼睛都瞪大了,看不见也妨碍惊讶了瞪眼睛:男朋友?汤医生有男朋友?
分开了。陶晓东笑了声,那么惊讶干什么?
吓我一跳陶淮南呼了口气,问他哥,你说话能别这么大喘气吗?
知道了。陶晓东还是笑着,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瞎琢磨,睡吧。
可以。陶淮南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汤索言要去做讲座和指导,早出晚归,他们没怎么见着。
回程的飞机上,他们三个还是坐一起,汤索言和陶晓东还跟平时一样闲聊。
回去了就跟出来不一样了,回去了陶晓东事多很忙,汤索言就更别提了,他们估计挺长时间都不会再见。
那天晚上的聊天是成年人之间默契的试探和渗透,很多话都不用说得太明白,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彼此心里都明白。这就是成年人的体面,聊得挺好,聊完谁也不尴尬不狼狈。
跟上次一样,还是大黄来接,顺便把汤索言也送回去。
上次汤索言先是没想让陶晓东送,陶晓东说不绕,汤索言才上了车。
这次汤索言很自然地上了车,陶晓东却说:送你我们得绕挺远呢。
那怎么的?我再下去?汤索言在副驾上坐得稳稳当当,给自己扣上安全带,绕点绕点吧。
这关系变得挺明显,黄义达笑着说:听他胡扯,拐个弯儿就到了。
大黄说完往后视镜里看看,哟了声:小南这脸怎么磕了?
何止脸呢,陶淮南摸摸自己的胳膊腿,我摔了好几次。
真能告状啊你是。陶晓东叹了口气,再不回来你的怨气都要装不下了。
陶淮南哼哼了两声,不否认。
这次在车上没人睡觉,但也没怎么聊天。这些天陶晓东和汤索言聊得已经够多了。
汤索言小区到了,车停在门口,陶晓东下车帮他拿东西,汤索言说: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休息。
陶晓东说:你也好好歇歇,明天得上班了吧?
嗯,得加班一段时间。
反正你注意休息,上回给你拿的药还有么?没有了你就给我打电话。陶晓东跟他说。
汤索言点头。
俩人道了别,一个转身,一个上了车。
看起来正经是对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们到家的时候,迟骋面都煮完了。陶淮南爱吃面,迟骋这么多年什么口味的面都练出来的,煮面很好吃。
门一开,陶淮南笑着喊:苦哥!
喊什么,这呢。迟骋就在门边,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杯,皱了下眉,脸怎么了?
那天打电话跟你说了的,还是那天摔的那一下。陶淮南换了鞋,往那边凑了凑,我黑了吗?
迟骋说:快赶上我了。
不可能。陶淮南摸摸自己的脸,谁能有你黑。
说得跟你见过似的。迟骋接过陶晓东手里的东西,说,洗手吃饭哥。
迟骋放完东西,拖着陶淮南去洗手洗脸,洗手时候问他:还哪儿磕坏了?
陶淮南摇头,洗完脸水还没擦,这一晃头水甩哪都是,迟骋啧了声,陶淮南说:没了。
迟骋皱着眉问他:下次还不要我跟?
陶淮南不说话了,只嘿嘿地乐。
陶淮南这次出门之前天天一副心事满满的样,又沉默又忧郁。出去风吹日晒了一阵,回来一下就开朗了,又开始每天乐呵呵的。
陶晓东说他就跟缺太阳晒的花似的,阳光晒晒遭点罪,什么毛病都好了。
陶晓东这两次医援砸了不少钱出去,这次回来之后加班加点地干活。店里人问他:东哥怎么突然这么勤奋了?
陶晓东抬手捂了下心口说:钱花完肉疼了。
毕竟是抠精,人设不能崩。他手里的客户感叹了句:你们东哥是真行啊,我二十多万的活儿,让他把最后半小时给我抹了他硬是没干。
迪也在旁边路过,嗤地笑了声:您还是来得少,来多了您根本都不张嘴了。
跟前儿有陶晓东这儿的老客户,听了这话都跟着笑,陶晓东自己也笑,还说:你们都家大业大的,跟我计较这点零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