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后仔细的观察,拂去灰尘,门上的名字是罗恩克罗斯。
是第三代冕下的名字。
门没有锁,这里无须任何看守。
埃文推开门,层层灰尘从门上掉落,但奇怪的是,打开门口后,屋子里却十分干净。
这间房间不大,没有窗户,没有灯火,埃文端着蜡烛,照亮了房间,里面没有棺椁,穿着黑色长袍的尸骸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身上盖着一块暗红色花纹的薄毯。
肉/体腐化,白色的骨头却未曾散落,仍然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精神力丝线从莹莹白骨中丝丝缕缕的渗透出来,仿佛永不枯竭的河流。
埃文放下烛台,抖开毯子包裹骨骸,抱起来分量很轻。
PA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记得他,哦,第三任冕下,好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起初的每天都在试图逃跑,但从未成功。
埃文抱着骸骨问:后来呢?
他反抗的太厉害,不愿意繁衍,不肯提供精神力,所以过的很惨,死的时候,那些守军连棺椁都没有准备。
西塞尔,伤害他们的从来不是我,我只是想要文明延续,但是你的同类却剥夺他除生命之外的所有。
冷血,残忍,极度的自私自利,这就是你们的雌虫,这就是你们的人民做出来的选择。
PA告诉埃文。
八百多年前,那时候我很喜欢繁殖,第三个冕下不得不每天都做清理工作,不到一百岁就死了。
他长得很漂亮,用你们的审美来看的话。
埃文走向下一条岔路,PA锲而不舍的聊天:西塞尔,你从来不肯和我说说你自己,你沉默得像块石头。
埃文抱着骨骸,走路很小心:我需要静修。
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冕下,温顺得过头。
PA评价道,它身上的卵实在太多,在冕下的骨骸移动之后,新生的卵从身体的里不停的冒出来。
它抖落眼球,用那对淡金色的翅膀处理过度繁衍的触手。
第二个房间很快到了,埃文擦干净门上的灰尘。
这扇门古老陈旧,淡金色的漆料剥落,只剩下一块完整的颜色,那里雕刻着一代冕下的名字。
埃文面无表情,轻轻动了动嘴唇,但没有把那个名字念出来。
PA跟着沉默片刻,对埃文说:我想,在进门之前,我需要解释,西塞尔,我的文明初来乍到,就遭到你们的袭击和骚扰,那时候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
埃文淡淡:当然。
他放下毯子,推开门。
一股呛人的灰尘气味,屋子里却很干净,淡如金丝的精神力丝线微微摇摆。
借助烛火,埃文看到了一代冕下。
房间里没有棺木,但也没有尸骨,一个孤零零的头颅斜放在中间,比平常的头颅骨骼显得更大更厚,头顶解开缝隙,泛着乳白色的光。
PA说:他死于疾病,加上一点自然事故,身体被掩埋,只有头颅留存。
埃文面无表情,放下烛台,捧起那颗头颅。
PA这时候非常不希望西塞尔对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它无法撒谎,于是试图转移视线。
一代是战俘,那时候除了他还有很多战俘雄虫刚成年,你们的雌虫强迫战俘接触我,把我困在这里。
当时死了很多虫族,尸体被沉到海底。
他活着,所以成为了第一代。
埃文熟读地宫历史,对这些隐晦的事也有所了解,只是他从来不曾想过,会进入这些房间。
端起烛台,埃文带着两份骸骨离开房间。
第69章
第三扇门背后是第六任冕下。
推开门,房间中央停放着棺椁,埃文花了点力气打开它,白色的骨骸穿着黑色长袍,安详的沉睡。
PA没有冒出来,埃文背负着两具骸骨,加上第六任冕下就是三具,强盛的精神力丝线使它本能的感到厌恶,退避。
埃文默念第六任冕下的名讳,伸手端起头颅,收敛其他骨头。
骨骸很轻,聚拢后并不难背起。
埃文抱着三个包裹,走下青石台阶,离开房间后,地板轻微震颤,似乎埋葬在地底的巨兽轻轻抖了抖身体。
他又听到了PA的声音,但比上次远了一些:西塞尔,如果你愿意留下那些修士,我们的还可以更快一些。
埃文面色淡淡:你不存在,地宫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给囚徒以自由,这不是你一直想的吗?
PA笑了笑,它的情绪越来越丰富。
感谢你的仁慈,西塞尔。
漫长的走廊,黑色无边无际,两侧的灯火因为没有虫族照看,有些已经熄灭。
埃文托着骨骸,一手端着烛台。
他走向地宫深处,越往里,斑驳的石墙震颤得越厉害,灰尘和碎石簌簌掉落。
再往下就是埃文静修的地方,他停在那条长长的走廊前,耳边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埃文皱眉,猛地举起烛台。
一声凄厉的尖叫。
无数黑色的眼球噼里啪啦的掉落,从墙面,从顶处和地板,潮水一样褪走。
墙壁上留出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孔洞。
修士们撤走,三具骨骸离开原位,这些卵立刻活跃起来,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突破封锁,爬到了静修室外。
一只只充满恶意和邪念的眼球在黑暗深处睁开了眼睑,埃文听到了讥笑,咒骂,哭泣,哀求,怒吼。
无数道奇形怪状的声音涌进耳朵,精神湖泊哗啦啦震颤,扬起无数淡金色的丝线。
骨骸流溢出金色的精神力,爆裂的眼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但很快在庞大的精神力面前消失消散,只余下一点水痕。
埃文面无表情,大步向前。
黑色的眼球尖叫着,潮水一般飞快的后退,顷刻之间又回到门后,砰的关上门。
埃文没有进入静修室,他把骨骸留在走廊,然后回身去取其他骸骨。
地宫一共七任冕下,埃文是第八位。
他还要取回四具骸骨。
PA伸展身体,墙面不停的抖动,没有了骸骨,他又敢靠近埃文。
即使讨厌,我也不得不承认,修建这座宫殿的虫族是个天才,我从未想过,会被一道石墙困住,它甚至不是铁或者陨石。
埃文没有回答,他不认为地宫是伟大的建筑。
但这里的确埋藏着伟大的人。
鲜血和苦难开遍这块土地,无数虫族为之牺牲,每一代的和平都是沉重的代价换来。
一代又一代。
地宫如同一个口袋,骨骸是缝合口袋的线,活着的冕下和修士则是修补口袋的工具,日日夜夜与污秽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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