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青崖君没有带冠,也没有束发,而是任由长发披散脑后,红衣又松松垮垮地披着,与平日端庄的掌门装束比起来,显得慵懒闲散。
裴戾一只手环上他的腰,他想躲,可是裴戾又说了句什么,他垂下头,不再挣扎。
风吹红梅,落花片片。
两个身穿喜服的人临水而立,如画如幻。
若非鹿时清知道一星半点的内幕,见着这个和谐的场景,必然要由衷说一句祝你们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但显然,青崖君是不情愿的。
他到底为什么,会受到裴戾的胁迫?
他并没那么喜欢裴戾,为何系统还要拿狗血文的桥段来解释?
再看顾星逢,一眨不眨地盯着暖月台。须臾之后,他抽出溯光剑,打算御剑赶往暖月台。可是刚踩到剑上,他就浑身一震,猛然跌了下来。
鹿时清大吃一惊,本能地去扶他,却做不到,只能疼惜地盯着顾星逢的额角。
顾星逢的额角全是汗,但一丝丝寒气却从他的衣领下渗出,须臾,霜花如图腾一般爬上他的脸,连带着那些汗渍也跟着凝结。
顾星逢勉力伸手,想去控剑,可是溯光剑只在半空里如同垂死地晃了两下,便也铮然落地。
一丝慌乱从顾星逢的脸上闪过,他再去看暖月台,只见裴戾取出一只白色缚灵环,戴在了青崖君的手腕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青崖君居然同意了这个过分的要求。
不要顾星逢摇头,可他的声音低弱,连身侧的鹿时清都听不清楚,更传不到暖月台去。
青崖君戴上缚灵环之后,裴戾的动作蓦然粗鲁起来,与方才毕恭毕敬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一把将青崖君按在水榭上,扯掉了他身上的红衣。
青崖君挣扎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裴戾。他似乎在辩驳什么,可裴戾的表情狰狞扭曲,满脸狂喜,仿佛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他将青崖君禁锢在怀中,御剑而起,直往海边而去。
顾星逢焦急地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却一直唤不起剑。少年时期的他,心性远不如二十年后沉稳。他抬起冰霜封冻的双手,狠狠砸向地面。
冰花碎裂,他的皮肤露了出来。
顾星逢眉间闪过一丝痛楚,但他再去唤剑,溯光抖动,终于有了回应。
顾星逢似是找到了方法,抓起一块石头,用力往身上砸,碎冰之声不绝于耳。
鹿时清看着都疼,想拦住他,可一无法触碰,二不能发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残。
一炷香后,顾星逢身上的冰霜尽碎,汗滴如雨,嘴唇苍白如纸。但他没有一刻停顿,御剑就走。
鹿时清一颗心揪起来。
这便是原主被杀的那晚。如果时间不差,此时裴戾应该已经捅了原主一剑,甚至已经取了血离开。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顾星逢有没有赶到海边。
不指望顾星逢救人,他只是不想让顾星逢看到,原主临死前被裴戾不,或者别的什么人胡作非为的一幕。
那可是顾星逢最敬重,最亲近的师祖,如果看到那个场面,一定特别难过。
然而,梦境戛然而止。
鹿时清瞬间睁开眼,夜深人静,满屋黑暗。
此情此景,像极了上次醒来的那个清晨。可他额头上没有冰水,也并不那么想见顾星逢。只是满心疑惑,顾星逢到底去了海边没有?
不过,从顾星逢如今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没有去,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否则,这二十年,原主又怎会漂泊在外?
如果顾星逢看到了那些不堪的事情,也肯定无法面对他。
鹿时清觉得这个猜想比较靠谱,便稍稍安心了。
先不说如今这些记忆是谁的,他只希望原主的记忆能快些回来,好让他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未几,游离多时的系统终于舍得联系他,青崖。
如今,鹿时清听到系统的声音,居然先是一惊,生怕他来发脾气。听它语气如常,才放下心来,微笑着回道:小白,你来了。
对啊,我太忙了,抽空来看看你。系统欢快地说,最近过得如何?
鹿时清道:我挺好的,只是
系统离开的几天,宋家灭门,百里坞尽丧,宋灵璧失踪,鹿时清简单地把这些和它说了一遍。虽然已经过去数日,再提起来,鹿时清还是心情沉重。
系统沉默片刻,安慰他:修真世界,打打杀杀都是常态,你别太难过。
嗯,谢谢小白。难得它贴心一回,虽然这话说得无情,鹿时清还是表示感谢。
系统道:客气了。那宋扬,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被正式收入天镜峰,只是他最近神智恍惚,星星还没让他修习。
星星系统嗤了一声,行吧,那你对宋扬好点,他怪可怜的。
鹿时清把这个称呼脱口而出时,就已经后悔了,生怕系统再不高兴。岂料它没有,反而说了这种话。
果然系统还是那个善良的系统,只不过脾气差了点。
放心吧小白,我一定会的。鹿时清一高兴,满口答应。他差点就把梦中所见告诉系统了,又怕系统再因为顾星逢生气,最终还是作罢。
最终,宋扬还是跟着柳泉柳溪去修习了。
几位峰主合计,他如今已经是沧海一境的弟子,身体已经养好。虽然精神沉郁,可年轻人忘性大,也许和同龄人相处些时日,很快就能从阴霾中走出来。
他们叮嘱柳泉柳溪好生照看,谨防宋扬惹出什么事来。
岂料,宋扬倒没有惹事,惹事的却是别人。
这日,弟子们到丹阙峰,随姚一成学丹鼎之术。因姚一成有言在先,要鹿时清常去走动,鹿时清觉得这是个机会,他也可以一起帮忙照顾宋扬,便也跟着去了。
姚一成讲了半日丹药制法,又分发了药草和燃料,让弟子们各自试炼一转丹药,三日之后上交。
弟子们领命,散去研习。柳泉柳溪和宋扬一组,围在一个炉鼎前说着什么。
鹿时清也正想过去凑热闹,忽然一个弟子从宋扬身边走,不知有意无意,碰了宋扬一下,顿时宋扬手里的药草倾洒一地。
柳泉顿时瞪起眼,对那弟子道:杨天绍,咋整的呀你?
算了,没事。宋扬说了一句,蹲下去捡药草。
可那个叫杨天绍的弟子不道歉,也不对宋扬的大度表示感谢,一脚踩在药草上。
若非宋扬收手及时,怕是手也要遭殃。宋扬皱眉,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柳泉一把将他拉起来,怒道:你还问啥意思?这王八犊子绝对是过来挑事儿的。
杨天绍抱起胳膊,扬眉道:说对了,我就是要找他宋扬的麻烦。
宋扬脸色未变,为何?我宋扬得罪你了?
杨天绍往后一招手,顿时凑过来好几个弟子,聚在他身后虎视眈眈,气势逼人。
杨天绍道:你小子仗着自己是梅花洲宋家人,就在这里耀武扬威,前些日子要不是你口无遮拦,丁太师伯祖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害我们大家跟你一起受罚!如今你宋家败了,你还得意什么?
放在往日,宋扬早就炸起来打人了,但此时他却只是咬了咬牙,问:我没有得意,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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