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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无尽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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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周偈气不打一处来的说,“烦。”

“殿下烦什么?”暮色更加纳闷。

周偈不想打击暮色装冰盒的积极性,只好指着绕着烛火飞的蜡蝉说:“这个烦。”

“这个呀……”暮色挠了挠下巴,凑过来说,“我帮殿下轰吧。”说着一边用手在烛火周围扇风一边笑着对周偈说,“殿下接着写吧。”

周偈看着被暮色扇得不住跳动的烛火正忍不住要骂他,就见烛火一阵抽搐,彻底灭了。

“额……”暮色借着月光和周偈尴尬的对视着,眼瞧着周偈神色越来越难看,忙说,“我再去拿一盏。”

“回来!”周偈喝止了暮色就要跑出去的身形,走过来,卯足了劲儿给了他一个爆栗,怒道,“不写了!本王睡觉去!”说完丢下暮色走出了书房。

暮色愁眉苦脸的蹲在书房门口,深深自责竟然又惹周偈生气。一只蚊子偷偷摸摸的落在暮色的脖子上,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暮色一巴掌拍死。暮色盯着手里的死蚊子,突然笑了笑,站起来跑走了。

转天,周偈提前吩咐了吴长安,要换个人给他书房换冰盒。等到晚上再进到书房的时候,果然冰盒已经换好。不用再忍受碎冰声,周偈不禁心情十分舒畅,一晚上写下来才惊觉,那些蜡蝉好像都少了,连烛火边上也……周偈顿住了,他被一碗恶心的灯油惊了。

“这是什么玩意?”周偈指着那碗黑漆漆黏糊糊的灯油问。

“灯油啊。”暮色正端着一碗梅子汤进来,听到周偈问,有些不解的答。

“我知道是灯油,我是问为什么这么恶心?”

“恶心吗?”暮色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这灯油是我做的。”

“啊?”周偈实在无法理解,问,“王府里已经买不起灯油了吗?”

“不是啊。”暮色有些小得意的说,“我这碗灯油加了特别的东西,殿下没发现蜡蝉少了吗?”

“的确少了。”经暮色一说,周偈顿时明白了,问,“你加了什么?”

“避虫的草药。”暮色笑着说,“我特意问了季医官,他还教我如何将草药熬进灯油里。”

“他这种小方子还真挺多。”周偈说完却对上暮色微垂的丹凤眼,眼里映着烛火,恍惚间似乎又见到了那久违的琥珀色眼眸。周偈没来由的心里一暖,伸手刮了暮色的鼻子一下,笑道,“你也有心了。”

似乎是进王府后第一次得到周偈的夸奖,暮色开心得不能自己,就站在那看着周偈傻笑。周偈被他看得心里的墙又塌了几分,忙移开视线,看着油灯,没话找话的说:“其实这个方法就和宫里的熏香一样,有时候也会加一些静心安神的药物,燃起来后烟气四散,人在其中,就会……”

“等等!”周偈突然抓住暮色的肩,看着他说,“我想到了,是炭火!”

“什么?”暮色不解。

“去!”周偈没有和他多做解释,只吩咐道,“把季彦叫来。”

暮色没有二话,立刻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季彦回来。

“不用多礼!”周偈制止了季彦的行礼,急急的说,“我想到一个可能,当年在诏狱会不会有人用炭火谋害了长兄?”

“炭火?”季彦不解,“炭火如何害命?”

“就像熏香。”周偈解释道,“若炭火里加了致命的毒药,点燃后烟气散发,人吸进去会不会中毒?”

“这……”季彦沉默了,思索了许久才说,“我认为不太可能。”

“为什么?”

“当年为诊治奕王的病,季彦几乎与奕王同寝而居,若炭火有毒,季彦怎么没事?”

“许是你待的时间不多?”周偈猜测。

“那多少也会有影响。”季彦肯定的说,“季彦是医者,对身体异状十分敏感,若有不寻常的地方,定能发觉。”

这次轮到周偈沉默了。

自从季彦被接回王府,每天就废寝忘食的翻医书寻医者,试图找出奕王病症的可疑之处,可几个月过去了,季彦唯一的收获就是更加确定了奕王当年得的就是寻常的寒症,他当年试过的所有药方用过的所有药材也全部中规中矩,毫无差池。如今周偈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能,却又被季彦否定,那岂不是头绪又没有了?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细细思考,暮色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踌躇着开了口。

“殿下,我想到一个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快说!”

“之前在千落庄修习三重关的时候,为了让大家都能更好的入静,白灵师会点一根安息香。可是香是同样的香,但是大家入静的程度却不一样。锐儿总是最快,百奈总是最难,而我……”暮色有些不好意思,“总是会直接睡着。”

“你的意思是即使是同样的有毒炭火。”周偈听明白了,接上说,“因为季君身体强健所以闻了无事,长兄却因已有病在身而受不住?”

季彦听闻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周偈见到有些泄气,暮色却开口。

“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暮色想了想该如何说周偈才能懂,“练三重关需要入静,入静的程度一是靠个人的悟性,二是靠别人的引导,三就是安息香的帮助,缺一个可能都不太容易入静。”

暮色说完就看向周偈,周偈脸上是一个不解的神情,但转瞬就变成了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喝进口的药和炭火加在一起才会致命?”周偈看向季彦,“季君,这样有没有可能?”

季彦这一次思考得时间更为久,一边踱步一边盘算了半天才斟酌着话语说道:“是有可能,但季彦仔细想了一下当年开过的药方,均为性平温和之药,和任何其他药物都不会冲突。季彦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到哪些药引才能让季彦开的治病药变成害命药。”

“不怪季君才疏学浅。”周偈劝道,“实在是这种阴毒之术太过龌龊,季君是谦谦君子又如何能知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药石不分贵贱,医者均应涉猎,方能应急。”季彦叹道,“就算如今猜测是炭火引发,又该如何确定呢?”

“这个……”周偈顿了一下,才说,“我想我知道该问谁。”

“谁?”暮色忍不住接茬问道。

周偈却没有回答,只对暮色吩咐:“你去和吴长安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本王要进宫看望母后。”

翌日一早,暮色就跟随周偈进宫。马车行在都城的官道上,暮色看着周偈心事重重的面色,忍不住唤道:“殿下?”

“怎么了?”周偈回过神,问。

“殿下在想什么?”暮色指指自己的眉头,“这里都拧在一起了。”

周偈听闻先笑了一下,随后说:“没想什么,只是有些怕见母后罢了。”

“为什么?”暮色不解的问,犹豫一下又补了一句,“殿下每次去,皇后都待殿下很好啊。”暮色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待我也很好,总是给我很多好吃的宫食。”

周偈看着暮色提起美食就两眼发光的样子,坚冰下有块儿暖暖的东西轻轻闪了闪。周偈抬起手,点了一下暮色的额头,笑骂道:“就知道吃!”

暮色越发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头,呵呵的笑了起来。

“哎……”周偈看着暮色的笑脸,长叹一口气,不由自主的对暮色说起了自己心底深处的痛楚,“我是怕母后突然问我,当年为什么不救长兄,更怕母后问我,现在为什么不替长兄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小剧场】

杨煊:周偈啊,你们恂王府的经费也太紧张了,连灯油都买不起了。

周偈:龙套请不要给自己加戏,谢谢。

杨煊:你看你,说实话你还不爱听!听舅舅的,以后省点花。

周偈:不劳舅舅操心,再穷,舅舅的盒饭我还是买得起的。

杨煊:……不孝!

第28章28.坊间传言

锐儿站在花街口,只觉得一阵头疼,心里将七杀军的几个校尉从头骂到脚。

“江湖奇人为什么就一定要在花街?那几个混蛋莫不是耍我玩的吧?”锐儿腹诽着却又狠不下心来掉头走,毕竟论起下三滥的门道,七杀军里的那几个老油条比他门清得多,抱着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锐儿抬脚走进了花街。

十里花街,脂香扑面,大大小小的妓馆鳞次栉比,家家门前红灯高悬,花团锦簇,极尽繁华奢靡之能事。更有一二盛装女子或立于门侧,或倚在窗棂,待锐儿不经意的和她们对上眼,立刻回一妩媚一笑。锐儿在心内一遍遍的背着《一重心经》,抵抗着充斥耳边的丝弦之声,用余光扫着自己要找的那家妓馆。忽见一物飘乎乎的自天而降,锐儿利落的一抬佩剑接住此物,才发现竟是女子的绢帕。

“郎君好身手啊。”一个娇媚的声音自头上传来。

锐儿望过去,一家妓馆的二楼窗边正斜依着一名红衣女子,手臂探出窗外,好似不经意的露出半截玉臂和腕上的金镯。

女子垂首和锐儿接上目光,竟先红了脸,娇羞的开口:“郎君生得好俊啊。”

“你的?”锐儿没有理会女子的夸赞,只微扬起佩剑,冷声问道。

“是。”女子仍羞答答的问,“奴家不小心掉下去的,郎君帮奴家拿上来可好?”

“不好。”锐儿十分不解风情的将绢帕抖落在地,继续往前走,心内却是又将校尉们问候一遍。

谁知这一路上,竟突然多出更多的女子,目光黏在锐儿身上,偶有娇笑和戏谑之言。锐儿不堪其扰,腹诽着“这些人都没有要伺候的客人吗?我看这花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挺忙啊,她们怎么一个个的这么闲?”就走到了花街最深处。

周遭突然清净了。锐儿这才发现,此处风景与刚才不同,入眼皆是茂竹流水,简素雅致,门侧窗边也没有女人娇笑,只门口站着两名引客的童子,门匾上三个古朴大字——鱼陶馆,正是七杀军校尉告诉锐儿要来的地方。

“鱼陶馆?怎么听着这么像酒肆呢?”锐儿抱怨着却突然呆住,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军署,将那几个校尉大卸八块,“我说怎么没有女人了,那几个混蛋竟然让我来了男风馆!可恶,还不如妓馆呢!”

门口童子看着锐儿虽英俊却全是杀气的脸,踌躇半天才上前小心翼翼的问:“看郎君面生,是第一次来吗?那让童子给郎君引路,可好?”

锐儿没有说话,黑着脸跟随童子走进鱼陶馆。馆内维持了和门口同样的风格,丝乐低鸣,似有非有,间或有一两名侍从从旁经过,但是锐儿都没有兴趣去打量,他就冷着一张脸站在厅中,手还紧紧按在佩剑的剑柄上。

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过来躬身行礼,轻声问道:“郎君是来品茶还是尝酒?可有相熟的伴人,若有,阿文去唤他。”

“没有!”锐儿冲着叫阿文的少年冷冰冰的说,“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阿文上下打量了一下锐儿,笑问,“郎君要找何人?”

“七弦君。”

“郎君要找七弦君?”阿文略有歉疚的说,“那可不巧,他今日不在馆内。”

“那他何日会在?”

阿文摇摇头,说了个莫名其妙的答案:“不知道。”

“不知道?”锐儿无名火起,“难道我要天天在这里等他吗?”

“郎君为何一定要找七弦君呢?”阿文不解道,“我们这里其他人也很好啊。”

“没兴趣。”锐儿冷言,“我找七弦君有事。”

阿文噗嗤乐出了声,话里有话的问:“来这里的还能有什么事呢?”

锐儿脸更黑,并不想与阿文争辩,既然七弦君不在,那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待,立刻一言不发的掉头出去了。

出了大门还得照原路返回,锐儿只得继续在心里默诵《一重心经》来忍受周围打量的目光。正腹诽着“都看我干什么?”却又见一绢帕飘乎乎的落到自己眼前,锐儿早有准备,用佩剑接住后看向绢帕的主人,不耐烦的说:“怎么又是你?”

刚才妓馆二楼的那名红衣女子此时已经站在妓馆大门口,见锐儿问,娇笑着说:“奴家见郎君生得俊,心里欢喜得很,忍不住想跟郎君亲近,郎君不要这么凶啊。”说着竟还摇曳着走过来,伸手就要拉锐儿的手。

锐儿忙后撤一步,握紧了按着剑柄的手,怒道:“滚开!”

“哎呀!”红衣女子丝毫未恼,也不见害怕,仍要贴上来。

“他都让你滚开了,你怎么还不识趣?”

旁里突然闪出一人,挡在锐儿和红衣女子之间,锐儿见到顿时惊诧不已,来人竟然是——苏晟!

“啧!”红衣女子微不可见的厌弃一声,但很快又堆满娇笑,这一次是对着苏晟,“这位郎君生得也俊,奴家也喜欢,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小妖精,你少跟我来这套,快走开。”苏晟笑着用佩剑推开红衣女子,见红衣女子还要再说什么,苏晟又劝道,“别白费功夫了,他刚才可是从鱼陶馆出来的,所以,你得识趣。”说完丢给红衣女子一个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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