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隋唐之乱世攻略作者:公子越
第38节
燕朗突然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罗勇道:“骑卫长,如果我像宇文成都那样,向你告白,你会像将军那样拒绝么?”
罗勇顿时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正当此时,不远的草丛处突然传来低声的呻吟声,罗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二话不说往声源处跑去。
从一人高的草丛里揪出一人来,开口便道:“怎么又是你啊?”
罗勇揪住的不是别人,乃单雄信的妹妹,单盈盈。以前还在冀北时,单盈盈任性妄为,擅闯军营,就被罗勇抓住过,那次还被罗成下令打了板子,怎么还没吸取教训,又擅闯军营重地了?
“带……带我去见罗成!”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晕倒了。罗勇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对着一边被突发状况打乱思绪的燕朗低吼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来搭把手?人都晕了。”
燕朗这才跑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看这姑娘身上衣裳脏乱不堪,不少地方还被划破了,这一路赶来,怕是吃了不少苦。
燕朗边想边在心底默哀,他怎么就那么背!这么好的机会,又给打断了,这要再追问骑卫长,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鼓足勇气。
燕朗将人抱回城之后,罗成也从罗勇那听到消息,赶到了房间。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单盈盈才悠悠转醒,见到床边坐着的罗成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双手抱着罗成的手臂道:“罗大哥,求你救救我哥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一家了,罗大哥,求求你……”
罗成见这架势,心头一紧。
一炷香之后,单盈盈便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罗成了。
想必大家还记得在瓦岗寨东北边有个黑风岗,黑风岗的寨主就是当初趁着李密等人围攻扬州城,妄想一举夺下瓦岗的那个聂世雄。这聂世雄被程咬金一斧子砍下脑袋后,原来黑风岗群龙无首,那些小啰啰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成了一盘散沙。
这正好碰上单雄信不愿与众兄弟一起归顺李唐,又不愿依附李密,所以便落脚在黑风岗。众人见单雄信乃英雄好汉,便推崇他为首领,单雄信彼时也确实没想到好的去处,但几百号人的吃喝总得有个着落啊,于是也就不推诿了,当了这黑风岗的新寨主。
原本,这单雄信占着黑风岗的地利,在山上占地为王,也不与那些反王争地盘或有私交,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小日子混得也还可以的。谁知,就在前几天,王伯当突然到访,说是实在看不下去李密的昏庸,想去投靠李唐吧,又觉得面上过不去,毕竟以前犯浑,得罪了不少瓦岗的兄弟。这不,就想投靠单雄信。单雄信此人极重义气,虽说以前也曾恼过王伯当一心护着李密,但浪子回头,十年不晚,更何况两人以前还是过命的交情,便高高兴兴将人迎上了黑风岗,一番好酒好菜招待。
谁曾想酒足饭饱,众人放松警惕之时,王伯当竟然勾结山下的西魏军,里应外合,将黑风岗团团围住,并抓了单家老小,以此来胁迫单雄信的黑风岗归顺西魏。
单雄信一时不备被擒,连累家人也落入奸人之手,悔不当初,骂骂咧咧,不肯屈服,便让王伯当给关押了起来,说是为了单家百余号人的性命着想,让他再考虑考虑。
单盈盈说到这,早已伤心不已。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单盈盈哭得断断续续道:“王伯当上山之时,我正在山脚下练武。罗松大哥以前和我说过,你喜欢与你情投意合的姑娘,我什么时候能与你打成平手,那你自然就会喜欢我了。”
罗成听到这,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心道难怪后来单盈盈不再缠着自己了,原来哥哥出了这个馊主意,罗成连忙道:“你别听我哥瞎说,其实我——”
不等罗成说完,单盈盈打断道:“我原本在山脚下练武,见到一群人从山脚下冲来,往山上跑,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根本不是咱们黑风岗里的人,个个气势汹汹的,手持利器,我当时存了个心眼,便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后来听说是王伯当假意投诚我哥,实际上联合西魏,将我哥,我奶奶他们都囚禁了起来,我知道凭我的本事,想要救人还差得远。我突然就想起,我哥曾提起过,李唐正在攻打洛阳的王世充,而你被委以重任,严防死守虎牢关,你处境极为凶险,他也是万分担忧……”
“罗大哥,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搅你,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救命……罗大哥,只有你能救我哥和我奶奶,救我们一家……”单盈盈哭着便要下床下跪,“罗大哥,求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也不闹脾气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罗成一把把单盈盈扶起,“你就是不求我,单五哥是我结拜的兄弟,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只是——”罗成眉头微蹙,“这黑风岗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若是没有内应,怕是很难攻上山,这时候西魏占领了黑风岗,不好强攻。”
单盈盈一听罗成答应救人,赶紧擦了眼泪,眼底透着光亮道:“我知道有条捷径,可以上山,我便是从那逃出来的。”
是夜,细看黑风岗的后山处人影憧憧。
正是罗成带着罗勇等百余号人,身穿夜行衣试图从陡峭的悬崖处爬上黑风岗,燕朗相较于罗勇,更加成熟稳重,则被留在了虎牢关严防死守窦建德部。
悬崖虽然陡峭,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既然单盈盈能凭借意志力和对地形的熟悉,独自爬下山,那么对于一向善于处理各种恶劣环境的燕云精骑的人来说,那就更不是问题。
罗成罗勇一行人自山脚下而上,约莫一炷香时间,便上了黑风岗。罗成将黑风岗的地形与单盈盈画给他的地图在脑海里核对了一遍,黑风岗看守犯人的地牢在西山头,单雄信及其家眷正是被关押在那里。
罗成蹲□,压低声音吩咐罗勇:“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一部分去地牢救我单五哥及其家眷,我带剩余的人去抓王伯当,要不然我们就算救出了单五哥,也逃不出去,这山上都是西魏的守将。”
罗勇点点头,便带着几十个兄弟往西山头而去,罗成则带着剩余人手直奔大院方向。
一路摸索着来到大院,罗成在大院门口止住了脚步:“等等。”
按理说,这黑风岗总该有巡夜的人,可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顺利到让罗成觉得异常可疑。
正当他心生疑窦之时,只见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突然被点亮了,整个大院笼罩在火把的光亮之中。
王伯当双手后附,自侧门缓缓步出,他身后鱼贯而出一群手持长矛的士兵,小跑上前,将罗成等人团团围在了前院正中间。
看这架势,罗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他救人心切,中了别人的圈套。
王伯当见被围困在中间的罗家军不但不放下兵器,反而个个将锋刃朝外,聚拢在一起,形成个包围圈,将罗成护在中间,便开口道:“罗成,你是跑不掉的,不单单这个大院,整座山头都被设置了伏击哨岗,高处还有不少弓箭手严阵以待,你还是放下兵器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向魏王求情,兴许还能保住你一条命。”
罗成嗤笑:“兄弟?我罗成兄弟多得是,秦表哥,魏大哥,徐三哥,程四哥,单五哥等等……还有死去的翟让翟大哥,甚至秦王殿下也是我的兄弟,但是这份名单里没有你。”
“单五哥也没有你这样能耐,会暗算自己的兄弟!”
王伯当被他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罗成,单五哥被抓,还不是因为你。如果我不抓了单五哥,布下这个局,你会自投罗网么?”说罢,王伯当似乎找到了借口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了,又缓了口气道,“不过你放心,若是你肯束手就擒,跟我回西魏,在魏王面前请罪,听凭魏王发落,我在此承诺,必然会放了单五哥等人。”
罗成笑了笑:“你承诺?你承诺的了么?难道不是窦建德说了算么?”罗成无视一旁王伯当被人戳破心思,窘迫的表情,“要说你跟窦建德没关系,我还真不相信。咱们众兄弟离开瓦岗之后,李密沉寂了那么久,都不见有什么动作,偏巧窦建德围攻虎牢关时,李密就让你设计陷害我,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西魏什么时候改投窦建德部了?”
本来同为反王,瓦岗实力不如窦建德的军队。李密低窦建德一等,瓦岗更是处处看窦建德脸色,已经让王伯当心里很是抑郁,如今被罗成一语道破,王伯当颇为恼羞,恨恨道:“罗成,我可是为你着想!这会儿窦建德怕是已经率军突袭,占领虎牢关了,你失了守城,又失手被擒,你还回得了李唐么?”
“我回不回得了李唐不用你费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李唐一统天下是众望所归,迟早的事,到时候和窦建德,王世充结盟,背后暗算唐军的西魏该如何自处?”
“罗成,你不用在这妖言惑众!李唐虽然实力较强,但还远远不到能一统天下的地步。”彼时,王伯当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远在长安城的李渊会一统天下的,且不说窦建德三十万的雄师,还有王世充,刘武周等人皆是不可小视。若是魏王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不再沉迷女色,以魏王的聪明才智,必不输于那窦建德,王世充等人……王伯当想得有些出神,对于未来有多期望,此刻他就有多大的决心去做自己本该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王伯当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极为痛惜道:“罗成,我话已至此,既然你执意不肯投降,那我唯有遵从魏王的命令。来人啊,杀无赦!”
一时之间,院子里打斗声不断,王伯当今日是有备而来,自是下足了功夫,里三层外三层将罗成等人团团围住,罗家军也非等闲,个个骁勇,可以一敌百。
打得正酣,难分胜负,只听王伯当突然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把人拉上来。”
只见从侧门又走出一队西魏的士兵,押着几个人走上前来,为首的头发凌乱,衣着脏乱,正是单雄信本人,身后几个年长的妇女,想必都是他的家人。
“王伯当,亏我当你是兄弟,你竟然联合李密害我!呸……此番我单雄信要是不死,必不善罢甘休。”
罗成一见单雄信便忍不住惊呼道:“单五哥——”
单雄信原本正恶狠狠地瞪着王伯当,此刻听得动静转过头一看,眼底一诧,随即便是懊悔不已:“我原先还在庆幸盈盈逃了出去,没曾想,那个傻丫头竟然中了别人的圈套,将你也牵扯了进来!”
“罗成兄弟,是我单雄信对不住你啊。”
“单五哥,不关你的事,他们本来要抓的人就是我,是我连累了你,西魏已经沦为窦建德的跟班了。”
王伯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单雄信推到了前头,面向罗成道:“罗成,放下兵器,要不然,单五哥立刻死在你面前。”
“王伯当,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认识你这样的人。你不用拿我要挟罗成兄弟,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做得了主,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杀啊,我单雄信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
“五哥!”罗成唤道。
单雄信懊悔地摆摆手道:“罗成兄弟,你不该来啊!我单雄信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三番五次地救我。如今也不晚,我信以你的本事,逃出生天不是问题,等我死了之后,你就冲出重围,回唐营去吧。”
罗成还想说什么,被王伯当打断:“单五哥,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总该顾及他人的性命吧,单雄忠大哥已故,大嫂身体柔弱,就留下一颗独苗,难不成你要将你侄子的命都搭上?还有大娘,大娘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她不得善终?”
“王伯当!”单雄信咬牙切齿狠狠道。
“多谢王将军替老生和单家的子孙们着想,只是单家的事,你还做不了主!”一直沉默不语的单家老娘冷声道,“我儿雄信要真是为了我等性命,成了那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老生才该懊悔,悔不该把他生出来。”
单家老娘伸手摸了摸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大孙子,柔声问道:“宝儿,咱们一家人一同赴死,你怕不怕?”
十三四岁的少年瞪大眼睛看着祖母,道:“回祖母的话,宝儿不怕。”
“好,好,这才是我单家的子孙。”单雄信哈哈大笑。
王伯当见状,面色难堪,发狠道:“罗成,你到底束不束手就擒?难不成你真看着单家老小死在你面前?”
“罗成兄弟,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们一样得死,李密小肚鸡肠,能容得下我们?还不如拼死一战,别管我们了!求你了,走吧!”单雄信双眼含泪疾呼道。
罗成左右为难,紧闭了双目,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好,我放——”
突然,大院前头传来一阵呼喊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紧接着就见原本站在山头几处的岗哨被人一一放倒,弓箭手也被人围堵住,猝不及防之下,纷纷放下手中弓箭,替换上来的兵将皆是穿着唐军的盔甲,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并州守城的李元吉。
作者有话要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感谢顾流云的地雷!!!
☆、第135章
趁着众人大骇的时候,罗成突然枪头一转,直接挑了王伯当的手臂,将他手上的单雄信拨到了自己这边,欺身护住。
王伯当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恨恨地看着罗成。
等李元吉带来的大军将黑风岗所有岗哨拿下,控制住了局面,李元吉屁颠颠地走向前院的罗成,乐呵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谁曾想不但没等到一星半点感激也就算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指责:“李元吉,你怎么会在这?还带着这么多人来,你不是应该镇守并州,守卫长安城的么?你走了,这不是给别人以偷袭长安城的可趁之机?”
李元吉一愣,有些哑然:“我……”
“赶紧回去!长安城是重中之重,容不得有半点闪失,你不可以这般儿戏,玩忽职守。”
李元吉被罗成一番抢白,几乎什么话还没说,就被人定了个儿戏幼稚,玩忽职守的罪名,心中自是恼火不已,恶狠狠地瞪了眼罗成,气咻咻道:“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幼稚鬼,算我白来了,这些人跟我有什么干系?”
李元吉半点不耽搁,气冲冲地转身离开。罗成皱着眉头想要出口唤住,但那人的脾气本来就暴躁,这会儿惹恼了他,一溜烟跑得比谁都快,等罗成想叫住他时,人都走远了,罗成只得作罢。
罗成没喊住李元吉,任由李元吉单枪匹马地走了,这急坏了跟随李元吉一道前来支援的李安:“罗将军,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齐王殿下。”
李安将罗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家齐王殿下在并州城一听说秦王殿下命你截取虎牢关,阻拦窦建德三十万大军前进,急的跟什么似得,生怕你有个好歹,连夜召集城内军队,前来支援你。”
李安稍顿又道:“大军到虎牢关底下的时候,碰巧遇到窦建德夜袭,强攻虎牢关,虎牢关才区区数千人马,就算再是精卫中的精卫,窦建德的人马就是围都把你围死了。齐王首当其冲,带人战在最前头,和城内的罗家军兄弟们里应外合,打散了窦建德的大军,并给予重创,后来听守城的偏将,好像叫什么燕朗的说,你不在城内,带着百余人就敢去黑风岗救人,齐王殿下急的跟什么似的,压根不敢歇脚,紧赶慢赶地,这才能勉强赶上你们的步伐。”
“这要是齐王殿下没来,罗将军,你这回真的能全身而退么?”虽然李元吉这个主子确实不怎么样,但对于身为旁观者的李安来说,他能为罗成做到这步已经万分不容易了,这擅自调兵离开并州的事,是迟早都会让皇上知道的,此等大事,就算齐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也免不了一顿责罚。齐王如此行为,换来这样的训斥,李安颇有些为他不值,“罗将军,咱们家齐王殿下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骂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你摸着心问问,齐王可曾对不住你?谁都可以指责咱们家齐王殿下,可是你……”
李安并未把话说完,也是狗腿本色在作祟,他今天也就是一时被激起的,说了这么多的不要命的废话,他可是在以下犯上,指责一个大将军。
罗成抿唇不语,眉头轻皱,看着李元吉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李安说完,追着李元吉而去了,独留下围山的唐军全凭罗成差遣。
稍顿,罗成命人卸了西魏军的兵器,将单家人松绑,又亲自替单雄信解开绳子:“单五哥。”
单雄信双手一得以解脱,深深地抱了抱罗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哥哥这辈子没别的本事,就是认了一个好兄弟!哥哥欠你的这份人情,是怎么都还不了了。”
罗成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随即笑着拉开了距离道:“单五哥,别这么说。你我是兄弟,本该不分彼此。”
罗成又转身看向身侧的王伯当,对单雄信道:“单五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单雄信痛心疾首,上前两步走向王伯当,说道:“你我兄弟情已断,就此割袍断义,往日之情一笔勾销,再见之时,形同陌路,生死各不相干。”
说罢,单雄信撩起长袍,众目睽睽之下,割断长袍。
王伯当手下疼痛难忍,再见单雄信如此作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些什么。
单雄信看向罗成,带着几分恳切道:“罗成兄弟,兴许你会觉得我单雄信太过优柔寡断,但我还是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王伯当一命,以后他生死如何,与我毫不相干。”
罗成扫了眼因为疼痛,身子弯曲的王伯当,上前居高临下道:“既然单五哥说话了,我这回便放你回去。不过,你也知道我枪法精准,决不许发,方才那一枪已经挑了你右手经脉,你以后怕是都拉不了弓了。”
罗成此话一出,王伯当蓦然抬头,瞪圆了双眼看着罗成,眼底的恨意汹涌而出,半点不带遮掩,仿佛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成碎末:“罗成,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他本身就是以箭术闻名,如今,他的右手废了,拉不了弓了,还占着“瓦岗第一射手”和西魏兵马大元帅的名号,岂不是讽刺。
“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去自杀,我不拦着你,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单五哥饶你一命,也一定不会食言。”
王伯当被他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罗成你!你……”
“既然没胆死,那就走吧。”罗成冲着不远处团团围住的唐军大喝一声,“让他走。”
王伯当便心有不甘地咬着唇,瞪了眼罗成,抱着手上的右臂,狼狈地只身离开。
兄弟俩好不容易相遇,还是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情景下,单雄信自是有许多话要与罗成说,可看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随即了然道:“我也不留你在这了,既是放心不下,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罗成面露尴尬道:“单五哥……他脾气不太好,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单雄信爽朗地笑道:“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本来我与他也毫无干系,他犯不着来救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唐军也不会来救人。这些我压根没放在心上,至于生气,就说不上了。倒是你,人千里迢迢前来救你,你倒好,二话不说,转眼就把人给气跑了。”
罗成撇了撇嘴,没出声。但是心里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这人一发脾气,旁人准没个好。
“我这也没什么大事了,你还是赶紧去找那人吧,这私调兵马,可不是小事,他如此为你,可见是个极重情义的,好歹也该落个好啊。”
罗成想了想便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单雄信又道:“恩,你还是赶紧处理好这些事,回去吧。虎牢关那边也是千钧一发,没大将守城也不行,你先行一步,我安顿好家人和黑风岗的兄弟们,便下山找你,与你一道退敌。”
罗成眼底一亮,忐忑道:“单五哥,你的意思是?”
单雄信点点头:“我单雄信不是只会记仇不会记恩之人,我大哥单雄忠是被李渊错杀没错,但此番,不管唐军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来,但毕竟是救了我单家老小百余口人的性命,我愿拼尽我单家最后一个人,也要与你一同替唐军退了窦建德的大军。”
罗成听完,喜不胜收:“单五哥,要是有你在就太好了,咱们兄弟终于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等罗成告别了单雄信,便带着被李元吉丢下的唐军和罗家军众人马不停蹄地赶回虎牢关。
此刻的虎牢关并没有前几日与唐军交战时的硝烟,窦建德部受挫,暂时休养生息了起来,虎牢关之围得以缓解。
罗成刚入城门,燕朗便兴奋地迎了上来,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罗勇,看到他病怏怏地歪着脑袋站在最后头时,赶紧走上前,将人扯到了前面:“听说你们大获全胜,袭击黑风岗的西魏军全部投降了?王伯当也被你们给打跑了?”
罗勇瞧了眼斜对过的罗成,又垂下脑袋,嘟囔道:“我可什么事都没干。”
“怎么什么事都没做?”燕朗困惑的眼神投向罗成,“将军?”
罗成笑了笑道:“某人这回可是大大的受挫,刚带人摸进了牢房,牢房的大铁门就被关上了,直接成了困兽之斗,还是李元吉带着人解决了西魏军之后,我们才把人放出来的呢。”
燕朗强忍着笑,安慰道:“骑卫长,没事没事哈,胜败乃兵家常事。”
罗勇窘得满脸通红,推了把燕朗道:“我承认,我是轻敌了,没有分批进入,这才让王伯当给占了个便宜。”
“以后吸取教训便是了。”罗成安慰了一句,便自以为隐秘地东张西望。
燕朗往里头努了努嘴道:“齐王殿下在后头呢,刚回来的时候,骂骂咧咧的,脾气可大了,我就命令兵将们尽可能离他远点,免得殃及池鱼,这会儿我见李安忙前忙后的,据说是要连夜赶回并州去。”
燕朗凑近罗成道:“将军,你到底怎么气齐王了?他那脸色可真是黑的吓人,还连夜说要赶回并州,这黑灯瞎火的,这么着急啊?”
为什么他们个个都认为是自己惹怒了李元吉?怎么就没人怪李元吉擅自调动兵马,擅离职守?想归这么想,罗成还是有些心虚,问道:“他走了没?”
燕朗噗嗤一声笑了,想到这齐王也是矫情得很:“还没,中午过后就吵着要走,结果磨磨蹭蹭地拖到了傍晚,这不,你们都回来了,他还没走,我估摸着,他就是想等你回来,看你一眼再走。”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大姑娘家。”罗成嘀咕了一句,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院走去。
李安扒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门外,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兴高采烈地往屋里头跑:“来了,来了,王爷,罗将军往这边来了。”
原本正在亲自动手收拾行李的李元吉面上一松,唇角都上翘了,又赶紧收敛了笑意,瞪了眼李安道:“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这点事也值得你这么高兴,不知稳重。”
李安莫名其妙地挨了骂,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我这不是为王爷您高兴么?你要是想走早走了,还收拾行李?且不说你来的时候压根没行李,你就算有行李,什么时候自己收拾过……”
李元吉扔了手上反反复复叠来叠去的一件半旧的长衫,也不知道是谁的,站起身道:“哎,你这狗奴才还来劲了,滚滚滚,一边去。”
李安心说,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好像靠近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李元吉半侧着身体,对李安朗声道:“你这狗奴才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笨头笨脑的,让你收拾个行李这么慢,我还赶着回并州了,全让你耽搁了。”
李安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我说,是我么?是我耽误你的行程么?明明是你赖着不走,我怎么老给你背黑锅。
“李元吉——”
李元吉一转身,迎面对上罗成轻皱的眉头,当下怒火又烧了起来,你还不乐意了,明明不分昼夜赶路的人是我,挨骂的人也是我,好么。
李元吉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我今晚一定要走。李安,赶紧去调集军队,咱们连夜回并州。”
“李元吉,就算你要走,你拿我的衣裳做什么?”
“你什么你……”李元吉本能地就要反驳,一想哑然了,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衣裳,“这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罗成从他手上抢下那件半旧的长衫,“这还是我娘亲亲手给我缝制的呢。”
李安不地道地笑出了声。
李元吉有些窘迫地揉了揉鼻子,听完他后半句话,又有些不服气道:“好了,我现在连一件衣裳都比不上了。”
罗成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么爱较劲,明明年纪摆在那,还比他虚长两三岁的:“好了,好了,别闹别扭了,我承认,黑风岗的时候,我太着急了,一时说话太冲,我向你道歉。”
李元吉背过身去,不理。
罗成又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私自调兵的罪名前来虎牢关相助,但是你看,并州是长安城的一道屏障,要是并州没人了,长安城不久长驱直入了么?到那时候,皇上,文武大臣们,长安城的百姓们该怎么办?”
李元吉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后怕了,他当时就想着罗成会不会让窦建德给打死,压根把他老爹给忘了。
“就算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发生,那你调兵遣将的事要是让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了,也肯定饶不了你,哪怕你是皇上的亲生子。”
听到这,李元吉原本心里的一点不爽全被熨平了,这话一听就知道罗成是在担心他,为他着想,心里还美滋滋的。
“就是就是,罗将军,你说的太对了。”李安凑上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