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罗成,一身流云般白袍,不染纤尘,发丝轻扬在白皙的脸颊处,眸光如一股清泉,清澈见底,闪耀着寒光溢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与这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
尉迟恭低着头,尽量不与之对视,还腾出一只手来挡着些脸,闷声道:“嘿,前头的将士,我军已经将你等团团围住,不如就此投降,本将也可饶你一命。”
“呵呵……”罗成扬声轻笑,“我道是谁呢,原来还是旧识。怎么,尉迟将军,区区月余不见,将军不记得我罗成了?”
尉迟恭眼见被识破了,也懒得再装,破罐子破摔地放下遮挡的手道:“罗成,我敬重你的胆识和本事,但也不得不劝你一句,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等已经被包围,破城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抵挡我大军前行?还不如早早放下兵器,归顺我军。”
罗成心道,这谋士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瞧瞧眼前这位,说来说去,就是干巴巴的几句话,比如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还是放下兵器投降吧……他要是真打算投降,压根不闯入重围不就得了。
“尉迟将军,废话少说,还是快动手吧。”
尉迟恭眼见说服不动,正绞尽脑汁另想他法。而他身后刘黑闼大军哪知道这么多内情,纷纷窃窃私语,话说这尉迟将军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怎地好似和敌将关系颇深的模样?
刘黑闼自是看不下去了,又派人催促尉迟恭动手,尉迟恭是明知打不过罗成,还得硬着头皮上,心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一咬牙,也就豁出去了,勒马上前。
罗成见状,单手提枪护在身前,面色一整,看的尉迟恭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阳光下的枪头闪着熠熠的光芒,想到那玩意儿有可能将自己的胸膛戳出一个大洞,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泄掉了,面上哭笑不得。
“既然我与尉迟将军既是旧识,罗成便礼让将军三招。”罗成的声音清澈而诚恳,即便是相让,也郑重其事,瞧不出一点小觑对手的姿态。
尉迟恭耳边听着少年悦耳的声音,瞧着眼前的冠玉之容,哪里有一丝欣赏赞叹的心情,这小子就是带着纯良无害的好面容的狼。心里吐槽到三招,三招管个p用,该输的还得输,便扯着嗓门喊道:“我尉迟恭用不着你让。”
待上前立定之时,尉迟恭心里早已百转千回,一咬牙便粗声粗气道:“但我也不与你打,我不服。”
罗成一诧,疑惑道:“将军哪里不服?”
尉迟恭往罗成手中□□努了努嘴道:“罗成,这天下谁不知道你罗家枪法乃祖上世代相传,精妙无双,我自是输你一截。”
罗成垂眸想了想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若是有本事,别拿你家祖传枪法显摆,让我输得心服口服。”
这让离得罗成近的众兄弟掩面而笑,心说,尉迟恭啊尉迟恭,你还要不要脸?哦,就因为你打不过人家,连人家顺手的兵器都不让使了。
尉迟恭听到对面的笑声,自然也知道原因,本就黝黑的面庞更显窘迫起来,但眼下他代表的可不是他个人的颜面,而是整个刘军,以他对罗成的了解,若是他赢不了罗成,那么,放眼刘军上下,再无敌手,即便刘军号称四五十万大军。所以,他便取了个巧,厚着脸皮开出这样不算理由的理由。
罗成本身就是存了收服尉迟恭的心,自是任由他折腾,倒想看看这莽汉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来人,将我的大刀拿来!”罗成灿然一笑,朗声道。
不一会儿,单雄信便将罗成大刀提来,替换下了他手上的□□。
罗成一愣,不好意思道:“单五哥,怎可劳烦你给我拿兵器?”
单雄信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不碍事。”临走时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尉迟恭,“尉迟将军,这回你又是穿了几层盔甲?”
有了上回的经验,尉迟恭摸了摸身上的三层盔甲,刚要回答,又听对方飘飘然道:“唉……上回你倒是侥幸,这回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尉迟恭刚要出口反驳,单雄信已然离开,临走时那充满戏谑的一眼,让他心下不安。
尉迟恭不敢大意,赶紧收敛了心神,双腿一夹,大喝一声,铁鞭一横,便往战场中间冲去。
还未到跟前,一道刀光自眼前闪过,尉迟恭迅速弯腰低头,还未来得及庆幸躲过一招,那道锋芒划破长空,卷着西风自背后呼啸而来,尉迟恭赶紧提着铁鞭,护住背部,背后所承担的力道之大,生生将他压死在战马上,尉迟恭咬牙切齿,nnd,这个死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哪来的偌大的力气,将他扣在马背上不能动弹半分,手臂都震麻了,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了,只能被迫地去承受,一旦松手,自己的后背铁定被砍个稀巴烂。
扑腾——那战马终是承受不住罗成自上而下的重压,前蹄弯曲,便跪倒在地,马背上的尉迟恭身子突然前倾,竟因祸得福,暂时从罗成的重压中解脱了出来。
尉迟恭机敏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才敢长舒口气,他原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此时,罗成也弃了马儿,一跃而下,紧追尉迟恭而去。
尉迟恭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便又对上了罗成。这时候才算真真看清了罗成的刀法。本来吧,那么一个纤细精致的少年,若是手持一本书,那还算正常,可双手横握一柄类似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着实让人汗颜,这人站直了都差那把大刀一大截呢,那刀身的棍子看着都快抵上少年的手臂粗细了,可偏偏这人还舞得虎虎生威,如入云矫龙,摇头颤尾,撼天裂地,横扫一切,让人望而生怯。而之前的和煦少年,此刻眸光生寒,直撼人心。
不管刘军还是唐军将领,此刻都替尉迟恭感到悲催,单单看着,就觉得此少年的刀法已经炉火纯青到让人生寒的地步,更别说与之交手,看那尉迟恭的反应,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相差一点点。
正当罗成追着一顿猛打,尉迟恭奋力抵抗之际,冷不丁罗成一个扫尾,锋芒直逼尉迟恭颈部,后者吓得瞪大了双眼,眼看避无可避,罗成唇角一勾,手腕一转,锋刃突然变了方向,方向下移了一寸,刀背击中其肩部,虽是痛得尉迟恭头脑一阵空白,可总算没要他的性命。
侧劈又是一下,三层的盔甲竟然直接被砍裂了一条大口子,尉迟恭低头一看,黏糊糊的鲜血喷涌而出,眼底的惊诧不言而喻,竟忘了作何反应。
罗成不会给敌人反击的机会,背对尉迟恭,棍身在他那受伤的胸膛上又补了一击,直接将人给打吐了血,晕死在一旁。
晕过去之前,尉迟恭总算是明白单雄信为何用那种眼光看他了,他原本是想挑罗成不擅长的,可没曾想,他的刀法比之枪法,竟然不枉多让,最让人郁闷的是,这n的到底是什么刀啊?直接将他的三层盔甲给劈成了两半!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罗成一个翻身上马,弯腰一下子将人提了起来,置于前头马背,便跑回了阵营。
刘军眼看自家所向披靡的大将被打晕在地,也不知道死活,还有些接受无能,再一愣神,人也让人给抓了,顿时偃旗息鼓,赶紧收兵暂回大营商量对策去了。
且说罗成回到城中,李世民等人早已等候在此,罗成将人交于手下,特地吩咐手下务必将人给治好了。
单雄信在一旁不解道:“罗兄弟,你怎么把他也给扛回来了?这人着实可恨,杀了,打了咱们不少将领,还救他做什么?不如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罗成带着些许狡诈的笑道:“治好他自然是有大用处,咱们程四哥,还有唐军诸位大将,还要靠他来换回,一条命换数条命,自是值得。”
众人心说,你怎么知道以一换数人,这种赔本的买卖,人刘黑闼肯做?但既然罗兄弟这么说了,自然是有他的办法,也就没有多言,乐呵呵地等着看戏。
下午时候,刘军不敢贸然叫阵了,罗成等人便被秦王叫进了书房商讨退敌之计。
罗成听着表哥等人的建议,有的说可趁刘军不备,兵力松懈,深夜突围出去;也有的说敌军人数众多,我军毕竟处于劣势,可按兵不动,敌动我再动;更有人想趁着今日大捷,与之协商罢战……
但这些都不是李世民想要的,罗成看着高位上时而凝神的秦王,心知他的抱负和远见远比在座这些人更大。
李世民确实是个胆大的,也许三日前,他想的还是只要能突围出去,不死在此处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此刻因为罗成等人的到来,却是有了更深的想法,那就是顺道将刘军给剿了,那他大唐就真是一劳永逸,一统天下了。
但他却没有明说,反而一双闪着莫名光泽的眼定定地落在了罗成身上——这个心愿的达成,还得仰仗一个人。
罗成似有所悟,内心挣扎着,而如今正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秦王积累功勋,扬名立万,立足于朝堂,同时也能够让宇文成都光明正大活在阳光底下的机会!
☆、第148章
议事厅内,李世民一双平淡如深井无波般的眼眸在眼前之人身上来回打量,似是要将这人看透看穿。
“罗成,你说宇文成都还活着?”声音虽然平静,倒像是努力压抑的结果。
“正是。”
“他可是随你一道进了军营?”
“正是。”
李世民的眉头蹙紧,声音不自觉得提高:“罗成啊罗成,你可知道私藏朝廷钦犯,当何罪行?你可知道那宇文一族与我李氏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大唐的律法了?”
罗成挺直了身躯,朗声道:“求秦王殿下饶宇文成都一命!”
李世民面色阴沉,不同于往日的和善:“这些年,我李家韬光养晦,就是为了避开杨广这个昏君的残害,可宇文化及此等佞臣贼子偏从中作梗,屡次与我李家作对,更是三番四次设下埋伏,痛下杀手,欲灭我全家而后快,小树林那次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李家便倾覆在宇文化及手上!虽说我等无事,但父皇的其他年幼子女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而这样的暗杀更是数不胜数,你说我李家怎能饶了那宇文一族?”
李世民见罗成沉默不语,继续道:“更何况,父皇早在宇文化及被抓之时,便已经下旨宇文一族满门抄斩。宇文成都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当时他恰巧不在列,若是他还活着,必然也是要处以极刑的。”
罗成感受到李世民语气中的深深的无奈,其中道理他又何尝不知,正是因为知道,才要求秦王相助——自己主动在秦王面前揭开成都还活着的真相,是因为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成都还活着,成都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被揭开的威胁,皇上是绝不可能饶过宇文成都的,李家好几个年幼的子嗣都是死于宇文家族的追杀之中,是求助于与自己并无交情的太子李建成?还是求助于未来的皇帝——如今的秦王殿下?
在出长安之前,他曾想过此番出战,便找个机会诈死,不回长安城了,可就算他们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就要一辈子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生活?更何况他这一走了之,更是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不单单有爱情,还有亲情割舍不断。
就算知道秦王应允的几率非常之小,至少试过之后才知道。
罗成抬眸,沉沉地望进他的眼底:“秦王殿下,就是因为罗成明白,皇上绝不可能饶恕宇文一族,所以才斗胆前来相求于你。”
李世民紧锁的眉心因为这句话有片刻的松快。的确,和父皇相比,在宇文化及手下死去的那些会和母后争风吃醋的小妾们,还有那些小妾们生的所谓弟弟妹妹们,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没有在父皇心中地位那么高。若是现如今放在他面前,两者择其一,是选择罗成还是那些父皇的小妾或是所谓的弟弟妹妹,他甚至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罗成这边。
罗成是名悍将,罗成是他的救命恩人,罗成为人光明磊落,极重情义,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说起悍将,秦琼程咬金单雄信这些都是;
说起救命恩人,秦琼也曾救过他的命;
说起为人光明磊落,极重情义,他的阵营之中更是不乏这类人才;
最重要的是相比当今天子,罗成更忠于他!单单忠于他李世民这个人的!
罗成不知道一句话已经让李世民心中百转千回,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妥协了许多:“罗成,就算我有心饶他宇文成都……但,你是不是求错人了?我能如何?我不过是区区一个王爷,怎么可能罔顾圣旨。”李世民两眼眯起,“是父皇要杀他,是当今天子要杀他宇文一族!”
李世民有千万个救不了宇文成都的理由,放在眼前最紧要的便是宇文成都还活着,并且就在罗成军营中,这事实在太过震撼,若是让太子的人知道,指不定给自己按一个什么罪名,参到父皇面前,那他真是百口莫辩,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罗成依然如松柏般地矗立在那,顽固己见,声音清朗道:“求秦王殿下饶宇文成都一命!”
“你倒是说说,本王有什么权利,又凭什么能救他?”
罗成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闪着前所未有的光亮:“因为不久的将来,秦王殿下将会取而代之太子,荣登大宝。”
李世民一愣,随即怒喝道:“放肆!罗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大逆不道!”
“若是此番秦王殿下能平定刘军,突厥之乱,唐朝便真正做到一统天下了,如此军功,必能让皇上刮目相看。虽说太子有朝臣拥护,但秦王殿下有的却是兵权。”道理罗成都懂,而且一针见血。
李世民沉默不语,父皇确实曾私下拉着他的手许诺给他,若是此番能够平定王世充等人之乱,收复领土,使大唐一统天下,他便是未来的储君。
若说对那个位子没有期望,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不去争,恐怕以他今时今日的军功,他日若太子即位,太子的幕僚亦不会放过他,功高盖主在任何一任皇帝之时,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内心深处,他并不甘心将那个位子拱手相让!
李世民后附的双手紧握成拳,松了又握紧。
沉吟许久,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罗成,你是在威胁本王么?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便不助我平定刘军,是与不是!”
罗成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在李世民隐怒的目光下,倏地双膝下跪,将尊严放在了最低处:“不,罗成是在恳求秦王殿下。”
罗成低垂着眉,轻声道:“若是秦王殿下答应,有朝一日即位,能饶宇文成都一命,我便助你平定刘军,若是秦王殿下不答应,罗成亦会护殿下冲出重围重返长安城,牺牲性命,在所不惜。只是恕罗成以后再不能陪在秦王殿下左右征战沙场,罗成会在此番突围中不慎身亡,尸骨无存。”
李世民神色一顿,从未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口中喃喃道:“不慎身亡,尸骨无存……”
“罗成啊罗成,我知你重情义,只是,那宇文成都是否值得你这么做?”李世民说这话时,几乎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值得。”坚定而执着,“我心悦于他。”罗成咬了咬唇,终是将那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袒露在了人前。
不曾在父母前面袒露,不曾在兄长面前袒露,却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李家二哥。
李世民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从罗成一路以来的反应,他几乎已经猜出这样的结果。
只是,一向控制的极好的情绪依然被一下子激发了出来,绕过书案,径直走到罗成面前:“起来!”
罗成一愣,缓缓起身。
四目相对,李世民怒其不争:“罗成,你可曾记得当日杨广还在,你陪伴他身处太原之时,对本王说过什么?”
“你说杨广横征暴敛,残暴不仁,各地反王参差不齐,常年征战厮杀不止,苦的是百姓,另有高丽突厥不服,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东面的倭国看似温顺良善,实则犹如才狼虎豹,只是暂时的依附……我说,我虽有心还百姓一个安康,但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你跟我说,会誓死相随,相助于我,与我并肩作战,推翻隋朝暴政,打趴高丽和突厥,将海对岸的倭国作为附属国……而我,一直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罗成神情有些恍惚,曾经的豪言壮语似乎就在眼前,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实现。
“罗成,若说在战场上,还有谁能让我李世民放下所有戒心,将性命相托付,那必定是你罗成。”
趁着罗成还未晃过神来,李世民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回去吧,先别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我自有办法。”
说罢,李世民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向门外走去,就在快要步出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响:“罗成谢过二哥。”
不再是秦王殿下,没有君臣之分。
李世民原本紧绷的面容缓和了下来,唇角微微上扬,脚步未停地步出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李世民心里还有些小遗憾,怎么就是那好命的宇文成都,而不是李元吉。
虽说自己和元吉八字不合,见面就斗,但好歹他是自己手足,罗成这样的好儿郎,怎么就便宜了那奸臣之子……李世民越想越气,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回能突围成功,回到长安城,首要之事便是好好“训导训导”李元吉,放任他自己在那瞎琢磨的后果,就是人都快让人给拐跑了。
从李世民处出来,罗成一直不安的心总算落定了,回到房间,宇文成都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看着哪怕三天三夜不睡觉,依然精神抖擞抗敌的罗成此刻一脸疲惫,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成为了他的累赘。
罗成见到他冷眉紧皱,顿时笑颜逐开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自打你落崖以来,也就是此刻,我最高兴了。”
宇文成都冷峻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泛红,连带耳朵根都烫了起来,他是喜欢罗成,却总是默默地喜欢,从未奢侈地想过有一天会得到回应,此刻听着他真诚得丝毫不加掩饰的话语,也是心中一热,心软得一塌糊涂,就算让他现下舍弃性命,都值得。
翌日清晨,唐军便开始冲着城楼下的刘军叫嚣了,无外乎就是说一命换一命,若是想要尉迟恭平安无事的回去,便拿前几日刘军俘虏的唐军将领来换。
刘军之中商讨来商讨去,还是决定交换人质。
若是不换,一来会伤了刘军上下的军心;二来尉迟恭虽说打不过那罗成,但也是难得的骁将,就这么折损了实在可惜;三来由于前几日的大胜,俘获的唐军将领有四五个,现下只不过拿其中一个换回尉迟恭,也是划算的,这不是还有几个在手上么?
于是,罗成就在尉迟恭恶狠狠的目光下,将人推向了对方阵营,换回了大唐的李孝基将军。
不是程四哥,罗成心里还有些小失落,不过很快就自我治愈了,明亮的双眼微微眯起,透着狡黠的光泽,既然没换回程四哥,那就继续打,继续抓,再……继续交换人质!直到换回为止!
一晃数日过去,刘黑闼此刻正抓着头皮,在帐中来回踱步,气急败坏道:“这唐军还有完没完了,每日叫骂,忒的难听了。”
下首的尉迟恭嘀咕了一句:“难听是难听了点,但好歹不会要人命。”
不说还好,一说让憋了这么多天气的众将领就来气:“难不成做缩头乌龟就好受了……”
尉迟恭也被激怒了:“谁想做缩头乌龟了,可那罗成确实厉害,非常人,反正我是打不过,我可不去……”最后那句话说得毫无底气,心虚万分。
“好,好,尉迟将军怕了那罗成,我倒是不怕,就让本将去会会那罗成小儿。”说话的正是刘黑闼麾下另一员大将苏定方,他在刘黑闼围攻李世民之战中有着非凡的战绩,当初李孝基,独孤将军就是他给生擒的。
苏定方说罢,转身拿起自己的兵器,就要撩帐而去,尉迟恭没来得及阻拦,只诺诺地提醒了句:“罗成的枪法和刀法都十分精湛,苏将军……还是多穿一层盔甲为好。”
苏定方冷哼一声,步出营帐。
唐军原以为今日又会无功而返,没曾想两路人马分开,苏定方一人单骑闪出,端的是威风凛凛。
苏定方上来便叫阵罗成,罗成也没推让,手持银枪上阵。
外头一番厮打之后,就听帐外安静了下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营帐:“报,报——”
“怎么样了?苏将军可将那罗成拿下?”刘黑闼迫不及待追问道。
小兵双膝跪下,趴倒在地:“回大将军的话,苏将军被罗成打得吐血,抓走了……而且罗成说……”
刘黑闼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双眼定定的,声音沉重道:“他说什么?”
小兵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罗成说……他说,让咱们和他继续交换人质。”
☆、第149章
现下,刘营中最憋屈的莫过于刘黑闼,众将领面有难色,个个将目光投向他,看他如何决策。
是呢,苏定方是换回来了,但又折损一名敌将,罗成这小子着实可恨,三抓三换,这一来二回,眼看就只剩下程咬金在俘了,唐将在营前示威数日了,他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
刘黑闼心中难以定夺,一脸菜色地转向尉迟恭,后者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也幸好脸黑,看不出异样来。
尉迟恭心说,您老能不能别拿那种无助的小眼神看着我了,我真心打不过那罗成,见尉迟恭撇过头不吭声,刘黑闼又将目光转向苏定方,苏定方也是羞愧地低下头。
这原本是大军的顶梁柱,这会儿一个个都埋头不肯出声,刘黑闼可是急了,主动发话道:“我就不信那罗成有三头六臂,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一起上,我还不信拿不下他了。”
尉迟恭一听这话,颇为不齿,以多欺少,算什么能耐。可下一刻就被点名了:“尉迟将军,你虽败于罗成之手,但我看你与那罗成也旗鼓相当,不若就由你与苏将军一并会会那罗成,必能手到擒来。”
尉迟恭险些想骂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他旗鼓相当了?至于手到擒来,尉迟恭看向对面的苏定方,这人耷拉着脑袋,全无斗志的模样,这是赶鸭子上架啊,不行也得行。
“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就不要推辞了!”一锤定音了。
翌日,尉迟恭和苏定方是硬着头皮来到唐军城楼下,还没说话,就被唐军好一阵奚落:“怎么的?打不过了,就想以多欺少?”
尉迟恭脸皮薄,被羞得无话好说,还是苏定方粗着嗓子只管喊道:“罗将军,我苏定方承认你武功了得,也接连被你抓了两回了,放了两回了,话说事不过三,若是这回你还能胜了我与尉迟将军,我俩便心服口服,以后任凭你差遣,绝无怨言。”
尉迟恭心说,你说你自己就算了,怎么把我也捎上了,这要是真输了,罗成若是让你依附唐军,你到底是听不听从?
对面罗成抿唇一笑,眉眼清朗:“苏将军这回又想怎么比试?”
怪不得罗成这么说,最初是尉迟恭败在罗成之手,寻思着既然他长枪拿手,那就跟他比试大刀,结果败了,紧接着是苏定方上阵,挑了个长棍,结果还是败了,谁曾想罗成那小子连棍法也不含糊,那棍打一片的气势,光光看那扬起的飞尘就够了。
之后尉迟恭不认邪,又提出使鞭,罗成平日里不使鞭子,不代表他不会用鞭,他只是觉得鞭子更适合女性使用,不用说,结果就是直接拿鞭子困了尉迟恭,交换回了又一位唐将。
苏定方第二回被俘,是败在了流星锤上。事后,他锤着自己的脑袋懊悔了半天,他到底是有多脑残,才提出比锤法的。罗成本来就是力大无穷,非他可比拟,他还提出和他比锤,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只见他将一对千斤锤使得虎虎生威,毫无空隙,一锤子下来,他伸手去挡,直接被那双锤给砸断了兵器,灰溜溜地被俘。
这不,都是两人第三回对战罗成了,那也是抱了必胜的打算,这要是再输,真的是脸面无存。
苏定方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少年,咬了咬牙,他就不信这人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苏定方拐眼看到唐军城墙上的一排弓弩,张口喊道:“罗成,我知你能耐万分,不如你就拿gong弩跟我等比试如何?”
话音刚落,唐军中便有人还是嗤笑了:“我说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以多欺少,本就胜之不武了,竟然还让罗将军拿gong弩跟你比试!这也欺人太甚了。”
“呵……你们怎么不说你们骑马,让罗将军站着,你们手持利刃,让罗将军赤手空拳,那就更公平了。”
苏定方觉得面上无光自是不用多说,就连站在一旁的尉迟恭都觉得被唐将一阵冷嘲热讽,好不尴尬,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事。
为什么这么说?
是人都知道,gong弩虽厉害,但擅长于远距离对战,而如今双方将领对峙跟前,你要求敌将用弓弩,你存的什么心呐?还没等你把箭矢射出去,敌将的利刃已经砍下你的脑袋了。
刘军真是忒不要脸了!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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