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垚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阿坤看着窗外，觉得随时会下雨。但他想出去玩。妈在客厅看电视。爸刚拿着钓鱼竿回家，光放东西收拾就要一会。他知道没人会这时候想进他屋来检查他是不是在写作业。就这么跳下去吧，趁着雨将下未下的时候，去河里好摸鱼——摸不摸鱼另说，凉快是真的凉快。

他这么想着，周围的场景就变成了附近那条河的岸边。里头的鱼不断冒头乱蹦，好像底下有火烧开似的。他一头扎进去，游了个痛快。等他停下来，想要回去的时候，看见身后只有一辆车。

“方乾青，你哭够没有，别让李先生等太久！”

“不碍事。”

哭？他心想，我哭什么？结果一伸手，他摸到自己满脸都是泪。他把泪擦干净，跑向那辆似乎在等他的车。里头坐着个中年男人，摸摸他的头：“阿坤。”

坐进去，那排座位突然伸出好多像虫子一样的线紧紧地缠住他，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他几乎窒息了，无力地挣扎着。但坐在前面的人好像不知道似的，头也不回。他绝望地将要闭上眼，突然感到身上一轻——

眼前出现了小姐。小姐用她的匕首，努力地把这些线划断。她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怕，阿坤，我会救你的。不要怕，阿坤……”

好痛！

阿坤艰难地睁开眼，看见四周一片白色。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进天堂了，有点纳闷自己有什么资格。不过全身上下的痛都越来越明显，他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涌入他的大脑，阿坤挣扎着想坐起来，看到自己的身边躺着小姐。

小姐？！

小姐也受伤了？！！

阿坤艰难地用没受伤的右臂支撑了一下，试图坐起来看看小姐，但没成功。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接着那脑袋喊起来：“他醒了！”

医生进来，制止他坐起来：“不要动！你想干嘛？喝水吗？”

“小姐……”

“小姐很好。她就是困了。”医生倒了杯水，把吸管放他嘴里，“喝吧。”

小姐睡眠一向轻，听到动静也睁开眼，看到阿坤醒了连忙坐起来。她看着他，还有点癔症，手摸上他的脸。医生赶紧转身走，临走时想起来又说：“小姐，一会少爷和老爷会过来看阿坤。”

小姐充耳不闻。她碰碰阿坤的脸颊，碰碰他的嘴唇，碰碰他的鼻尖，碰碰他的睫毛。阿坤本能地还是觉得脸发烫：“小姐，你没受伤吧？”

小姐没有回应。她又盯了他一会，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表针走动，两个人的呼吸。

阿坤死里逃生，现在醒来心情是有点喜悦的。就在他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小姐突然睁开眼，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坤，你喜欢我吗？”她问。

阿坤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小姐的注视下轻轻点点头。

“那你和我结婚，不再效忠他，你愿意吗？”小姐继续问。

阿坤被“结婚”两个字打懵了，但他本能地点点头，突然又顿住：“小姐，为什么和您结婚就不再效忠老爷了？”

“你只能选一个。跟我结婚，还是继续效忠他？”

“……我不明白，小姐……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

小姐起身。她往门口走，齐六进来把大衣披在她身上，跟在她后面。

“不！小姐？！”阿坤管不了伤口猛地坐起来，被撕裂般的剧痛逼得全身软下去，“小姐！”

“大夫，他的伤口估计裂开喽。”齐六朝外叫道。

“方先生，你不再是我的保镖了。”小姐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一点儿亮光也没有，“这是李……李屿山的意思。你好像升职了，以后应该也不是保镖了。不过，我不清楚那么多。”

几个医生跑进来，小姐和齐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