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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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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濯笑吟吟的立于廊下,见他进来,笑道:“石大人,本王擅自打搅了。”

像是做梦了一般。

石崇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下,道:“不知王爷驾临,多有失礼,望王爷恕罪!”

“无妨。起来。”

石崇起身,深深看了刘濯一眼,却不敢再多作表示,只得低头道:“下面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王爷回府竟然也没有人来告诉——”

“是我没让他们通报,”刘濯道,“不过是随便走走,何必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他接着问,“你是去和陈习他们喝酒了吧?怎么样,聊得可开心?”

……一点都不开心。

说来也怪,昨天王爷突然派人来,说陈习想和他聚聚,因为这个,几人才凑到了一块。然而事实上也没看出来陈习有想聚的念头,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他虽然勉强笑着,但很明显心事重重,不过来坐一坐应个景。赵洛川从小就是块木头,对他来说在这里和在别的地方难说能有什么区别。而石崇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心情。以前大家哥们儿弟兄经常玩得很开,但是如今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心不在焉,洛川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口气:“今天就这样了,散了吧。”

……

“挺好,”他答道,“奴才几个都许久不见了,喝得很愉快。多谢王爷费心。”

为什么要扯谎,他也不知道,明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是根本骗不了眼前这人的。刘濯静静看着他,却没有拆穿,反而淡淡道,“既如此,石大人想必也累了。好生休息,本王回去了。”

没想到刘濯这么快就要走,石崇简直措手不及,眼看刘濯与自己擦肩而过,就要出了侧门,石崇忍不住跟着他向前走了两步,道:“王爷!王爷最近诸事繁忙,好不容易回府里,难道也不略坐一坐,喝杯茶歇息一会儿?”

刘濯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道:“这话怎么说?本王又不是姑娘家,这几步路怎么就累着了?”

石崇答不上话来。其实刘濯身材纤细,面孔白晰,虽然没有女子之态,初见之下却往往有令人怜惜之感。当然,这样的评断,石崇也只能藏在肚里,若是说出来,必然会有一场气生。

两人现在所站的院子是石崇的独院,然而他顾忌来京时刘濯的警告,不敢造次。但是这样的机会自入京以来从不曾有过,他几乎是横下心来,试探着道:“那王爷是否可以赏个脸,到奴才屋里喝杯茶?”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檐角的麻雀吱喳声被无限放大,石崇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才听见刘濯淡淡道:“也好。”

刘濯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捏碎了。石崇结实的臂膀紧紧箍住他的双肩,他似乎听见骨头在痛苦地□□,刚想出声让石崇松手,抬头却对上了对方的嘴唇。

那是久违了的石崇的味道,带着饥渴的欲|望,铺天盖地而来。刘濯只微微挣扎了几下便屈服了,任凭石崇一步步深入。

是自己送上门的不是么。

进京之前,他向石崇三令五申,除非自己走进他的屋子,否则不允许任何意义上的肢体接触。

石崇本来不肯。“那如果王爷遇到危险呢?”他辩解,“当日先皇着力训导我们,就是为了时时刻刻保护王爷们,如果这样——”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刘濯冷冷道,“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哪就那么容易遇到危险。”

石崇还要说什么,却被他一句话全堵了回去。

“你若是敢不听话,今后此生都别想再见到我。”刘濯看见石崇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惊慌,一瞬间居然觉得有些心疼,然而表情仍然没有一丝破绽。

“我刘濯向来说到做到。”

所以当他跨入这间屋子起,就是对石崇的行为给予了默认。他放弃似的闭上眼睛,伸手环住了石崇的腰。这行为显然给了石崇极大的鼓励,他迫不及待地将舌伸入刘濯的口腔,驾轻就熟地去舔舐刘濯最敏感的地方。刘濯顿时觉得脚底发软,差点坐倒,好不容易拽着石崇的衣角稳住脚下,便伸手在石崇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石崇吃痛,知道刘濯不乐意了,只得分开,但仍不肯松手。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凌乱,刘濯挣扎着想要保持距离:“行了,你也该满意了,快放开我。”

“满意?”石崇自嘲般笑起来,“王爷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如何满得了意?不过饮鸩止渴罢了。”说着便去啃咬刘濯的脖颈。刘濯不再出声,任凭石崇的手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抚摸,也不躲避石崇伸向自己耳孔的舌尖。过了许久,石崇不满足地叹息着,重新去吻刘濯的嘴唇,低声道:“王爷,真的只可以这样吗?”

两人的贴得极近,对方的身体是何情景再清楚不过。

“我想要你,濯儿……”

石崇的声音带着浓郁的情|欲意味,伴随着两人凌乱的呼吸一字一字吹入刘濯的耳朵。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刘濯浑身都在颤抖,却低下头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石崇,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才冷笑着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本王不过看你太可怜,才来安慰安慰……”

还未说完他便已经后悔,安慰?刘濯啊刘濯,你这般自暴自弃,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他扭过头不再说话,石崇却显然高兴起来,连眼睛都发出了光,“是么……安慰啊……”

堂堂越王竟说出如此失身份的话来……刘濯为自己的失态而气绝,不等石崇再说出什么来,便转身向门口走去,石崇也不敢拦他,只在身后道,“我明日去给王爷问安——”

“不许来!”刘濯也不回头,道,“从现在起,也不许你随我进宫。”

“为什么?”石崇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我进宫也不会做什么啊!”

“那也不行,如今宫里也有人有和你一样的怪——”

刘濯说着自觉又失言了,猛然停了下来。今天的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说自己的皇兄是“怪癖”……

“癖”字只发了个模糊音便不再说下去,石崇却已听得真切:“怪癖?有人和我一样?什么意思……”他突然惊醒,“难道有人要对王爷出手?!”

刘濯简直无话可说,“没有!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

“那王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石崇紧追不舍,“这和我进宫有何——”

“本王没功夫和你讲这些。”刘濯说着,便想打开门,并没有看见石崇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啪!”

一只手伸了过来,不容反抗地按住了门。

“王爷,”石崇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低沉的嗓音紧贴着后颈传来。

“不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让王爷走的。”

石崇强硬地掰着刘濯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刘濯看到了石崇阴沉铁青的脸,愣了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

“这是我该要问的话吧!”石崇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濯扭过头。“因为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怎么可能与我无关!”石崇提高了声音,仿佛要提醒刘濯什么。“我是你的侍卫!我将命都给你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和事都可以与我无关,但你绝对不是!!”他停下来控制一下情绪,继续道,“其实我知道,最近宫里出了些事,可我没兴趣,也不会去问,我不想让你为难。对我来说,谁死谁活,只要与你无关,甚至谁做皇帝我都无——”

刘濯的脸色也渐渐沉下来。“现在的皇帝于你是无关,可他是我哥哥!他的每件事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当今皇帝是不是他,于我也有根本的区别!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又挣扎起来,试图掰开石崇扣在他肩上的手,“放开我!如果你再这么放肆的话……”

他想用往常的威胁震住石崇,却看见石崇嘴角微微地弯起。

“四王爷,越王殿下,至今为止,放肆的事情,我做得还少吗?”

刘濯心里一沉,这家伙真的生气了。

“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自从来了京城,我听你的话留在王府打点各处事务,没有一件事不是认真做的。宫廷里的事情机密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不告诉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只是区区一个侍卫,没有这样的资格。但是,”他自嘲地笑起来,顿了顿,强调道,“关于你的事情,我必须全知道。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让我怎么不必担心!”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不在这一次……放开我!”

刘濯脚下移动,朝着石崇的膝关节踢去。石崇的脸抽搐了下,却仍岿然不动。“既然如此……”

刘濯惊愕地发现自己挣扎的空间反而越来越小,石崇的脸越贴越近,眼睛逼视着他。

“王爷,”石崇的手轻轻地抚上刘濯的脸,“如果我无法确定王爷在宫里的安全,那我只能想办法将王爷留在王府里了。”

“什——”刘濯还来不及问清楚他的意图,嘴唇再次被热烈的吻占据。

第24章二十四口是心非

[本章节已锁定]

第25章二十五诗书问情

傍晚的时候,刘深拖着顾承念,只由陈习跟着,来到了思沉阁前的庭院里。打开门,里面还是层层叠叠的金红色垂地幔,在由开门而引起的空气波动里缓缓飘荡。陈习把帐幔都收起来,打开贴了双层窗户纸的窗屉,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顿时屋内为之一亮,看起来倒也相当宜居。

其实对于顾承念来说,思沉阁并不陌生。去年年前,贪图享受书呆子身体的皇帝为了避开其他人(尤其是唠叨的陈习),都把顾承念带来了这里,所以这里于顾承念来说不是什么有美妙回忆的地方。刘深回头观察顾承念的脸色,果然书呆子抿着嘴沉默着,闪烁的目光在靠窗的短炕上定格了一瞬,立马移到了窗外。

好吧……刘深在心里默默地承认,也许把他压在这里的那次过分了些……

其实思沉阁不太适合休养,陈设间一些暧昧的装饰本就让人浮想联翩,更何况它之前的用途确实很微妙,但是刘深一时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合适了,毕竟这里偏僻,安静,不引人注意。顾承念似乎已学会了保持沉默,他没有再像方才一般扯一堆“太过失礼”、“有违君臣礼节”之类的理论,只是安静地站着。刘深看看他脸色,除了紧张,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遣走了前来安顿物事的陈习,刘深关上门,转身看着一脸忐忑的顾承念。

“把衣裳脱了。”

顾承念脸色一僵,刘深也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充满了歧义,忙解释道:“不是!朕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没别的意思!”

顾承念静默片刻,伸手摸向了自己腰带。解了腰带,褪下了外袍,又解开了中衣。

骇人的伤痕暴露在了空气中。不光是剑伤,剑伤已经被包扎了,胸腹间缠着布带,看不到。更多的,是激烈的斗争中何铭在他身上踢打造成的。腹部、胳膊、腿上,那是像夏天最狂暴的雷雨前,天上浓云一般的颜色,有人打翻了砚台,浓黑的墨汁在书呆子的身体上染浸了一大片不该属于人类的颜色。青黑色的淤痕在胸腹间的皮肤上蔓延,像是某种邪恶的疾病,又像是在示威。何铭显然是习武之人,这些拳脚下去没有伤及骨骼,已经算是顾承念命大。顾承念捏着腰带看着脚下,回避着刘深沉重的视线。刘深朝着他走过去,他也没有躲闪,任由对方的手抚上自己的伤处。

刘深阴沉着脸,下颌的弧线因为他的怒意而紧绷着。

“混蛋。”

他的手指沿着那青紫的痕迹轻轻滑过,咬牙切齿地咒骂,虽然咒骂的对象早已成了死尸。又或许,其实他骂的并不是那个刺客。

毕竟,带给顾承念这伤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别人。

——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比起今日,未来的种种不测,才是真正的灾难。

从此顾承念就在思沉阁安了身。刘深每天都会过来看着他换药,其他时间因为忙,加之顾忌他身上的伤,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然而这样的金屋藏娇一般的生活显然让书呆子很不习惯,离开了鸿胪寺的抄抄写写,他就像是天天下地干活的老农突然摸不着锄头了一样,成天坐立不安。刘深给他找了些书来看,他翻了翻,便低下头不说话。

他自然不会对皇上带来的书有意见,但刘深看看他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书,汉书半部,淮南子,左传,列子……“……你该不会都会背了吧?”

顾承念想了想,答:“回皇上,就算会背,也可以多看几遍,这样会有新的领悟也说不定……”

“算了。朕之后再给你拿些杂书来吧。”刘深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便问:“之前你说过,这些书你都会背,你什么时候背的?”

“回皇上,小时候父亲让背的。”

“小时?几岁?”

顾承念认真算了算,“有七八岁。”

“七八岁?”刘深简直理解不能,“那三字经论语之类,你何时背的?”

“四五岁时。”

四五岁,能懂这书里的意思么……刘深惊讶地看着顾承念的脸,直看到书呆子脸上表情都快挂不住了才叹口气,道:“顾承念,朕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呆了。”

他忽然凑近,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吻了吻他的额头。

“这里面装满了书不是么。”

这之后他又让陈习往思沉阁送去些邸抄,中书省新近的决策他总没看过吧?总算安稳下来。然而隔了几天,刘深再去思沉阁,顾承念举着邸抄说有事要禀。

“微臣……”

“嗯?”刘深口气里充满了威胁。除了不让顾承念跪拜以外,他也曾命令不许顾承念再自称“臣”。书呆子定了定,捏着邸抄的手都有些发抖,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吐出了新的自称:“……我看邸抄上说,今年要在黄河两侧民埝外打新的大堤,这绝对使不得。”

“嗯?为什么?朕看山东河防的折子,说这个河的毛病是太窄了,非放宽了不能安静,必须废了民埝,退守大堤。如今照古人做法,有何不妥?”

“皇上,照搬古人是大忌。据微……据我所知,这堤埝中间五六里宽,六百里长,必定有不少良田和住户。如今若是放弃了民埝,便是不管这些人的死活,等到夏天发洪水,便要哀鸿遍野了!”

顾承念说完,小心翼翼看皇上一眼,而后者此刻,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顾承念,”刘深愣了好半天才笑起来,道,“朕还以为你只会背百十本书,写点糊弄老爷子的八股文了。没想到,还挺行的啊!”

这一夸让顾承念有些不好意思,他垂头低声道:“皇上过誉了。”

“不,幸亏你说了,不然真要铸成大错了。”刘深低头沉吟片刻,才道,“但是如今怎么办?修筑官堤的款项朕已经批了,恐怕不日就要动工了。要不再批银子下去,将堤埝间的百姓迁出来?”

顾承念摇摇头。“不可。一则民埝毗邻黄河,内中均是沃土,百姓未必肯迁,二则人口太多,迁起来也不切实际。不如就此传旨下去,不许退筑官堤,仍旧复修民埝,也是可以御洪的。”

“好,那就照你说的来。”刘深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只是……朕突然想问你,依河防都事所说,他们用的法子却也是古书上说的,为何就不妥了?”

“回皇上,那书臣也是看过的。”顾承念在刘深面前站得笔直,一板一眼地道,“他们用的,是贾让的《治河策》。书里说,当年齐与赵、魏以河为境,赵、魏濒山,齐地卑下,作堤去河二十五里,河水东抵齐堤,则西泛赵、魏,赵、魏亦为堤,去河二十五里。想必他们的意思是,战国时两堤相距是五十里地了,所以没有河患,今日两民埝相距不过三四里,即两大堤相距尚不足二十里,比之古人,未能及半,故认为不废民埝,河患断无已时。但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吴越春秋》里有言曰‘因地制宜’,那时河边并没有这许多百姓,所以此策可行,但是现在不同了。亚圣亦云‘尽信书,不如无书’,所以……”

刘深听着听着,忽然笑了:“‘尽信书,不如无书’?那上次那个举着本不知哪个腐老头子评的诗经,跟朕说《关雎》是‘风天下而正夫妇也’的,是谁来着?”

顾承念又窘迫起来:“臣……我、我不是信了那说法,只是不信《诗经》这样的清新文字,所述只是‘情爱’二字……”他说着,抬起头来,却发现刘深不知何时已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两人距离极近,在刘深目光下书呆子的脑袋迅速断弦,顿时卡了壳。

“‘情爱’二字怎么了?”刘深看着顾承念紧张的表情,心里觉得有趣,反而更有意逗他,“是不该有‘情爱’?还是‘情爱’不好?”

“也不是不好……”刘深越靠越近,将顾承念逼得连连后退,身后便是短炕,顾承念退无可退,只得任由刘深将手支在他身体两侧的炕沿上,年轻皇帝的气息将他紧紧地包裹住。顾承念侧着头努力躲避,不让自己的脸蹭到刘深的衣服,小声地辩解道:“对于情爱,臣知之甚少,所以……”

“知之甚少?”刘深一手揽住顾承念的腰,另一手勾着他脖子,强迫书呆子转回视线看着自己。

“那你和我之间,是什么?有没有‘情爱’?如果有,那你怎么会不懂?如果没有,那你认为你和我如此亲近,却是为了什么?”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顾承念的眼神躲躲闪闪,手指扣入身下的狼皮坐褥里,喉节上下滑动了好几下,嘴唇都有些颤抖,还是没吐出一个字来。刘深贴近他的脸,嘴唇轻轻触碰他的眼睛,感觉到了睫毛的颤动。

“好好想想……为什么?”

“因为……”顾承念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皇上说……所以……”

“只因为这个?”刘深亲吻书呆子的眉毛,那是如他的人一般清瘦的眉。“那别的人若是来要求你,是不是也可以?”

“那不一样……我……”

“比如你的好朋友,冯长辰?他也和别人不一样吧?”

“不,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朕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我不——”

顾承念终于支持不住两人的重量向后倒去,刘深顺势扑了上去,顾承念吃痛低呼一声,刘深吃了一惊,连忙丢开了吃豆腐的企图,跳起来扶起顾承念,轻抚着他的后背,担心地问:“没事吧?朕一时有些……”

顾承念摇摇头。自他受伤后,刘深就没再做过很出格的举动,刚才的气氛,顾承念都以为肯定是躲不过了,然而皇上将他拉起来,重新搂进怀里,就没了别的动作。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顾承念感觉到皇上怀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硌在两人之间。他不好说出口,皇上自己却嘟囔了句:“什么东西这么硌?”

刘深摸了摸自己怀里,摸到了什么东西,笑起来道:“噢,原来是它!”便展手给顾承念看。

那是一块上好的墨玉,稍微有些椭圆,十分小巧。外观圆润光亮,如同凝固的夜色,却又比夜色晶莹。刘深把玉举在手里,笑道,“差点忘了!今天来,本是为了给你看这个东西的,这会儿却给忘了。昨日无意中翻出来的,西域来的贡品。最难得的是——”

他将玉用两手轻轻一扭,原本浑然一体的玉石分为两块。原来这玉石中有类似于榫卯的构造,可以相互勾连,不得窍门的话是打不开的。内侧均雕刻着西域风格的繁复花纹,再扣起来,仍然严丝合缝。

“这是西域人用来表述情意的东西,很有趣吧?”刘深重新把它分开,“至于是什么意思……等你懂了‘情爱’二字再说吧!”说着他又笑起来,将那墨色玉石的一半收入怀中,拉过顾承念的手,将另一半放在他手上。

“拿好了!”说完他也不看书呆子作何反应,便转身向书案走去。

魏国的天子送心上人礼物的时候,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好了,可得细细地说说这修堤的事了,这是正事!”

顾承念看看刘深宽阔的肩背,又看着手中的半块玉石,低头不语。

半夜感觉有凉意抚过脸,刘深被扰醒,睁开眼看看,原来是顾承念翻了个身,被子掀起了风。他笑笑,合上眼准备继续睡,却听见顾承念不知迷迷糊糊说了什么。

他睁开眼。顾承念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听懂,便爬起来,凑耳仔细听去,才发现他不是在梦吁,而是在呻|吟。

低下头,发现他微微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带着模糊的痛苦。刘深轻轻掀起被子,果然看见顾承念用右手紧紧按着后腰。

从受伤到现在,刘深从未听顾承念对自己的伤作过任何评论,也几乎没听过他喊疼。这个书呆子,只有在睡梦中才表露出些微的痛苦,仅仅如此,便让刘深的心紧紧的揪起来。他默然凝视着顾承念的脸,半响,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唇。深夜的寒意让二人的嘴唇都有些发凉,顾承念的睫毛颤动着,睁开了眼睛。

“……皇上?”

神情和语气都带着平日少有的迷糊,刘深觉得好笑,“怎么,忘了朕今夜是住在这里的?”

顾承念摇摇头。“没有。”半夜被吵醒,思维有些停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刘深完全没有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意向,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

刘深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好半天才道:“顾承念,那天往刺客身上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嗯?”大概有些迷惑皇上大半夜怎么想起了这事,顾承念又看了刘深一眼,才移开目光盯着床帐顶,不假思索地道:“皇上乃一国之君,皇上的安危关系着国家的稳定和繁荣,那日的情形,周围没有护卫,我又不懂拳脚功夫,所以……”

“是吗……”显然这不是可以让刘深满意的答案,他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要是换作别人,你还会这么做么?”

“别人?”

“嗯,比如弦皇叔。”

顾承念愣了一下,“江淮王?”

“是啊,比如他成了皇上。”

他终于意识到了刘深话语中危险的意味,惊得瞪大了眼,立马坐了起来使劲摇头:“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江淮王不是嫡系,不可继位,况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君,背信弃义的都是罪人,要被唾弃千年的!臣绝对……”

“不不不……”刘深笑着连连摆手,示意他冷静,“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顾承念的眼睛,道:“朕是说,假使此事从开头便不一样,比如朕的皇兄,和愍太子当日并未过世,如今他便是皇帝,你对他,还是一样吗?还是会不顾性命去保全他吗?”

第26章二十六迷心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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