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好奇,我被弦皇叔囚禁,天天殚精竭虑之际,你在干什么?你把我作给你的曲子弹给那个林仪听,然后和他风花雪月,两厢卿我吗?!”
怎么可能!顾承念想也不想立即否定:“微臣并没有——”然而却又被皇上打断,刘深怒目而视,吼道:“你现在还敢说没有?!他拿笛子将那曲子在我面前吹奏,还撒谎说是他自己作的曲子!不是你告诉他的,他又怎会知道这曲子?!”
“……”顾承念这才明白了,怪不得叶希夷会来林府暗查,林先生并不知这曲子的来历,他在皇上面前吹奏了,所以皇上才会察觉自己的踪迹……可这又是何时的事情?
刘深还在说,将之前心中的种种郁卒全数道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林仪懂什么,他能有那个脑子,找到黄淮古坝,治住洪水?都是你出的主意吧?!你助他平步青云,助他步步高升,你何曾对我有过对他的万分之一?!到如今,又在我面前这般维护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顾承念惊讶的张开了嘴,看着刘深。他到现在才恍然惊觉,皇上眼中的,不是怒火,而是嫉妒。因为他极力维护林仪,所以皇上嫉妒了,生气了……他想解释,他和林先生之间并没有那样的情意,可——解释了之后呢?为什么林仪会知道那首曲子?难道要承认,是因为思念他才试着弹了记忆中的曲子,聊以慰藉吗?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而刘深看着顾承念闪烁的神情,见他连解释都不准备解释,看来和林仪真是情深意重,气得原本就有些疼的头更是开始发涨,整个人都开始发晕。他扶住书案,颤抖着手指指向门外,第一次用粗鲁的态度对顾承念道:“滚!”
顾承念抬头看了看他,他怒吼道:“朕叫你滚!”
顾承念只得退后两步,刚要跪下行礼,刘深又是一声暴喝:“快滚!!”
顾承念连跪都不敢再跪,连忙就这样一直退到门口,他揭起帘子跨出去一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刘深一眼,而这一回头,正好看见皇上的手离开了书案,软绵绵向一边倒去。
“皇上?!”随着顾承念惊慌的叫声,嗵的一声,刘深重重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顾承念冲了过去,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将刘深从地上扶起,“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
刘深紧闭着双眼,面如金纸,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着,对他的呼喊毫无反应。顾承念搂着他,对外面大喊:“来人!快来人!姜总管!”
姜密进来了,一看也是大惊失色:“皇上?!这是怎么了?”
“不要慌!”明明自己的手都在发抖,顾承念还是冷静地对姜密道,“速去传太医,然后通禀五王爷和蔡大人,兹事体大,需要中书省有人来做主,快去!”
姜密慌忙出去了,顾承念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用袖子拭去刘深脸上的汗水,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皇上……”
……再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母后的脸,和母亲身后,勤政殿暖阁熟悉的大红色床帐。白太后正含着泪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见刘深忽然睁开了眼,连忙擦干眼泪,喜道:“深儿,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头还是沉得厉害,刘深微张着眼看着母后,有些理解不了现在的状况。白太后转头命宫人们:“快!快去叫太医进来!”
太医们进来跪在床前,太医院院判白诚上前给他请脉,他有好半天都想不起发生了什么,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发了火……哦,是了,胜州惨案,林仪的事情。一旦想起,心里就又委屈起来,胸口堵得慌,真麻烦,没有林仪这个人该多好……头为什么这么疼?刘深忍着剧烈的头痛扫视四周,除了五弟刘潇,外臣就只有蔡辛在近前。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他有些失望,闭上眼睛问:“朕睡了有多久?”
白太后看了看刘潇,刘潇便答道:“回皇上,皇上昏迷了一日一夜了。”
昏迷?
……看来这次真是被气昏了头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为什么?如果顾承念娶妻生子,他或许都不会这么难过,明明都喜欢男子,为什么林仪可以自己就不可以?稍微一想,头更疼了,像是要裂开一般,刘深皱着眉头,伸手扶住额头。
“皇上……”白太后刚要说话,正好太医诊完了脉,她连忙低头问:“如何?”
“回太后,暂时并无性命危险,但是□□仍残留在体内,若不及时找到根治方法,恐怕……”
白太后点点头,挥手命他退下,又捏住刘深的手,道:“皇上为何一直瞒着哀家?皇后如此胆大狂妄,行刺了皇上,皇上不但姑息她的罪名,还隐瞒了自己的伤情,致使今日毒发,让哀家担惊受怕……”
刘深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在母后说过的话上:“毒发?”
刘潇在旁道:“刺伤皇兄的刀上沾了罕有的□□,已经通过伤口侵入了皇兄体内,所以皇上昨日才会毒发昏倒。”
……原来是这样。
刘弦发难那夜,虽然有刘济传了消息给冯元英,可等神天军的人得了消息,已经是迟了,刘深虽然或多或少对青君有些防范,却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狠绝,他稍微少了些警戒心,一转身,右侧肩背处被狠狠扎了一刀。而这一刀其实还是冲着自己后颈的血管去的,也亏得叶希夷及时赶到,堪堪推了廖青君一把,才勉强避开了要害。如此非常时刻,自己受伤的消息容易紊乱人心,所以刘深才会下令,命所有知情者不得将这件事说出去,伤口也只是略微包扎了一下,原本以为过几日也就好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用了毒。
“那现在呢?朕何时才能彻底痊愈?”
白诚连忙又跪下,道:“臣等无能,至今尚未找到解毒之法……”
刘深扭头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朕会死?”
“皇上!”白太后连忙按住他的嘴,“皇上怎可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朕只是想知道事实而已……也罢。”如果真的命不久矣,也该把要做的事情先做完,免得死了都心里耿耿于怀,他命:“蔡辛,把乔海昌和顾思义叫来,朕要定夺林仪一案。”
中书门下平章事蔡辛看了白太后一眼,居然沉默了。刘深确实有些累了,也没注意到诸人的反常,他歇了口气,才道:“还不快去?”
蔡辛低头道:“回皇上,顾思义……可能暂时不能来,可否只召乔大人来,或者将吏部尚书周大人也一并召来?”
“为什么?”刘深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蔡辛怎么直呼顾承念的假名而不是官名?“顾思义为什么来不了?”
蔡辛支支吾吾不说话,刘深心里一沉,他难道走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起得太猛一阵头晕眼花,靠着刘潇扶住才没倒下去。他强忍着不适,道:“朕问你话呢!”
蔡辛低着头仍然唯唯诺诺,白太后忽然开口了:“皇上不必逼问蔡大人了,那个顾思义,是哀家下令处置了。”
什么?刘深缓缓转头看着他的母后,眼睛里的恐慌,是白太后从没见过的。刘深伸手抓住她的手,白太后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母后说处置了……是什么意思?”
白太后不想回答,她抽回自己的手,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碗,道:“皇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定饿了吧?来,……”她话还没说完,刘深又一把抓住了她拿着碗的手,憔悴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母后,回答儿子的话,顾思义在哪儿?”
白太后也看着他,道:“皇上叫他顾思义?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哀家是见过的,他不就是顾承念吗?他不是早就死了吗?皇上当年下诏说顾承念已死,原来是为他改了名?”
“他现在在哪儿?!”刘深摇晃着母后的胳膊,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道。除了很久以前,为了救出顾承念那一次,他大概还从来没有和母后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过话……两次居然都是为了同一个人!白太后也生气了,道:“皇上不要太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了,还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管那种人做什么?”
刘深不再多说,直接翻身要下床,白太后和刘潇连忙拉住他,白太后又开始哭泣,一边拭泪,一边道:“皇上也不小了,也该知道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这个顾承念实在是该死!明明是男子之身,却媚惑得皇上不知爱惜圣体,罪不可恕!”
刘深立即反驳:“他从前不是愿意的,是朕逼着他,他才不得不听话的!现在他留在这里,也朕是要他帮忙做事的!”
“事到如今皇上还不肯承认吗?哀家已经问过姜总管了,他自从做了大理寺卿正以来,经常借职务之便进宫面圣,动辄在勤政殿逗留一两个时辰!皇上这次毒发,恐怕与他不无关系!”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如若不是他使了什么手段,皇上又怎会被迷得失了本心,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惜?!”
刘深不愿再争论这个问题,直接问:“他到底在哪儿?”
白太后见劝解无用,干脆转过头不再说话。刘深咬着牙,在刘潇的搀扶下挣扎下床,扶着白太后的膝盖跪了下去,慌得殿内的太监宫女们也连忙跟着下跪。白太后转过头来,看刘深这般,气得直叹气:“皇上这是干什么?!”
刘深身体底子毕竟虚了,又着了急,脸颊立即泛起了病态的嫣红,他仰头看着白太后:“听母后的口气,还没有对他下杀手吧?快告诉儿子,他……”
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白太后连忙在宫女的帮助下搀住他。她叹了口气,终于作出了让步:“你听话,吃点东西,把药喝了,母后就告诉你他在哪里。”
第75章七十五论计施谋
大理寺地牢内,顾承念趴在地铺上闭目假寐。
两日前还是大理寺卿正,倏然被打入大理寺大牢,这般大起大落,在那些对自己有成见的人看来,一定是十分趁愿吧。说来也怪,两年前谏官们曾经在永安门外罢朝请求皇上将自己交由大理寺处置,皇上说什么也不肯,两年后,自己却还是到了这个地方,顾承念忽然觉得,冥冥之中,大概一切均有定数,该来的总是会来。
昨日,皇上骤然昏迷,他让姜密速去请梁王刘潇来主持局面,却不想刘潇正在白太后处请安,白太后知道后大惊失色,同刘潇一起赶到勤政殿,正好看到了站在殿外等待消息的顾承念。
白太后瞪着眼前本早该已经死了的人,震惊得连儿子的病情都忘了,片刻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凛,“啪”一巴掌甩到顾承念脸上。
刘潇还没搞清楚状况,白太后已经急匆匆进了正殿。刘潇看了看眼前低头捂着脸的人,没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不多久,白太后从姜密处得知皇上昏迷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在正殿再次召见顾承念。
“皇上为何会忽然晕倒?”
他心乱如麻,也只能答出一句:“微臣不知……”
白太后气得蛾眉倒竖:“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不害得皇上遍体鳞伤就不肯罢休是吗?来人!将这个人剥去官服,打入大理寺大牢!”
皇上昏迷不醒,这种紧急情况下,太后确实有权力做出这个决策。于是他当场被剥去官服,送去了大理寺。到了大理寺,典狱官见本寺首判居然被下狱,也是吓了一跳,却也只能按照规矩行事。一百杀威棒打下来,顾承念没等受完就晕了过去,之后又被疼醒来。醒来时,人已经在牢房。
地牢没有窗户,三面是墙,靠走廊是一排木栅栏。靠后墙有草席铺就的地铺,旁边就放着便桶,整个牢房都弥漫着一股骚臭的气味。顾承念也顾不上嫌这些了,自被扔进这牢房,他就一直伏在地铺上没有动过,一动,身上就疼得厉害,心里还要牵挂着某个人,两下里煎熬,就算那日亲眼看见皇上与刘济亲热时,他也没觉得如此难过过。皇上到底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醒过来?病得有多么严重?自己都无从知晓。有些人,不见就罢了,一见,就要万劫不复。当日他以为自己帮过皇上以后能够全身而退,当真是太天真了。就算皇上能放得下,他又何尝能够轻易放下?
其实他知道,皇上最近一直缺乏休息,也试着委婉地劝过,可是皇上原本就是爱逞强的性子,哪里听得进去。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如果早些发现皇上的误会,用其他方式替林先生开脱,皇上就不会生这么大气了,说不定也就不会昏倒了。
有什么办法?皇上想要的是什么,他最清楚,可他不能给,也不敢给。
……或许,如果没有他这个人,皇上的日子要好过得许多。
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时,顾承念还没想到是皇上来了。他当然明白,只要皇上一醒来,必定是会放他出去的,却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皇上会拖着病躯亲自前来。等到听见锁链响,抬起头时,刘深已经站在了栅栏外,顾承念一眼看到了他惨白没有血色的的脸,心立即揪了起来。
刘深被姜密搀着站在监牢外,门一开,便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慌得姜密急忙道:“皇上,里头腌臜得很……”刘深不理他,站在外面时,他就看见顾承念身上只穿着中衣,白色的衣裳后背处尽皆染成了红色,鲜血淋漓。他知道这是大理寺的规矩,当时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向前倾着身子,就想蹲下来将顾承念揽进自己怀中,不想顾承念已经跪在了地上,见皇上靠近,立即向后膝行了两步。刘深伸出去的手一僵,亏得姜密扶得牢,才勉强站住。
顾承念仍然伏在地上,低声道:“叩见皇上。”
刘深咧嘴笑笑:“朕倒忘了,顾大人是最知礼的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顾承念低声道:“皇上如今有病在身,不该来这种地方的。地牢里气味实在不好,冲着了可怎么是好。”
刘深抬起头,许久,道:“顾大人因朕而遭此难,不来一趟,朕终究无法安心。”
他说话的口气都没了往日的意气飞扬,也不看顾承念,只平视着大牢乌黑的墙壁,问:“疼得厉害吗?”
“……回皇上,不怎么疼。”
他紧紧的捏着姜密的手臂,防止自己腿一软摔倒。“昨天,朕……话说得有些重,顾大人莫要生朕的气。”
“……罪臣不敢。”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从来就没有生过皇上的气。包括老师自裁的那一次,他怨,他恨,也只是在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引诱了皇上。况且昨天,就算是真有千般生气的理由,看到皇上昏倒后虚弱的样子,除了心疼,其他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刘深仍然僵立着,这些回答,都是预想得到的,但他仍然想问,图个心安而已。方才他真是被惊得几乎要魂飞魄散,顾承念当日能逃脱,全是因为假传了死讯,而昨日那种情况下,发现早该死去的人居然是诈死,且有罪于朝廷,在自己不能主事时,母后是有权力处死顾承念的,如果她当时不是牵挂着自己的病情没来得及管顾承念……刘深不敢继续往下想。
眼前的人疏离的态度又让他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已经那个叫林仪的人。胸口憋闷得一阵一阵地钝痛,他颤巍巍地吐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又传开了,母后是故意的,朕现在也没有办法。现在你暂且不能回家了,朕叫了叶希夷来,让他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歇了口气,朝外唤道:“叶希夷。”
叶希夷走进来,应道:“在。”
“将他送到思沉阁,朕会安排人来给他治伤,到时候劳你多照看。”
叶希夷为人桀骜不驯,在皇上面前也皮惯了,所以皇上跟他说话时向来比较强硬,为的是压住他那不服人的气势。今日,却是这种请求一般的口吻,连叶希夷听得都愣了愣,之后低头道:“是。”
刘深看着这时也直起身来,看着自己的顾承念,道:“你们现在就走。”
叶希夷也不再多问,转过头看着顾承念,问:“能走路吗?”
顾承念默默点了点头,又向着刘深叩首,抬起头后,看着刘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走了。看着他二人离开,刘深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太监身上。
“背朕出去。”
虽然出了地牢就有轿辇,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路了。
叶希夷送顾承念到思沉阁,这里早已被皇上命人打扫了出来,一应装饰陈设,和两年前基本无异。皇上一早安排的太医已在那里守候,给顾承念清理了伤口,敷上治创伤的药。叶希夷盯着宫人们熬好了药,看着顾承念喝了,才道:“最近你可能一直会在这里了。皇上的意思是并不限制你出入,不过你最好不要走出前面的宫门。所有吃穿用度都有人负责,你大可放心。”
安静的阁里只剩他两个人,顾承念的背上从肩后直到腰下面都伤得厉害,他向前倾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道:“多谢。”
“……不谢。”
“叶将军。”
“何事?”因为陈习的事,叶希夷一直对顾承念有成见,今天却是因为皇上在地牢里对他说的那番话令他颇有些震撼,对顾承念,也不好摆出一贯的臭脸色了。
“皇上究竟是患了什么病?”
叶希夷顿了顿,还是照实回答:“皇上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顾承念抬起头看着叶希夷:“中毒?!”
叶希夷点点头。
“也就是说,前段时间宫中的传言是真的,皇上果然受伤了?”
“是。这也怪我。那天我失算了,去迟了一步,皇上被皇后刺了一刀,刀上涂了□□。那□□无色无味,我也没见过,再加上当时处理得很及时,□□并没有进入体内多少,皇上看起来也好好的,所以才没有察觉。”
“连叶将军都察觉不了的□□,想必是奇毒吧?可找着解药了?”
“……没有。能找到□□原样的地方,只有皇后的那一把凶器,只凭那上面的量,太医们无法得知□□的成分,也想不出对策。”
顾承念低头沉吟片刻,道:“下毒的是皇后……自从当年和愍太子被江淮王毒害身亡后,宫中对从宫外送进来的东西看管得十分之严,所以这药,应该是在宫中配的。既然是在宫中配的,用的定然是太医院能提供的药材,而皇后也必定知道□□的配方。宫中太医医术高明,有了□□的配方就可以配出解药,皇上身上的毒自然可以解。”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只是这皇后,别看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如今看来,竟是个厉害角色。白太后已经去问过了,她现在咬定了牙,连一个字都不肯说。事到如今要她开口,恐怕难于登天。太后的意思是要动刑,但是皇上总觉得她可怜,至今还是狠不下心。”
大概是伤口疼,叶希夷看顾承念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才低声道:“千万不可动刑……皇后身上恐怕还藏有□□,万一她被逼急了服毒自尽,此事就不可挽回了。叶将军,这一次要拿到□□的配方,恐怕还要靠刘济出面。”
“刘济?”
谋逆失败后,刘弦被削去了王位,刘济自然也不再是江淮王世子,所以顾承念才直呼其名。叶希夷皱眉看着顾承念,道:“什么意思?刘济能有什么用。”
“皇后一介女子,又是世家出身,本应是衣食无忧,无欲无求的,因何会陷入皇位之争,很值得人寻味。顾某猜测,她之所以愿意嫁给皇上,且这么听刘弦的话,想必与刘济不无关系。”
叶希夷看着顾承念,没有说话。顾承念继续道:“如今刘弦之乱已然平定,木已成舟,想必皇后心里也明白,她所想之事终究难成,恐怕会有玉碎之念。如今,只有刘济去劝,才有可能让她老实交出配方。“叶希夷思索片刻,道:“你的话有道理。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皇上,怎么做,由皇上来定夺。”
顾承念对着叶希夷低下头:“多谢。”
刘济……一定会去劝皇后的。顾承念知道,皇上在刘济心中的地位。
叶希夷到仁政殿的时候,刘深刚刚醒来喝了药,总管太监姜密进来禀告:“皇上,叶希夷将军求见。”
叶希夷进来,把顾承念的话复述了一遍。刘深靠着软枕半躺着,闭着眼听了,道:“皇后和刘济的事情,是你告诉他的?”
叶希夷愣了愣,道:“不……我以为是皇上告诉他的。”
刘深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道:“想来,又是他猜的。”
“猜的?”
喝了药,身体稍微有了些力气,但是还是虚弱得很,刘深说话比往日慢了许多。“是啊……以前也总是这样,稍微有一些蛛丝马迹,他就能推断出许多事来。你别看他总是一副死板的样子,死板可与呆傻不同,他脑子好使着呢……”
“我记得,他是辛亥年会试解元?”
“没错。用刘济去劝青君,动之以情,是个好办法,不过……”刘深睁开眼,看着前方,“涉及皇室宗族的事情,以前的他是绝对不敢说的,现在……”
顾承念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渐渐也发现了。
叶希夷没接话,也不知要怎么接话。刘深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既然如此,就按他说的去做。”
“是。”
一如顾承念所料,之前咬牙死磕不肯开口的廖青君在见到刘济之后立即没了坚持,太医院拿到□□配方后连夜研制出对症的方子,熬出解药给刘深服下,这才性命无虞。
可身体到底还是虚了,许多事情都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亲力亲为。刘深也乐得如此,干脆成天窝在宫里,除了几个亲信大臣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见。
而在他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健康的同时,顾承念还活着的消息,如同随风飘荡的种子一般,传遍了京城。
第76章七十六逆风执炬
顾承念对外面的状况一无所知。在思沉阁住了几日,整日就在左右三间房和外面院子转悠,正百无聊赖之际,某天入夜,皇上召他去勤政殿。
顾承念也很想见皇上,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虽然叶希夷知会过他,已经拿到了解药,但没有亲眼见过,心还是悬着,无法安稳。他跟着前来传召的宫人沿偏僻的小径走到勤政殿,进了东暖阁,见皇上仍然躺在床上,靠着软枕,脸色果然比前几日好多了。
顾承念看了他一眼便敛目跪下行礼,听见皇上淡然道:“起来。背上的伤还疼吗?”
顾承念站起来,道:“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
“若不是你想出来的法子,我还真不知拿青君这丫头怎么办。她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要对她下狠手,我还真下不了手。”
“皇上宽容皇后,宅心仁厚,乃是国家之幸。”
刘深不置可否,又道:“林仪的案子,我已经下旨,免去他的职务,其他一切,在找到他人之前秘不发放消息。”
顾承念一直低头伏在地上,这时候悄悄抬眼看了看刘深,又磕了个头。
“微臣……替林仪谢过皇上。”
刘深低声笑了笑,道:“不谢。”
然后就没有再说别的。
顾承念自然明白,对于自己和林仪的关系,皇上仍然有误会,但他不准备再解释。也许……这样皇上就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顾承念等了一会儿,主动问道:“不知皇上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微臣?”
“你……暂且还是藏在思沉阁比较好。中秋节,可能也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过了,你且就忍一忍吧。”
顾承念听了,又问:“外面,是否已经开始议论要如何处置微臣了?”
刘深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着窗外,道:“老三已经去了胜州,前几日,向我传回了消息。你知道吗?屠戮胜州城的,不是高车王廷的主力。”
顾承念抬起了头:“那是……?”
“是高车左右贤王的部队。”
顾承念看着刘深紧锁眉头的侧脸,没有说话。
“仅仅是左右贤王的军队,就足以在一天之内消灭我一个城的军队,甚至连求救的信息都无法传达。高车,实在是大魏的心腹之患。”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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