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迂臣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7节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金朗台看见林仪,脸上也露出了十足的吃惊神色,他先是回头看了看狄兰,又看看林仪,大概是看到自己一身高车人服饰,以为自己看错了吧?

明明会说汉话,但是狄兰在马上看着林仪,嘴里吐出一段他听不懂的音节。身旁的金朗台便翻译道:“大乌依让你立即跪下就擒!”

林仪看着狄兰:“就擒可以。”他指着身后的祭坛:“立即将这些女子全都放了!”

狄兰看着他,继续用高车语对他讲话,金朗台仍然在旁翻译。

“大乌依说,这是命令,不是和你讲条件。”

林仪愤怒地瞪着狄兰,见他又说了些什么,金朗台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才道:“大乌依说,你要是再不束手就擒,这十几个女人都得死。”

林仪瞪大了眼睛。

“不光她们得死,和你关在一起的所有汉人,都得死。”

林仪看着狄兰,狄兰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林仪只能垂下手,手指一松,马刀锵啷落地。两个高车士兵上来,将他一把按倒在地,手用铁铐铐了起来,锁在一边的柱子上。

左鹿蠡王这时候才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肚子被那个该死的汉人狠狠踢了一脚,疼得要死。他蹭到狄兰面前,行礼:“大乌依……”

狄兰仍然没有下马,他还没有说话,金朗台便开口训斥道:“左鹿蠡王,你也太不像话了。骨都祭是大事,你怎么把它当作玩一样,还把这些汉人俘虏叫来观看?”

左鹿蠡王虽然年近三十,却头脑简单,平日里做事都像小孩子一样,金朗台说他,他立即替自己分辩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叫些汉人看看,看他们那可怜的表情,大家也会更快活些……”

“行了!都闹成这样,祭典都中断了,你还顾着快活!”

左鹿蠡王被个汉人打成这样,本来很是羞赧,然而他毕竟好面子,听见金朗台训他,不高兴地回嘴道:“金老头,你为什么训我?!这怨我吗?这都是那个该死的汉人冒了出来,才会这样的!”

“如果你不把汉人俘虏拉过来看你们举行祭典,他能冒出来吗?”

“……”左鹿蠡王卡壳了,拧着脖子,气哼哼道:“气死我了,我要杀了这个汉人!不然我心头这口气怎么能消!”

金朗台已经认出了那人是师天锡,听了此言,他看了看狄兰没有任何波澜的脸,道:“无论如何,还是骨都祭要紧,先把祭典举行完吧!”

“不行!”左鹿蠡王也犟起来,“先杀了他,再继续祭典!”

“左鹿蠡王,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打不过这个汉人,现在你又要大乌依杀了他,那以后你左鹿蠡王颜面何存?”

这句话戳中了痛处,左鹿蠡王闭上嘴,很快又道:“那,至少让我打他五十鞭子,解我心头之恨!”

金朗台还要劝说,一直默不作声的狄兰开口了:“那好,那就打他五十鞭子。”

金朗台惊讶的看着狄兰,五十鞭子相当不少,真要下手狠了,打死都是有可能的,大乌依居然想要杀死他的师兄?!这下左鹿蠡王开心了,又向狄兰要求道:“大乌依,看别人打也不过瘾,我要亲自打!”

感受到金朗台的视线,狄兰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那就你去打吧。”

林仪被捆在了柱子上,见狄兰和那个被称作左鹿蠡王的壮汉以及金朗台说着什么。这次见面,狄兰自始至终没有直接和他说过一句话,显然,之前的伪装已经全部揭去,恨意彻底爆发了。他猜想狄兰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果然,他们说了半天话后,那个左鹿蠡王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从身旁一个军士那里要了一根马鞭,走到林仪面前,照脸就是一鞭。

林仪被抽得偏过头去,左脸火辣辣的疼。左鹿蠡王哈哈大笑,鞭子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林仪的外袍刚才脱掉了,身上本就只剩薄薄一件中衣,这左鹿蠡王心里存了恨意,下手又极其狠,二十几鞭子后,林仪的中衣碎成了布条,前胸已经稀烂,没有一块好肉,连脸上也挨了几鞭子,像铁烙着一般痛。他咬紧牙关,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左鹿蠡王凑过来在他眼前说了几句话,见他没有反应,转头道:“喂!金朗台,你告诉他我的话!”

金朗台斜眼瞅了瞅左鹿蠡王,显然有些不愿意,不过还是走过来,对着林仪低声道:“少侠,左鹿蠡王说,只要你求饶,他就放过你。”

林仪垂着头,轻轻嗤笑一声,左鹿蠡王见了,手下抽得更狠:“现在还在我眼前横!”

左鹿蠡王其实存心想要抽死林仪,他手下越来越狠,打得自己都气喘吁吁,林仪已经没了动静,金朗台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左鹿蠡王的胳膊:“够了!左鹿蠡王,你作为高车四王,在一个汉人俘虏身上这样报复,不会被人看笑话吗?少打几鞭子吧!”

“嗯?”左鹿蠡王瞪着金朗台,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又看了林仪一眼,哼了一声,扔下鞭子走了。

林仪仰面躺在囚笼里。白天那一场大闹,使他成了重犯,不再和其他汉人关在一起,而是单独锁在囚笼里。他已经一天没吃饭,身体极度不舒服,想要闭上眼打个盹,胸前、胳膊和脸上的鞭伤又火辣辣的疼,疼得他根本难以入眠。正难受着,忽然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师少侠……”

林仪偏过头,看见金朗台站在囚笼外。见林仪对他叫的名字有反应,金朗台似乎才真的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按照高车人的礼节按着左胸口的位置向他致礼,道:“没想到还能见到少侠。”

林仪看着囚笼外的老人,道:“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金朗台,久见了。”

十多年前赤手能打碎石头的猛士金朗台,如今也已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了,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一点都不假。金朗台用钥匙打开囚笼,道:“少侠出来吧,我给你治治伤。”

林仪体质很好,这鞭伤倒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如若不处理,化脓了的话也会很麻烦。他也就不客气,忍着痛困难地坐起来,爬出囚笼,坐在地上。金朗台拿起酒囊,噙了一大口酒,喷在他的伤口上,道:“包扎是肯定不行了,大乌依看见了不好。我这里有金创药,给少侠敷上。”

林仪略低一低头,道:“多谢。”

药碰到伤口很疼,但林仪只是咬着牙,没有吭声,金朗台一边为他敷药,一边道:“大乌依之所以会这样对少侠,也是有原因的。当年的事情,终究是伤了大乌依的心。原本以为他那时候还小,长大了,也就淡忘了,可是他却一直耿耿于怀,这我真是没想到。”

林仪忍着痛,道:“我知道他伤心,可是……”

当年的做法,会让狄兰变成这样扭曲的性格,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早知会让云儿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回头来重选一次,他会后悔也说不定。只可惜,这世上哪里来的后悔药?

“可是现在的大乌依,对于我们高车来说,却再好不过了。他需要狠心,也需要果断。也许少侠会觉得有些太过,但是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这都不算什么……”听见林仪轻声笑了,金朗台连忙道:“当然,今天白天的事情……”

“我明白,金朗台。我全都明白。”

“您明白就好。”金朗台给林仪上完了药,又拿出几块风干牛肉来,“也没什么好吃的,少侠将就着吃吧。”

林仪道了谢接过来,咬一口牛肉,就一口酒,吃得分外香。草原上的肉膻气都很重,不过林仪饿了一天了,也就不觉得难以下咽。金朗台看着林仪狼吞虎咽,道:“少侠,实在不行,你逃走吧!我帮你逃走。大乌依固然恨你,如果你逃得远远的,时间久了,他也就忘了。少侠,怎么样?”

林仪嚼着满嘴的肉,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放过……我只是在一个bl文里不小心捎带了一个妹子的悲惨经历,怎么就又要被锁了?囧

第71章七十一恩怨笃深杀孽作

看着左鹿蠡王鞭打了师兄,狄兰也没有多好受。原以为自己会觉得很解恨,可是师兄打死都不肯低头的样子却让他更恼火。晚上,他又梦见了浑身是血的阿爹,师兄把阿爹绑在柱子上,一鞭子一鞭子往死里抽,一边抽还一边喊:“求饶啊!求饶我就不打你!”阿爹垂着头不说话,他就站在旁边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听到有人喊他,才猛然醒了过来。

他睡在王帐中,帐外有人。他摸了摸脸,确定自己没有真的流出眼泪来,才沉声向外面道:“什么事?”

“大乌依,不好了……左右贤王刚刚派人来,说他们攻打了胜州城!”

高车军队忽然开始向南移动,林仪坐在囚车里,冷眼看着负责看管他的两个军士。他不知道为什么军队又开始南下,不过他心里正酝酿着别的打算。军队似乎分成了几个部分,负责看管囚犯的这一部分人较少,而且也比较松散。金朗台给他用的金创药效果奇绝,伤口恢复得很快,几天后,便都已经结痂。林仪看准了时机,在深夜几乎所有人都入睡了的时候,他在囚笼里坐了起来,从鞋里抽出了他的短匕。

这短匕能逃过一劫真是巧合。那日离开时,林仪将皇上赐的那把剑挂在腰间,这样一来,一向别在腰间的短匕就有些挤得慌,他便把短匕插在了靴筒里,却不想因此才躲过了狄兰的眼睛。狄兰不许他带走任何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换上高车人的高腰靴时,他趁狄兰不注意将短匕袖进袖子,后来又悄悄塞进靴子里,这把短匕才能逃过一劫。这短匕是师父当年给他的,刀柄与刀鞘都是暗银色,有细细的花纹,也不抢眼。按师父的话说,这小刀切菜割肉最好不过了,他倒没用来切菜割肉,只是留在身边,作个念想罢了。

金朗台早把囚笼的钥匙偷偷给了他,说是让他逃跑时用。他顺利打开囚笼,出来,直奔关着其他人的大囚牢。

大囚牢门口是有人看守的,林仪无声靠过去,将门口的两个军士打昏,打开囚牢,囚牢里的人们惊疑不定的看着进来的人,罗小二先认出了他:“林大哥!”

林仪走过去,在罗小二面前蹲下来,用短匕割断绑着他双手的绳子,道:“小二,我来救你出去。”

他站起来,看着囚牢中的其他囚犯,他们也都仰头看着林仪。

“你们谁想和我们一起逃走?”

最后,愿意与他们一起逃跑的有十几个人。剩下的人,有其他草原部族的,觉得逃到魏国去也是得死,而更多的人觉得林仪他们肯定跑不掉,不愿意冒这个险,宁可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林仪倒也不在乎,他原本想救的也就只有罗小二,为了他家的四个孩子。其他人愿意一起跑就跑,不愿意就罢了。

罗小二等人原本也是抱着冒死一试的心态,根本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确切地说,是这个林大哥太厉害了。本以为偷偷的逃走就行了,没想到林仪却带着他们去抢劫了高车士兵的马厩。高车人可不是吃素的,听到了动静,立即集结起来拦截,然而几十个人,却连林仪的身都近不了。林仪横握一杆□□,伫立在马厩门口,对罗小二他们道:“快些上马,出门朝南跑!”

罗小二几乎又要哭出来:“可是林大哥,我不会骑马啊!……”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上马踩好马镫,抓牢缰绳,两腿夹紧马肚子,跑就是了!”林仪高声道:“我见过的书生都会骑马,罗小二,你怵什么!”

骑马确实是逃跑的最好办法,而且抢了马匹,这些高车人要追他们也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家都硬着头皮上了马,按林仪说的朝南跑,林仪看着他们都走了,自己也跃身上马,跟了上来。高车士兵仍然穷追不舍,弓箭如雨点一般飞来,罗小二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那些弓箭却一根都没有射中——林仪一根□□断后,拦下了所有的弓箭。

“拼命跑!”林仪不时的在落后了的马匹屁股上用枪杆抽一下,道:“死都不要停下!”

他们和高车士兵渐渐拉开了距离,后来,身后没有的追赶的声音,他们仍然不敢停下,整整跑了一夜。天快亮时,好几匹马都累得跑不动了,摔倒在地,口吐白沫。他们在一条河边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天亮以后,经常来草原上挖草药的罗小二辨明了路线,带着他们一路朝南,一直走到日头西斜。大家都被囚禁好久,又饥一顿饱一顿的,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这会儿都快支持不住了。罗小二的马跑趴下了,林仪便让他骑着自己的马,他牵着马缰徒步前进。罗小二正无精打采的趴在马上,无意中看了一眼远处,忽然眼睛一亮,叫道:“胜州城!林大哥!我们到胜州了!”

没想到逃出来这么简单,好几个人看着远处的城垣,都情不自禁的哭出了声,对于自由,他们真的是渴望了太久。

而林仪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此时已是黄昏,草原上太阳落得迟,西边的天空中云彩被夕阳染得一片通红,而在他们正南方的胜州城,却也隐隐泛着红光。

那是……大火。

整个胜州城都被火光笼罩,如同人间地狱。林仪让罗小二带着其余的人绕过胜州城,各回自己家去,他自己一个人前往胜州城查看情况。

进城后,他被城中的惨状惊得浑身颤抖。

死尸,到处都是死尸。林仪茫然跑过四五条大街,没见到一个活人。满地都是浑身是血的死人,妇孺老弱,男人女人,无一幸免。发生了什么?他被这死域震惊得无法思考,一直等看到朝他冲过来的高车士兵时,他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帐中,左右贤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狄兰坐在上首,冰冷的神情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偌大的王帐中,只有金朗台的声音,训斥着左右贤王:“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没有大乌依的命令,擅自攻打胜州城,岂有此理!”

左贤王微微发抖,小声道:“可是大乌依,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月,怎么可以空手而回呢?现在已经入秋,不去魏国打打猎,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金朗台叹了一口气:“咳……每年秋天去魏国边境抢过冬物资确实是我们的习惯,大乌依也没有因为此事责备你们二人,可你们打就打了,为什么下令屠城?物资事小,一旦屠城的事情传到魏京,他们的皇帝怎么会甘休?你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最、最开始并不是要屠城……只是胜州守军抵死顽抗,右贤王折损了不少人马,心中不甘,为了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这才……”

“报!……”左贤王话没说完,一个军士忽然进来,道:“大乌依,后方传来消息,有十几个汉人俘虏逃走了!”

金朗台心中一凛,责备道:“跑就跑了,现在管这些做什么!下去!”

那军士哪里知道金朗台心中所想,仍然站在原地,道:“可是,其中,其中有那个前几天扰乱骨都祭的汉人……”

一直坐着没有动的狄兰“噌”的站了起来,墨绿色的眼睛放出寒光:“你说什么?!”

“那个叫做林仪的汉人跑了……”

狄兰勃然大怒,吼道:“没用的东西!”吓得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左右贤王都狠狠一抖,“金朗台!你立即带上一千人马,去把那个逃犯给我抓回来!”

金朗台愣了一下,没想到狄兰对他师兄竟然恨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他试图劝阻:“大乌依,眼下胜州的事情才是……”

他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起了骚乱。好像有人打了起来,听见了连声的惨叫,金朗台皱眉,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军士慌乱的冲了进来:“大乌依!有一个汉人突然闯了进来——”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王帐应声碎裂。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瞬息即到眼前。林仪手持一柄马刀,气劲排山倒海一般席卷狄兰周身,他毫无招架之力,眼看着师兄将刀毫不犹豫的比上他的脖子,逼着他连退数步,坐倒在地。

马刀割断了狄兰脖子上的项链,各色宝石顿时滚了一地。有一瞬间,狄兰真的在师兄眼中看到了杀意,他心中绞痛,既然想杀我,十年前为什么不杀?不过林仪终究是狠不下心,他只不过是想先发制人,制住狄兰而已。他将狄兰按倒在地,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睛,咬牙道:“乌依狄兰……你还是人吗?两国交战,百姓何辜?为什么要下令屠城?!”

原来是为了这个,怪不得他跑了还会回来。狄兰还没有回答,已经有军士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几十杆长矛对着林仪,金朗台也靠了过来,试图缓解事态:“少侠……”

狄兰忽然抬起头,用高车语对他们说:“不许插手!金朗台,退下!”

金朗台不敢再多说什么。林仪听不懂高车语,瞪他:“你跟他们说什么?!”

狄兰淡然的看着他的师兄,仿佛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锋利的马刀一般。“我说,你不会杀我的。你,不敢杀我。”

林仪瞪着狄兰,他的手在颤抖,那颤抖通过搁在脖子上的马刀传递给狄兰,狄兰露出了了然的笑。

“不是吗?杀了我,魏国要付出的代价,就不光是一个胜州城了。师天锡,你能承受得了杀死我的代价吗?”

林仪悲愤的看着狄兰,这个人,不再是他的师弟,也不是师父最宠爱的云儿,他是恶魔,是地狱里来的厉鬼!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了,不会出兵攻打魏国边境的吗?!”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师兄?”狄兰仍然翘起一边嘴角,近乎嘲讽的看着林仪,“如果你不逃走,我们就不会屠城。胜州城的平民百姓,都是因为师天锡出尔反尔,才会遭遇这样的灾祸。师兄,是你害死他们的。”

林仪愣住了,他的手松动了一下,又重新将马刀死死比在狄兰项间。“你现在就下令,让他们停止屠杀。”

狄兰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无动于衷,林仪等了一下,怒吼:“我让你停手你听没听见!!!”

狄兰仰头看林仪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你杀不了我,也阻挡不了高车十万大军,现在又怎敢摆出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林仪有些绝望,低声道:“你恨的不是我吗?报复我就够了,不要拖上无辜的人行不行?!”

狄兰的声音仍然十分轻松:“对哦,师兄,你说得对。”

他伸出手指,捏住马刀的刀刃,轻轻一推,刀刃便离开了他的脖子——林仪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他站起来,看着林仪的脸,道:“跪下。”

林仪缓缓抬头,看着他,他继续道:“舔我的靴子。求我,我就撤军。”

他看见林仪的手指握紧了刀柄,又松开,又握紧。报复的快感真是爽快,他看着林仪,轻笑道:“师兄,你多犹豫一会儿,又要多死多少人?你可算好了啊。”

林仪终于放弃了,他缓慢的屈膝,跪下一条腿,又跪下另一条腿。他弯下腰,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狄兰的鞋尖,道:“……这样总行了吧?”

“什么?”狄兰盯着靴面上那一道濡湿的痕迹,道:“我怎么没听见你求我啊,师兄?”

林仪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求求你……求你,停止屠城……”

狄兰忽然照着林仪的侧脸狠狠踢了一脚,林仪猝不及防,被踢倒在地,狄兰将脚踩到他脸上,在地上来回蹭,一边蹭,一边低声道:“看你这难受的表情,真让我痛快啊,师兄。你现在也知道难过了?我早说过,当初你给我的痛苦,总有一天都要还到你身上的。”

林仪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脸上的鞭伤刚刚结痂,被狄兰的鞋底蹭破,又开始流血,狄兰的鞋底也沾了血,他收回脚,捡起刚才还比在自己脖子上的马刀,缓缓朝一直站在一边的左右贤王走去,在地上踩出一行血迹。左右贤王都不懂汉话,自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正自惊疑不定,见狄兰走过来,正要说什么,狄兰一伸手,将马刀往左贤王脖子上一架,左贤王立即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

“左贤王,你这是干什么?”狄兰仍然把刀比在他脖子上,笑道:“小心点……万一我一失手,真的砍到你该怎么办?”

一边的右贤王也吓得两腿发抖,狄兰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还不下令撤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努力加紧修完……不然前后重复中,看着好难受,囧

第72章七十二勤政务本

自从被软禁后,白太后所住的懿安宫正门整整锁了两年,终于重新被打开,那日母子相见,自然万分欢喜,刘深奔到母后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得一众宫人们也唰啦啦跟着跪下来。

“拜见母后!儿子不孝,害母后受苦!”

白太后喜极而泣,连忙将他拉起来,一面拭泪,一面道:“这怎么能怪皇上呢……刘弦作乱,你我母子受难,如今终于是苍天有眼,先帝护佑……”

此后,就算每日再忙,刘深也都要腾出一些时间来陪白太后。这日,他又进了懿安宫,白太后早得了通禀,候在殿前,见了刘深来了,连忙迎上来:“深儿……”

刘深上前行礼:“母后怎么出来了?在殿里等着就行了啊!”

白太后拉住刘深的手:“母后这不是想早些见到你吗?”

刘深笑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儿子陪母后去花园走走。”

他搀着白太后,母子二人出了懿安宫,一路往花园走去,白太后捏着儿子的手,仔细端详他几眼,道:“这些日子,母后见你一直在忙,似乎瘦了许多,眼睛也熬红了,这眼皮子底下,都有乌青了。母后知道,江淮王之乱刚刚平息,你事情多,可自己的身体,还是要当心啊。”

刘深笑着道:“儿子会注意的,母后放心就是。”

白太后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原本这种时候,你身边要是有个可心的人陪着,母后多少也放心些,可这宫里就只有一个皇后,如今却也……”

皇后廖青君勾结江淮王共同造反,如今已被软禁在凤仪别馆。刘深不说话,白太后看了看他的脸,低声道:“深儿……母后怎么这两日还听见风言风语说,皇后与江淮王世子刘济有瓜葛呢?”

“流言罢了,母后不要当真。”

“可这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啊……说皇后是为了能嫁给江淮王世子,才入宫协助江淮王造反,那日,还下狠手刺杀皇上……”

刘深沉下了脸:“谁说的?”

“谁说的?宫里人人都在说啊。”

母后身边有她自己的亲信,这刘深也知道。当下他收起不高兴的神色,轻松道:“母后别听这些奴才嚼舌根儿,你看看儿子,像是受了伤吗?”

白太后看看刘深,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有就好。这两年,母后一直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够了。母后在这懿安宫被软禁的这两年,也就皇后能进来看看我,外面的事情她虽然一直讳莫如深,可我瞧着,她也是个好孩子,不想竟也这般糊涂……”

白太后感叹了半天,又看着刘深,语气里带着责备:“归根结底,都是那几年你自己贪玩,天天跟大臣们闹,不肯早早立后的苦果。”白太后见刘深低头沉默不语,便又叹气道:“深儿,你一贯不是那听人劝的,母后知道说了大概也是白说,可这次你好歹听母后一句,经过了这次的事,你可还是改好了吧!不要再和那些个奸人纠缠了,你看看一个顾——”

白太后本来是想说“你看看一个顾承念惹出多少大事来”,想起此人死后儿子消沉的反应,还是决定不提起这个名字。刘深的神色看起来没有变化,他又陪母后走了一会儿,道:“母后,儿子还有事,先不能陪母后了,等儿子处置完了这些事,以后天天来陪母后。”

“你忙你的吧……你午膳可用了?”

“还没。儿子自己在仁政殿那边吃就行。”

“那好吧。多吃点,注意自己身体。”

“儿子知道。”

送白太后回宫后,刘深回到仁政殿,刚吃过饭,便听到姜密禀报:“顾思义大人来求见。”

两年前顾承念被恩师毒死的事情人尽皆知,这次重新回来,为了不让他被人诟病,刘深便命他用了当日自己起的假名,顾思义。顾承念听到这个决定时蓦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刘深道:“怎么?这名字不喜欢?”

顾承念转过头去,眼神仍然怪怪的,答:“没有,多谢皇上。”

此后他被授命为大理寺卿正,并授散官翰林侍读学士,赐绯鱼带。朝臣们虽然多多少少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些疑惑,但是当年见过顾承念的人毕竟不多,如今又值多事之秋,此事居然也就没有人反对。

刘深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书房,果然看见顾承念候在里面。刘深已经故作镇定地缓步走到书案后,顾承念垂目敛衽跪拜,道:“叩见皇上。”

“起来吧。”刘深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笔,视线在顾承念身上扫来扫去。“什么事?”

顾承念起来,依然谦恭的微低着头,道:“回皇上,冯氏一案臣已查察完毕,谋逆罪名实属莫须有,作为罪证的假玉玺假皇袍已查明出处,工匠供认是刘弦属下来定做的。卷宗都在此处,请皇上过目。”

他躬身上前递上卷宗,刘深看了看卷宗,又瞄了瞄他的手,这才接了过来。他边一页页翻看,边问道:“这才多少天,查清这个费了不少功夫吧?”

“为皇上效力,死而后已。”

“好啊……如此一来,朕就诏告说,当日他假死是朕的主意。这样,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当日之举了。”

“皇上思虑周全。”

第17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