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明武宗野史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4节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正德皇帝“啧”了声:“哪儿弄来的宝贝?”

江彬将这套贵重的酒器搁在石桌上:“吴太医房里。”

正德皇帝一挑眉,吴杰面不改色道:“故人所赠。”随即又转向江彬道:“许久不见,江大人可有何见闻?”

江彬想了想道:“皇上今日说,曾于幼时将宁王推下大殿台阶。”

正德皇帝一口酒喷出来,吴杰转向他,露出一对酒窝。

正德皇帝脸一扭瘫江彬身上哼哼:“朕醉了……快扶朕回房……”

吴杰抿了口酒,指了指正德皇帝的脖子,伸出两根手指。

江彬摇摇头,伸出五根手指。吴杰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江彬摇摇头,伸出四根手指。吴杰想了想……

正德皇帝猛地跳起来,一溜烟儿跑了。

江彬与吴杰对望一眼,慢悠悠地带着几名锦衣卫跟着正德皇帝回他房里,却遇上了一位等候多时的“贵客”。

翌日晨,正德皇帝便以政务缠身为由带着江彬与一干锦衣卫、内侍一同回去了,面色不怎么好的宁王朱宸濠带着新娶的王妃吴瓶儿只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

吴杰没来送,听说是昨晚喝了点酒到现在尚未起来,正德皇帝坐在轿子里摇头道:“这个贼心不死的……”

“皇上此次送的什么?”江彬不怎么想知道吴太医与宁王的纠葛。

“礼单并非我定的,只两样是我送的。”正德皇帝板着手指道,“阿黑麻王进贡的公狮一对,和一只长颈龟,那龟有这么大……”正德皇帝比划着,“只龟头,就有这么长……”正德皇帝透过两手比成的圈看向江彬的下身。江彬知道,正德皇帝这些挑逗的言行,不过是因为自上回他耍了心计后,君臣之间已无了交心的可能,无话可说,唯有这般暧昧,好似他们当真是这掩人耳目的关系。

正德皇帝走后不久,吴杰在床上睁开了眼,却见一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守在边上。小丫鬟银盘脸,桃花眼,见吴杰醒了抿嘴一笑道:“王妃命奴婢给吴太医熬了醒酒汤,奴婢这就去取。”

这丫鬟吴杰见过,依稀记得是吴瓶儿的陪嫁侍女。这丫鬟手脚利索,吴杰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她已跨过门槛出去了。片刻后,她端来一碗以灵芝炖煮后取其汁加入蜂蜜而制成的醒酒汤。

吴杰虽然没觉着有什么不适,但既是吴王妃的意思,自然是要赏脸。那丫鬟待吴杰喝完后,便收了碗走了。吴杰照例在饭前下床走动走动。然而刚走到庭院里,就见了一女子坐在他昨日坐过的亭子里,撑着头冲他笑。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柳叶弯眉、冰肌玉骨……月牙白的上袄,烟青的马面裙,罩着件绣着牡丹的云纹披风。吴杰看这女子打扮已猜到她身份,原本琢磨着能避就避的,却不料对了个正着。

于是宁王府爱凑热闹的下人们便奔走相告,说是一大早的,吴太医和吴王妃便隔着亭子一溜台阶的距离深情对望,当围观之人惊动张锦也来看个究竟时,清水芙蓉终于动作了。她步步生莲地来到吴杰跟前,婀娜一福道:“吴沁,二零一二年穿越。”

☆、第二十章桂花糖

话说前一晚,正德皇帝与江彬见了贸然来访的吴瓶儿皆是一怔。一今日方嫁入王府的王妃,洞房花烛夜竟跑来皇帝的卧房?本朝虽风气开放,烟花之地比比皆是,男子也大都喜好在外头偷腥,然良家女子却依旧持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信念,宁愿独守空房也不愿让街坊邻居笑话。

“王妃夜半来此,似不合礼数……”江彬见正德皇帝不动声色,便堵着门口道。

吴瓶儿一笑,呵出一团白气:“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今日倒是二喜都占全了。”说着向正德皇帝伸出手道:“吴沁,二零一二年穿越。”

正德皇帝一愣后,猛地将人拉进来合上门道:“你怎知……?”

“皇上言辞间熟悉得很,却也吃不准,便来问问。”

“程孟,重生。”正德皇帝握住了吴瓶儿再次伸来的手。

“啧——程先生命真好,重生当皇帝,哪像我……”吴瓶儿叹了口气。

“这不也嫁了个王爷吗?”

“我可不想守活寡。”

正德皇帝一听笑了:“借一步说话?”

于是,便有了当下吴王妃找上吴太医的桥段。

吴杰在吴瓶儿亮明身份后,与她来到花苑假山后密谈。吴瓶儿解释完昨晚与正德皇帝的相认后,开门见山道:“你应知王爷为何娶我。”

吴杰不语,只听吴瓶儿继续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但你我合力而为,指不定可教他回心转意。待事成之后,说服他休了我,再给我找个好婆家。”

吴杰对吴瓶儿提的要求颇有些意外。

这般聪慧圆滑的女子,想要的,却只是相夫教子的平淡?吴瓶儿似也看出了吴杰的疑惑,淡然一笑道:“人各有志,从前太要强,落了个孤家寡人,如今自当好好珍惜。”

吴杰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吴先生算应了?”

“王妃打算如何行事?”

“待我观察些时日。”

宁王府里的上上下下热闹了几天发现,新婚的宁王大人脸色越来越差。原因要从宁王大婚后的第三日说起。那日,宁王朱宸濠听完奉祠与典仪关于元日焚香敬天地、祭列祖的安排与查看了年节送礼清单后,前往圜殿,听张冲汇报练兵情况。照例,朱宸濠要绕个路去瞧瞧他的宝贝儿子。往常这时候,朱宸濠悄无声息地道来时见到的都是吴杰抱着小兔子在芙蓉榭晒太阳,但今日,他远远地就瞧见吴杰抱着小兔子坐在鹅颈靠椅上,身旁挨着的却是他刚纳入府的王妃吴瓶儿。吴瓶儿倒是半点都不避讳,下人守在边上,他仍和吴杰谈笑风生,还时不时逗逗童言无忌的小兔子。

被戴了绿帽的朱宸濠一气之下扭头就走,当晚就让典仪去找吴瓶儿。典仪在说教了一通妇人之道后,吴瓶儿只回了句:“似乎与吴太医有染在先的,并非妾身……”

典仪噎住了。的确,他家王爷发病时被吴太医搂在怀里、压在桌上、按在树上亲吻那是家常便饭。全王府上百号人都瞧见了,王妃知道也只是个早晚的事,于是铩羽而归。

翌日,王府上下照样看见与宁王分房睡的王妃和眉目如画的吴太医抱着小兔子在庭院有说有笑的,两人还一同牵着小兔子去找了典膳宋师傅,鼓捣了好几个新菜。但朱宸濠所不知道的是,两人谈话的内容大抵是这般:“看这儿了?”

“瞪许久了!”

“孟宇再过来些!”

“吴太医,有点挤……”

“挤挤就有沟了。”

“别带坏孩子!”

“你挤挤也会有的。”

“我要沟做什么?”

“让王爷沟里翻船。”

“……”

最后,三人在宋师傅的指点下做了五盘菜,菜端上来,宁王却迟迟不来。小兔子不安地坐在位置上,伸长脖子张望。吴瓶儿让丫鬟去请了三次没用,眼珠一转,对一旁的小兔子道:“小糖球,不如你去请你父王?”

被裹得严实的小兔子看看吴瓶儿,又看看吴杰,垂了眼道:“父王不会应我的……”

吴瓶儿笑着点了点小兔子的鼻子:“后妈教你个必杀技!”

片刻后,小兔子朱孟宇便颠着兔尾巴来到了圜殿门外。经通报后,小兔子得以入殿内,两个魁梧的男子和一个冷着脸的宁王,在看到小兔子进来以后同时神色一变。

小兔子穿了一套毛茸茸的粉色兔宝宝连体睡衣,头上竖着两只短小的兔耳,胸前白肚皮,身后一只毛球尾巴。这是吴瓶儿和吴杰一同缝制的杀手锏,本想晚些拿出来的,但吴瓶儿说,择日不如撞日。于是变身后的兔宝宝眨巴着大眼睛站在发愣的大兔子跟前,扬起小脸,伸出小手,奶声奶气道:“父王抱……”

张氏兄弟虎躯一震,朱宸濠退后一步。张锦给张冲使眼色,张冲一躬身道:“王爷,我等先行告退。”

朱宸濠点了点头,两人便识趣地带着一干仆从一同退下了。

俯视着依旧朝他伸出手的满怀期待的小兔子,一盏茶的功夫后,朱宸濠脸红了。确定四下无人后,他弯下腰,一把将小兔子抱了起来。这毛茸茸的触感,粉嫩嫩的兔耳,还有手心蹭着的毛球尾巴……两抹绯红顺着脸颊爬上宁王大人的耳根。

当面红耳赤的朱宸濠抱着兴高采烈的小兔子来到桌前坐下时,吴太医朝吴瓶儿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吴瓶儿伸出一根食指,从吴太医的“o”中穿了过去,随后插插拔拔,插插拔拔……吴太医默然,忽然想起一个成语,叫“引狼入室”……

饭后,张锦神神秘秘地和朱宸濠耳语几句,朱宸濠只好放下毛茸茸的小兔子随张锦去了。张锦带着仓大使和库大使汇报完情况并得到批复后,又和朱宸濠一同前往圜殿。路上张锦忍不住道:“王爷没听着下头传的那些个闲言碎语?”

朱宸濠步子顿了顿,张锦接着道:“吴太医与王妃这般逾越,恐有损王爷名声……”

这话可算戳中了朱宸濠的软肋,朱宸濠对吴瓶儿是有亏欠的,他能给的,不过是个名分。但吴瓶儿无所顾忌地在王府里与吴杰打情骂俏也确实有些过了。那日,面对无功而返的典仪老先生,无法以身作则的朱宸濠也只能吃瘪,这事,自然算到吴杰的头上,他竟背着自己……

“今日之内,我定给王爷一个交代。”

朱宸濠一怔,和张锦同时回过头来,就见了站在他俩身后的吴杰。吴杰手里提着一篮蘑菇,正要去找典膳宋慕。朱宸濠知他听了方才两人的对话,尴尬地别过脸去,张锦倒没觉着什么,“哼”了声心道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然而当晚,当面对各抱着一床被子站在朱宸濠屋外的一大一小时,张锦深深地后悔了。张锦还未来得及禀报,被惊动的朱宸濠已走了出来。他看看抱着被子的吴杰,又看看拉着吴杰衣襟的小兔子。

“我来给王爷一个交代。”吴杰一脸坦然道,“我与王爷同起同卧,谣言便可不攻自破。”

张锦“呸”了声,恨不得抽刀砍了这恬不知耻的吴太医,朱宸濠也觉着是可忍孰不可忍,待要发作,吴杰却忽地将被子往张锦手中一塞,抱起穿着连体睡衣的小兔子举到朱宸濠跟前:“可想抱?”

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圆滚滚的小脸,粉嫩嫩的兔耳,白花花的肚皮,毛茸茸的尾巴……

宁王大人脸红了。

“他没我睡不着……”吴杰趁热打铁,小兔子配合地点点头。

于是宁王大人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当晚,据典膳宋师傅回忆,柴房里有一人一直劈柴到天明,嘴里不停嚷着:去你娘的交代!早晚要你小命也交代!”

翌日,吴太医“冬日送温暖”的善举便被一传十十传百,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吴太医与吴王妃的谣言是不攻自破了,但吴太医与宁王旧情复燃之说如星火燎原。朱宸濠倒不怎么在乎这些,快年节了,诸多事务等着他拍板,左长史刘卿板着脸,跑得倒还算勤快。朱宸濠体质差,忙起来便不怎么注意保暖,吴太医给他做的手笼也没想起来用,很快便生出两个冻疮。吴杰如今又恢复了往日对朱宸濠无微不至的照料,见了那两颗冻疮自然是万分心疼,当晚便调好了活血的膏药,捧着朱宸濠的手给他抹了细细按摩。

朱宸濠坐在圆桌前,另一只手捧着本史书,却是半天都不曾翻上一页。吴杰知道大兔子别扭,也不揭穿他,待给他两只手都抹上药膏按摩后,便去给小兔子洗澡。小兔子被洗得脸蛋红扑扑身子香喷喷地抱出来,塞进大兔子怀里。吴杰也脱衣上床,揽着大兔子小兔子开始讲故事。吴杰上知天文地理,下知时政军事,给父子俩讲的,更多的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与奇闻异事。小兔子听得津津有味,大兔子虽也好奇,但对吴杰说的亲身经历始终抱着怀疑态度。他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但这些地方在哪儿他还是知道的。就这么粗略一算,吴杰要跑完这些地方起码得用上半百年。吴杰看朱宸濠心不在焉的,还道自己讲的这些勾起他行动受限的郁郁寡欢,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又讲了没几句,小兔子打了个哈欠,吴杰便下床熄灯。

其实最初那一晚,三人是睡两床被子的,但吴太医和大兔子就小兔子究竟钻在哪床被子里这一问题产生了严重分歧。最后小兔子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摇晃着尾巴爬出来,抽掉了吴太医的被子,加在他父王的被子上,随后在他父王的双层被窝里拱出一个洞,拖着吴太医钻了进去……于是便有了两只兔子一只狐狸同床同被的情景。

睡前,吴杰照例送上晚安吻——先亲一下小兔子的额头,随后捂住小兔子的眼,亲一下大兔子的唇。这样蜻蜓点水的吻,还未回过神来就已悄然而逝,故而大兔子在错失初次的抗议良机之后,便再无翻身之日。幸而吴杰发乎情止于礼,并不曾有所逾越,而这个不曾间断的晚安吻,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习惯。但宁王大人并不知道,睡在他床上的一大一小,曾在与他同床的翌日有如下对话:“昨晚留意没?”

小兔子点点头:“父王胸前有块硬硬的……”

“肿块?”吴瓶儿凑过来道。

吴杰沉默片刻后道:“是我送他的玉牌……”

吴瓶儿拖长音“哦——”了声:“他挂在脖子上,是怕你发现?”

“只为养玉罢了。”

“皇帝送他的玉比你名贵得多,怎不见他贴身养着?”

吴杰给小兔儿按摩手的动作顿了顿,吴瓶儿“啧”了声:“你又不是不知他别扭。”

吴杰听了却并未有多宽心,只将目光投在不远处正德皇帝送来的懒洋洋地晒太阳的长颈龟身上。吴瓶儿让婢女取来厚袄给睡着的小家伙盖上,对身旁仍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吴杰道:“这回大婚,他没请二位姐姐。”

“他是庶子。”

是庶子,所以得不到应有的关怀,只能看着两位百般排挤他的姐姐在父王跟前受尽宠爱。

“上回你说与我的,他雨时的失态,既是没什么病症,莫不是与心病有关?”随后吴瓶儿便凭着她的之前职业的经验,深入浅出地分析了朱宸濠的庶出背景与他性格成因的关系。

吴杰深思良久后颇为钦佩道:“吴小姐既有如此能耐,何必还要我亲自挂帅?”

吴瓶儿严肃道:“因为你有一样我没有的东西。”

吴杰低下头,吴瓶儿“嗷——”地握住吴太医肩膀使劲摇晃:“我说的是你对他的感情感情感情!”

一对酒窝深深,小兔子迷茫地睁开了眼。

阳光洒下午后的慵懒,浸染着梅花幽香的暖意,小兔子迷迷糊糊地想,晚上定要再偷吃一勺桂花糖。

☆、第二十一章除夕夜

小兔子最近高兴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只要他伸出手,总冷着脸要的父王就会抱起他搂进怀里。虽然父王依旧很少说话,但小兔子已心满意足了。

“我怎么觉着这孩子……有些心智倒退?”吴太医看看不远处蹲着看长颈龟傻乐的小兔子不免有些担心。

“什么年纪干什么事。”吴瓶儿边泼墨边道,“现在不让他玩个尽兴,将来得变着法子补回来!自然,并不是说要放任他自由散漫,该做的规矩还是得做,别孩子一提就答应,孩子一唤就酥到骨头里,尤其是……”

“妈咪~~”不远处一声轻呼,吴瓶儿猛地扔下笔冲过去搂住小兔子,“怎么了甜心?”

被甩了一脸朱红仿佛狗血淋头的吴太医无语地注视着刚还头头是道的吴瓶儿一脸陶醉地圈着小兔子嘘寒问暖。

“妈咪”这个称呼,自然是吴瓶儿教的,这些天相处下来,小兔子也早已喜欢上这位热情直率且不和他还有吴太医抢父王的“后母”,于是两人亲热起来可以让王府上下都掉鸡皮疙瘩。

“壮士吴!壮士吴你过来!”

吴太医一脸无奈地走过去:“怎么?”

“宝贝掉牙了!”

“我瞧瞧。”

吴太医小心翼翼地掰开小兔子的嘴看了看,掉的是摇了几天的门牙,出了点血,并无大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吴杰看小兔子也不怎么疼,便放下心来。小兔子和长颈龟一起伸长脖子,冲水里照照。一咧嘴,一个洞,说话还漏风。

“父王怕不喜欢……”小兔子忧愁道。

“怎会?过些天便长出来了!”吴瓶儿给小兔子顺毛,“晚上娘给你熬鸡粥!”

小兔子一听有吃的,立刻眉开眼笑了。

吴瓶儿做菜很有一套。鸡翅根去皮,用刀将肉削下来,用盐、糖、米酒、姜丝、白胡椒粉、淀粉,加点水拌匀腌制好,随后洗米,加水烧开,用勺搅一搅,再小火熬。一个时辰后放入腌制的鸡肉,待再次烧开后,加盐,撒葱花,倒一点香油,一大锅香喷喷的鸡粥便熬好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喝粥,小兔子窝在大兔子怀里连喝了两大碗,肚子都鼓了出来。大兔子却毫无阻止之意,只扯了身旁吴杰的袖子给小兔子抹嘴。

饭后,吴杰牵着小兔子在庭院里散步消化,找话题时自然要夸夸吴瓶儿的手艺,吴瓶儿倒是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末了还感叹一句:“可惜你家兔子爱干净,不然自家搭棚养一窝,绝对比外头弄来的那些个肚子里不干不净的要强上百倍!”

这话吴瓶儿也只这么随口一说,哪知第二日,府内的家丁当真开始忙活着在存心殿后头靠围墙的坐北向南之处搭棚舍、垫稻草、围栅栏,下午便拉了三车鸡回来。

抱着小兔子围观新落成的鸡舍的吴太医与吴后妈面面相觑。

“你说,我今晚给宝贝做烤鸭,他明天会不会再拉三车鸭回来?”

吴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翌日,两人站在鸡舍前,对着一旁刚落成的鸭舍面面相觑。

“你说,我今晚给宝贝做粉蒸肉,他明天会不会再拉三车猪回来?”

吴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翌日,两人站在鸭舍前,对着一旁新落成的猪圈面面相觑。

这回都不敢再说了。

腊梅香满园的时候,宁王府也迎来了最为热闹的一个除夕。

除夕必做三件事——祭祖、吃团圆饭、守岁。

祭祖是筹备了许久的。王府宗祠内早摆好了香炉与供品。除了正、副奉祠与正、副典仪外,其余人哪怕是王府一把手左长史刘卿都只能在外头候着。明太祖的牌位在京都帝王庙,只能象征性地拜一拜家谱,而太祖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宁靖王朱奠培、宁康王朱觐钧这三代宁王的画像与牌位都按辈份摆挂着。

朱宸濠带着朱孟宇在祠堂恭恭敬敬地给祖宗们行九拜之礼,行完礼,朱宸濠便在列祖列宗跟前起誓。往常这时候,朱宸濠起誓完后都要小兔子跟着复述一遍以明志,然而这次朱宸濠却打了个手势,止了他的话头。小兔子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自家父王进前上香的背影。他所不知的是,此刻的朱宸濠正向祖宗祈愿,望此番无论事成与否,都只他一人担着,愿他唯一的子嗣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莫再被卷入这累世的仇恨。

待父子上完香,奉祠在乐渲染的庄严肃穆的氛围中诵读祝文,随后便是奉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祭礼毕,朱宸濠将之前腊祭的拱品分给小孟宇与正、副奉祠,随后牵起小孟宇的手走了出去。

团圆饭是王府名义上的女主人吴瓶儿张罗的。吴瓶儿觉着只宁王父子、她,以及吴太医四个人上桌还不如凑一桌牌打打,于是在她的坚持下,下人们找木匠做了张半径可以躺下三个吴太医的黄花梨木八仙桌,还配了可折叠的桌板与可旋转的木盘。左长史、典簿、审理、典膳、奉祠、典乐、典宝、纪善、良医、典仪、工正、引礼舍……凡是在王府供职也不赶着回家过年的,一律都请上桌来。留在此处的下人则另外开了五桌放在隔壁屋里,随他们吃喝。

菜上来,就搁在可旋转的大木盘上,转一圈,各式各样的都能尝个遍。刚开始,一桌的人还有些拘束,但酒过三巡,众人看朱宸濠只顾着照顾小兔子,任凭吴杰与吴瓶儿招呼,便也放开了许多。

“诶?刘卿呢?”吴杰敬了一圈后压低声音道。

“谁知道!”吴后妈满不在乎。

“他不回去陪他寡居的老母?”

“这不就图个升官发财吗?再说,他不还有俩从商的弟弟?”吴后妈用她的逻辑结束了这段她并不感兴趣的对话。

此时,又有以宋慕为首的一群王府内供职人员也给吴杰敬酒。吴杰初到王府因被以为是正德的眼线,不是瞧不起,就是惹不起,因而都躲得远远的。然而吴杰却是个好心肠的,但凡谁有个疑难杂症的,都会不遗余力地医治,且分文不取。久而久之,众人对他的态度也便有了改观,还有不少将他当活菩萨供的。

一顿团圆饭下来,醉倒了一片。趴在桌上和滚在地上的嘴里还嚷着喝啊喝的。酒量不错的吴太医和以茶充酒的吴王妃共同教唆小兔子拉着没人敢逼着喝酒的大兔子跨过横七竖八的众人,一同去院里放爆竹。爆竹是吴杰前几日亲手做的,将硝石、硫磺和木炭填充在竹筒内并接以引线,便算大功告成。吴瓶儿在端详了一番这爆竹不怎么喜庆的外观后,找来红纸画了几笔卷在爆竹外头。吴杰也没细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爆竹便递给满怀期待的小兔子,却见大兔子神色古怪地盯着那爆竹瞧。吴杰还当大兔子不信任他这自制的玩意儿,吴杰低头一看险些吐血。小兔子手上那爆竹外头包着的红纸上,赫然画着一只青筋暴起亭亭玉立的jj。这时刚被吴杰扔出去的爆竹炸开一声响,在吴瓶儿“又一只jj炸飞了”的欢呼声中,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也轰然收了个尾。

除夕在腊月的最后一日,寒风依旧刺骨,三人怕小兔子冻着,守岁到凌晨便抱着小兔子回房去了。小兔子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外公外婆也从未见过,但小兔子年年仍能都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串红线穿的铜钱。从洪武通宝、建文通宝、永乐通宝、洪熙通宝、宣德通宝到弘治通宝,小兔子每次都要捧着这些私藏的老铜钱看上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收进他专放铜钱的锦盒。其实小兔子虽小,却能隐隐约约明白为何父王从不给他“正德通宝”。这锦盒里的铜钱,带着平安的祝愿,也带着一份祖祖辈辈留下的沉重。然而今年小兔子洗白白上床后从枕头下摸出的却是三串“正德通宝”,小兔看看吴太医又看看大兔子,吴太医只摸着他脑袋笑,大兔子则扭过头去装睡。

睡着睡着大兔子觉着不对,摸了摸,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套成人版的兔宝宝睡衣。大兔子扭过头看吴太医,吴太医也翻了个身装睡,睡着睡着也觉着不对,摸了摸,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木盖子上刻着“杜蕾斯”字样的羊肠……

吴太医杀到始作俑者吴后妈屋外时,吴后妈正对着桌上供奉的牌位祭拜。吴太医透过窗缝沉默地看着,原本兴冲冲的指责,都化为怔忡后的歉疚。难怪今日吴瓶儿折腾得格外厉害,原来在这个合家团员的日子里,她曾失去一位至关重要的亲人。怕扫他们的兴,这才强颜欢笑,用出其不意地捉弄来掩饰只有她能体会的苦痛。吴杰又默默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才满含愧疚地转过身去。最后的一瞥,无意间扫到那牌位,才发现上头赫然写着:“司同性姻缘之耽美大神。”

吴太医一口血喷在窗格上。

☆、第二十二章红杏出墙来

腊月,豹房。

第4节

恋耽美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