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傲显然不太想理沈年，但大概又怕他拿出他爸来压自己，冲床那边瞟了眼。</p>
一双裸色高跟鞋就放在床脚。</p>
“还不去？”沈年睇着我。</p>
我抿着唇过去把鞋蹬上，走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个还闪着红灯的摄像机，我把它从三脚架上取了下来。</p>
褚傲看见，几个大步过来劈手就要把摄像机夺走，却被同时过来的沈年一把攥住了手腕。</p>
他斜眼愤怒地看着沈年，猛地甩开他：“那他妈是我的东西！”他看着我：“你敢动试试！”</p>
“你小点儿声行不行。”沈年平淡地说了句，从我手里拿走摄像机，我一愣，叫了声“别”伸手就想抢回来，他却一手拦住我，另一手不知按了摄像机上哪个按钮，接着我听到褚傲的声音响了起来。</p>
“胸好像比那时候大了不少。也对，那时候你才十五六，还没发育??”声音戛然而止，是沈年关了录像。</p>
他看着我，眼神意味不明。</p>
我张了张嘴，很多想解释的话却说不出来，如鲠在喉。</p>
“呵。”褚傲抱着手臂笑了一声，像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你要喜欢你就拷贝一份拿走，但是原片你得给我留下。”</p>
沈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从摄像机里取出一张卡，把摄像机随手一扔。</p>
“砰”的一声，我隐约看见有崩飞的碎片。</p>
褚傲气的脸红脖子粗，却偏偏又不敢发怒，咬牙憋出一句：“那是老子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沈年睨着他，二话没有地拽着我的手臂把我往门口拖。</p>
“沈年，你这么护着她，就不怕再惹祸上身？最近你的新闻可闹的挺欢。”</p>
沈年头也没回：“关你屁事。”</p>
褚傲一下没了动静，我回头，他正咬牙恨恨地看着。我朝他缓缓露出一个冷笑。</p>
他怔了怔，无声说：“别得意。”</p>
被沈年拽着走出褚傲的私人别墅，他的枣红色玛莎拉蒂就停在门口，居然真的没熄火，原本我还以为那是随口一说。</p>
他强硬地把我塞进副驾驶座上，自己便一言不发地绕到那边坐进了主驾驶。</p>
我扯过安全带正要扣上，他一脚油门已经猛地踩下去，我整个人向后猛地撞上了椅背。</p>
车开的实在太快，路边的树都像连成了一片。我一直怕开快车，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平时坐顾箫的车他要敢开快我巴掌就招呼到他头上，可是现在开车的是沈年，我不会那样对他。</p>
我只僵着身子把安全带扣好，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儿。</p>
这时我想起沈年似乎也没系安全带，便朝旁边看了一眼，的确没有。我看他清俊的侧脸，犹豫着开口：“??你没系安全带。”</p>
他冷冷地向我投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脚下油门踩的更凶。虽说现在是晚上，路上没什么车了。可把车开到两百多码还是很危险的一件事。</p>
想再说一遍“你没系安全带”，又怕他会觉得我很烦人。我抿了抿唇，再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刚扣好的安全带解开，小心翼翼地跪在座椅上，左手扶着他的椅背，右手去拉他那边的安全带。</p>
我努力地不让自己碰到他，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我动作一顿，撇过脸伸长了手臂把身体前倾，觉得差不多要够到了的时候，车身突然一晃，我什么都来不及想身体就向前栽去，下一秒一只手圈住了我的腰，我被沈年牢牢地按在了怀里，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好久车才猛地震了一下，终于停下来。</p>
我僵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事故。</p>
头一转，我看到沈年线条美好的下巴，他正闭着眼靠着椅背，眉头紧锁，左手搭在额头上，不太舒服的样子。</p>
我慌了神，忙问他：“沈年你怎么了？”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起来，想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他却倏然睁开眼，抓着我的肩膀将我用力抵在了方向盘上。</p>
“嘀——”</p>
寂静的夜晚，一声鸣笛无比聒噪。</p>
“你是不是想死？”沈年突然这么说，看着我的眼里有凶光。</p>
我的眼眶又酸又涩，但我仍然朝他笑了笑，可能看起来会有点假，但这已经是此时此刻我能做出的最完美的表情。</p>
我说：“我只是想帮你系上安全带。”顿了顿，我又说：“对不起。”</p>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一紧，语气变得咬牙切齿：“顾笙，我真想掐死你。”</p>
我颤了颤，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着头说：“谢谢你把我从褚傲那里带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天很晚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你开车路上小心。”说完我掰开他一只手要下去，他另一只手却不放开。</p>
他冷淡地提醒我：“你还穿着我的外套。”</p>
我揪着衣襟的手一动，回过头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对我的恨都不再有，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就好像这世上没几样人事物能入得了他的眼引起他的兴趣。</p>
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这样。</p>
“我能不能借用一晚，明天洗干净给你送去。”身上穿着的水手服我实在是没胆子走在路上，人烟稀少的晚上也不行。</p>
沈年没看我，望着前方薄唇吐出两个字：“不能。”</p>
早就猜到的答案，因此内心一点儿也不失落。</p>
嗯，真的一点儿也不失落。</p>
我松开揪着衣襟的手，换了个方便脱衣服的姿势，沈年看向我，我抿紧唇把他的正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他，他不接，我只好放在副驾驶座椅上。</p>
外套也还给他了，我向他点了点头去开车门，“啪嗒”一声，车门落了锁。</p>
我愣住，不等回头沈年淡漠如水的声音就悠悠传来：“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p>
我不明所以，“那??”</p>
“坐好，系上安全带。”沈年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扣上安全带，重新发动引擎，我茫然地照做，问他：“去哪里？”</p>
他声线冷硬：“搬家还顺利？”</p>
“??我没搬家。”</p>
他没再说话，平稳地开着车，没有再把车速飙到两百多码。</p>
用了也没多久，车已经到了我家楼下，我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忙拿了他的外套解开安全带也下去。</p>
他锁了车，视线掠过我，随即两手插裤袋率先进楼，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边恍惚觉得这里不是我的家，更像是沈年的家，一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搭上电梯。</p>
狭小的空间内，空气里到处都流动着诡异。</p>
我站在沈年左前方的位置，电梯壁上映照出自己看似从容的脸。我披着外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年，他是真的从容。说到底，会为他这种言行而紧张的人，也只有我一个。</p>
我自嘲地笑了笑，垂下眼帘。</p>
电梯到达我所在的六楼，我正要开门的时候沈年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大概是他大哥沈川打来的，因为我隐约听到对方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妈不放心”这句话。</p>
而沈年看着站在门口的我，眼里有比夜色更深沉的颜色。他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嗯，我打算把前几天没做完的事儿继续做完。嗯，让妈早点儿睡吧。”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丹凤眼没有感情地盯着我，我和他对视了不过三秒，立即转身输密码。</p>
门打开，我摸黑在玄关处开了灯，沈年走到客厅里站着。</p>
“你要喝点儿什么？苏打汽水行吗？”我问他，走向冰箱，我记得家里只有苏打汽水了。</p>
“去洗澡。”沈年说。</p>
闻言，我开冰箱门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他，他目光清冷地望着我，单手解着袖扣。手指就像他那天解开我衣衫的纽扣一样灵活。</p>
“我??”</p>
想说“我不太舒服”，可话才说了一个字沈年的眉心就微微一拧，我下意识地噤了声，想想，还是拿下披着的他的外套放在椅子上，走进了卫生间。</p>
脱了变态褚傲给我穿上的抹胸水手服，我快速地在淋浴下冲了澡，擦干水，我站在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半边脸轻微红肿，印着清晰的掌印，身体上也布着刺眼的痕迹，而且刚好就集中在胸口和腹部。</p>
希望沈年不会被这些影响。</p>
我叹了口气，穿上浴袍走出卫生间。</p>
沈年正坐在沙发上看什么东西，白色衬衫的扣子被他解了大半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膛，我向他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白色纸张是那天我翻看过后，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叶疏朗的资料。</p>
看见我，沈年毫无征兆地笑了下，他把那一叠资料放下，然后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腿，对我说：“过来。”</p>
我慢慢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坐稳后的一秒钟他就把我压在了沙发上，我感觉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攥紧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未来得及抬起的眼眸只看到阴影笼罩着我，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都能感受到他喷洒在我脸上的温热的呼吸。</p>
他摸过有叶疏朗照片的一张资料，“相亲对象，嗯？”他手指微动，把那张资料揉捏成一团后扔进垃圾桶，“眼光不错，居然挑上了叶疏朗。”</p>
“想结婚了？”</p>
他轻笑着：“不对。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借叶疏朗的势力针对我？你觉得你和叶疏朗在一起后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你觉得那样我跟你之间的前仇旧恨就会一笔勾销？嗯？”</p>
“不是??”</p>
“不是什么？”沈年危险的看着我，如同高高在上的掠食者般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微凉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带着舒心愉悦的笑说道：“顾笙，我告诉你，想用结婚这招让我收手？别做梦了。我们之间的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说着，手指骤然收紧，捏着肉的力道好像能渗入骨头，不见留情。</p>
我该怎么说呢？</p>
说你也要结婚了凭什么我就不能结婚？</p>
还是说我没想过要让叶疏朗成为我的庇护所？</p>
我被迫的仰起脸看着他。他强而有力的手劲令我吃痛的皱起眉，我看着那双细长又冷情的丹凤眼。他的笑似乎从来都到不了眼里。那眼神如饕餮看到了美味的食物般敲骨噬髓的一寸寸钉入我的心脏。</p>
我想移开眼，但下巴被他捏着动不了，“能不能，先放开我？”我艰难地问道。</p>
他盯着我，身形一动，攥紧我手腕把我拉了起来，让我跨坐在他腿上。我愣了愣，下意识地说：“要我主动吗？”</p>
沈年漠然地不说话，只是双手从浴袍下钻进。</p>
我低头看了眼，又看他，他的面无表情和他正在做的事一点都不匹配。我镇定了下，抬手去解他解了一半的纽扣，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够镇定，可他的手从我的大腿到我的后背，几乎吸去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我根本没办法做到像平时那么冷静。</p>
“??解不开。”我轻声说了句。</p>
沈年猛地压着我的背让我扑在他身上，我扶着他的肩，一偏头就看到他的脸。</p>
“解不开？我以为你对这种事情已经很熟练了。”他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抽掉我浴袍的系带，接着两手用力把浴袍扯开，我想起那些丑陋的痕迹，条件反射地贴着他的身体抱紧了他，我不想被他看到。</p>
“关灯。”我在他耳边说。</p>
沈年掐着我的腰，冷笑一声：“关灯？”他一手一边把我抱着他的手臂拉开，蛮横地将我贴着他的身体推离，“你怕被我看到你浪荡的样子？我早就??”他的声音停了，视线定在我的胸口和腹部。</p>
我挣开他的手，拿起浴袍挡在身前，勉强地笑着说：“还是关灯吧，不太好看。”说着我想去关灯，他却扣住我的腰，“褚傲弄的？”语气平平淡淡，之前的怒意似乎都没了。</p>
我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说，他见我一声不吭就掰着我的手指把浴袍给我拿走，然后他的手指轻触了一处看起来比较严重的伤痕，刺痛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吸了吸肚子。</p>
他蹙眉睇着我，我觉得很难堪。被沈年看到身体上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还是在这种时刻，比起这样还不如再来个人打断我们更好。至少不会让他心里对我产生更多的厌恶。</p>
“改天再继续吧。”我把那天他对我说过的话还给他，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他箍着我腰的手却纹丝不动。</p>
“家里有医药箱吗？”他问我。</p>
我一愣，点了点头，他让我去拿来，我一头雾水地裹着浴袍去卧室床底下翻出家用医药箱放在茶几上，看着他拿出酒精棉对我说：“坐下。”</p>
我迷迷瞪瞪地要在沙发上坐下，他却不耐烦地“啧”了声，看着我：“坐我腿上。”</p>
云里雾里地又在他腿上坐下。这个事情发展出乎我的意料，我凝视着他的脸出神，直到他又把我浴袍拉开给我褪到臂弯，拿了酒精棉给我消毒的时候我才一下回过神来。</p>
“别动！”他呵斥了我一声，斜睨我一眼。</p>
我眨眨眼，不再动了。</p>
我从没想过有哪一天我会坐在沈年的腿上，他给我处理身上的伤痕。</p>
这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画面。</p>
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无比美丽的梦？</p>
如果是梦，那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我愿意沉沦在这个梦里。</p>
“还有手??”我小声说着，把被手铐磨得破了皮的手腕伸出去，沈年抬眼看了看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心虚地要收回来，他却已经拿着我的手用酒精棉消毒。</p>
他的手法很娴熟，我也是。可我是给顾箫处理伤口熟能生巧，那沈年是为什么？</p>
我偏头看着他冷峻的眉眼，他似乎有所感应，一下和我对上视线，“想问我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我瞬间怔然。</p>
“不是。”我说。因为我明白，沈年不会给我想要的答案。我想问的是你处理伤口这么熟练，是你身边经常有人受伤，还是你经常受伤？但我不敢问，我怕逾越。</p>
我想了想，问道：“你为什么跟褚傲说我是你的人？”</p>
“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跟别的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沈年淡淡睨了我一眼，向后靠着沙发。</p>
我笑了笑，一边拉起浴袍一边放柔了声音：“可我是你的女人吗？”</p>
沈年也笑：“你配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