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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配。”</p>
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说着,顿了顿,垂下眼帘看着我的手腕。抹了红药水的皮肤看起来特别显眼。</p>
我装着随意地问沈年:“那夏娇娇配吗?”</p>
我可以平静地接受自己配不上你的事实,但我必须要知道,比起我,夏娇娇配你又如何?</p>
我抬眼看沈年,他淡淡开口,“至少比你配。”那个淡漠的眼神仿佛在讽刺我,又仿佛在探究我。</p>
探究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p>
可惜陆可盈说过,男人都是迟钝的。你不把对他的喜欢亲口说出来,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察觉你对他的心动。</p>
我想她说的没有错。</p>
我笑了笑,任由沈年把目光放在我的脸上,我相信,他绝对看不出我有多爱他。</p>
“笑什么?”他蹙眉问我。</p>
果真是看不出。</p>
我摇摇头站起身,像之前那样跨坐在了沈年的腿上。</p>
我抬手在他的注视下环住他的颈项,微微笑着:“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说了,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褚傲那里?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恨我吗?但你却救了我?为什么?”</p>
我希望沈年会因为我问的这几个问题而惊慌,可是他没有,甚至他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p>
我凝望着他的眼睛,主动把身体靠着他。</p>
“因为我是一个强奸犯,而你是我无辜的受害者。过去是,今后也是。”他在我耳边说,声音低沉性感。</p>
我偏过头看他,他嘴角有浅淡的笑,神色有种令人胆寒的温柔。</p>
我想我今生都无法从沈年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p>
我垂眸笑了笑,伸出手指在他心口窝轻轻抓着,想就这么把他的心勾出来,“我以前是你的受害者,现在也是,但是以后,或许不是。”除非你不结婚,你不娶夏娇娇。这一句,我没有说。</p>
“这可由不得你。”沈年两手扣住我的腰,用力往下一压。</p>
我抬眼看他,他直起身来,柔柔的吻落在我的颈上。“顾笙,你说了开始,你就没有资格再叫停。有资格叫停的人,只能是我。”</p>
他抓着我在他胸口肆意妄为的手捏了捏,“软,很好。”他眸子染了层欲望。我愣了片刻,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不太适应。用力地想抽回手,可是他不肯放。</p>
我觉得自己两颊一下子变得滚烫,这个情景比脱光了被他盯着还要让我手足无措。</p>
我一手推着他的肩膀,一手握成了拳往后拉,“关灯我和你做,你别让我……”</p>
“少说废话!”</p>
沈年压抑着斥道,看着我的眼底有精光流动,他攥紧我的手腕:“放松。”</p>
我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摇摇头,他狠劲地掐了一下我的腰,我疼的呻吟了一声,他沉声道:“快点。”</p>
我看了他一眼,他额角有青筋突起,忍耐的。我抿了抿唇。还是顺从地闭上眼把脸埋在他颈间。</p>
后来发生的事情无法再继续赘述,我甚至不记得过了多久才结束,直到他把我从他腿上抱下来放在沙发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清醒,像傻了一样看着他走进卫生间,没一会儿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传来,他在洗澡。</p>
我躺着,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随后把手藏在身下,头顶的灯光照的我一阵眼晕,竟然就这么睡着了。</p>
第二天我是因为滚下了床,头磕到地板上被一下子痛醒的。</p>
我睁开眼,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抱着被子坐起身,朝床上看了眼。没有我想看的那个人的身影。</p>
也是,他怎么可能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p>
我自嘲地想着,站起来把被子抖了抖扔上床准备再接着睡,却恍然间好像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像沈年的声音。</p>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迟疑着走过去打开卧室的门,看了一圈客厅,竟然真的在阳台看见了正在讲电话的沈年,裸着上半身。</p>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朝那儿抬起脚,快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时,他突然像有所察觉般转过身来,那双如墨色纯郁的眼眸望向我,我的脚步一下停住。</p>
“去洗漱。”沈年说。</p>
我愣了下,看着他。他拿着手机:“没跟你说。嗯。我马上过去。嗯。”他边应着边盯着我蹙了下眉,我才确定他是在说我,忙快步走向卫生间。</p>
我快速地刷了牙洗完脸出来,沈年已经讲完电话,正在穿衬衫。我想问他是不是要走了,他却让我快点儿换衣服。</p>
我不明白他要我换衣服的目的,但还是进卧室套了条简单的黑色筒裙,可他看见我穿这样,俊朗的眉一下子就拧了起来。</p>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又疑惑地看他。</p>
他却什么也不说,过来拉着我又进了卧室。</p>
我站在床边奇怪地看着他打开我的衣柜翻我的衣服,过了会儿把一件白色高领薄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塞进我手里,“换上!”他冷冷地命令道。</p>
我有些不明所以。可看他表情不太好,便把他拿给我的衣服放在床上。</p>
他似乎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我想也是,两个人该做的都做过了,只是被看着换衣服又有什么?于是我把裤子穿上,脱了裙子又把高领薄衫穿上。</p>
换好后,他拿了外套和车钥匙,我们一起出门。</p>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小区里人来人往正多的时候。</p>
我跟着沈年走出楼门,一眼就看见他的枣红色玛莎拉蒂旁边围了一圈儿的男男女女,一个个不知道都在说什么,但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我想大约是因为第一次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二十万的小区里见到这么奢华的车。</p>
我看了眼皱着眉停驻不前的沈年,说:“他们没有恶意。”</p>
他睨了我一眼,没说话,走到车前拨开人群才开了车锁坐进去。</p>
车主来了,围观的人都站到一边儿,刚好有个和我同一楼层的大妈见我拉开车门,欢喜地问我:“小姑娘,这个是你男朋友啊?长的真好看!”</p>
我看了眼坐在车里没有表情的沈年。</p>
是长的很好看。</p>
“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怎么找得到像他这么好看的男朋友。</p>
说完,也不再理会大妈的那句“哎哟骗谁啦这车都在这里停了一夜了你还说不是男朋友”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p>
沈年把车开往市中心的方向,我看着车窗外一逝而过的街景和疾驰的车流,想问他是要去哪里,不过转念一想他很可能不会理我,我就没有出声。</p>
直到我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开进了市刑警大队的门。</p>
沈年下了车,见我还坐在车里没动,他过来拉开车门,“下来。”</p>
“来这里干什么?”我抬头问他,他眉头一蹙,冷声说道:“我让你下来。”说完他根本不给我再问的机会,拽着我的手臂就把我拉下了车。</p>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p>
和沈年走进大厅,有接待人员上前,可一个字没来得及说他就理也不理地直接带我去了三楼,之后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p>
“来了?”里面的人看见沈年随口说了句,声音富有磁性。</p>
沈年应声看了我一眼,歪头挑了挑眉。</p>
我抿紧了唇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高大男人站在书架前整理着东西。听见沈年弄出的关门声,他转过身,深邃有神的眼,鼻梁高挺,一张让人挑不出错的脸。</p>
他见到我,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p>
冲我笑,竟有几分不合身份的痞气。</p>
“你就是顾笙?”</p>
我看了眼坐到那边椅子上的沈年,点头说“是”。他脸上笑意骤深,目光不加掩饰地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两遍,令我觉得十分诡异。</p>
“长得有点儿过分美艳啊。”他对沈年说我,话中的语气怪异。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奖,自己该不该道谢。</p>
沈年蹙眉睨了他一眼:“霍渊你哪来这么多废话?”</p>
叫霍渊的刑警队长笑了两声,看我:“说吧。”</p>
“……说什么?”我不明白。</p>
“把褚傲昨天对你做的事告诉他。”沈年说道。</p>
我怔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渊。我摇头:“我没打算要报警。”</p>
沈年拧着眉,不悦地看着我。</p>
我说:“我自己会解决。”</p>
“哟,你自己怎么解决?说来听听?”霍渊感兴趣地问道。</p>
我一下闭上嘴。沈年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沉声道:“三个月前褚傲强迫一个学生让对方失血过多致死,但他家里给他买通了关系他被无罪释放。他爸放了狠话说他再有第二次就亲手了结了他。顾笙,你要想彻底解决褚傲,现在是绝佳时机。无论是警方还是褚家,他这次都不可能再逃脱。”</p>
听上去真的是让褚傲付出代价的好机会,但我不能这么做。</p>
褚傲是官三代,褚家是名副其实的高官世家。以褚傲爸妈现如今在政坛的地位,褚傲出事媒体势必会刨根问底,到时身为当事人的我也一定会被挖出来推到公众面前。</p>
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p>
因为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叶婉蓉,如今最怕的就是一无所有再回到当初靠肉体都赚不了几个钱的日子。要是她一旦看到她生下来的女儿不仅无法带给她利益,还卷进“性虐丑闻”失去价值,大义灭亲是小,怒火攻心。要和我玉石俱焚才是大。我不能这么做,坚决不能。</p>
我抬眼看沈年,“虎毒不食子,我不信褚傲他爸真的会亲手了结他。”</p>
“你做了才知道会不会。”沈年垂眸盯着我,眼神有些冷,“但你不愿意做。”</p>
“对,我不愿意。”我说我怕丢人。</p>
沈年听了扯着嘴角讥讽地笑,“你怕丢人?”他一下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把我按在门上,语气淡淡地反问:“你还怕丢人?你脱光了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丢人了?嗯?”</p>
“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什么丢不丢人,但是现在我懂了,所以我怕丢人。”我心口不一地说着假话,沈年的唇一下抿紧,他松开掐着我脖子的手改捏住我的脸颊,然后发了狠地扳过我的脸。克制的愤恨从他齿缝间流出:“你是不是忘了你脸上还有他留下的巴掌印,你再看看你身上……”</p>
他抓住我穿的高领薄衫的下摆往上掀起,旁边霍渊靠着办公桌津津有味地看着,似乎丝毫不觉得沈年在这个地方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对。</p>
“沈年你不要……沈年你放开我!”我朝沈年摇头,拼命地阻止他的动作。他不听,神色森冷地将我的双手用左手抓住按在头顶,右手把衣服给我掀到了胸口,他的手指蹂躏着褚傲给我的伤痕,见我痛的止不住吸气,他要笑不笑地说:“疼?疼你他妈还不说?丢人?顾笙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人可丢?我看你他妈就是舍不得送他进监狱,你舍不得看他去死。但是顾笙,当初对我,你怎么就干的那么绝呢?”</p>
我没办法回答他。</p>
真可怕。</p>
在面对他对我的质疑和质问时,我居然没有办法去回答他。去反驳他。因为除了关于褚傲,其他的他说的都是真的。</p>
当年的顾笙对沈年的喜欢已经足以把十四岁的她逼疯。</p>
不可否认,我当初对他就是那么绝。</p>
我凝视他明明笑着却分外刺目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p>
我无话可说。</p>
我想即便人生重来,我对他的欲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p>
霍渊抱着手臂踱步走过来,微微弯腰仔细看了看,他“嗬”了一声,直起身:“姓褚的弄得?下手可真狠。看着像鞭子抽的。”他又歪头打量了我几眼,视线蓦地定在我颈间,他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勾下我的衣领,笑起来:“这也是他弄得?差别可有点儿大啊。”说完他暧昧地看了一眼沈年,我微微拧了眉,不懂他的意思。</p>
倒是沈年,听他说就冷着脸放开了我,睇着他的手:“看够了吗?”</p>
“还行吧。”霍渊坦然地说着,收回手,好整以暇地问我:“你确定什么都不跟我说?”</p>
我拉下衣服看了眼面色冷然的沈年,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我自己会解决。”</p>
我说过,褚傲玩儿不死我,迟早有一天我要玩儿死他。</p>
我不是在说笑。</p>
“杀人可是要坐牢的。”霍渊笑着。</p>
“但不是每一个杀了人的人,都会坐牢。”</p>
霍渊听了我的话,嘴角的笑不变,但他盯着我的目光从刚才的平和随意突然之间变得好像冷箭一样犀利。</p>
我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与他平静对视。</p>
很快地,他突兀一笑,挑起半边眉说:“我开始欣赏你了。”他看向沈年,无奈一摊手:“她不配合。我再想帮忙也没用。要不你再做做她的工作?”语气像是打趣。</p>
沈年朝他投去冷漠的一眼,又看我:“你说不说?”我沉默以对。</p>
他丹凤眼微微眯了下,拿出钱包问霍渊:“没有口供,视频能不能整死他?”</p>
视频?</p>
我猛然间想起他从褚傲摄像机里取走的sd卡。</p>
“视频?你没开玩笑?”霍渊看了僵立在原地的我一眼,他继续问沈年:“真有?”</p>
沈年没有感情的丹凤眼望着我,修长的手指撑开钱包拉链内层,却没有再动,像是在等我表态。可我表不了态。</p>
我抿紧唇瓣,耳边是霍渊饱含笑意的叫骂:“妈的早有你早拿出来给我啊,内容多点儿我给你整垮整个褚家都不是问题。”</p>
我看到沈年的手指动了动,我心一颤,几乎是同一时间扑过去攥住了他的手,我抬眼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说:“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把卡给我!”</p>
“你在跟谁说话?”沈年反手握住我的手,我喉咙有些干涩,用嘶哑的嗓音说道:“沈年,如果被外界知道是你把卡交出去,那你和我顾笙就真的脱不了干系了。前两天的新闻还没过去,难道你又要跟你憎恨的我上报纸头条被大众猜忌吗?沈年,你不会想这样的。”</p>
“这个你放心,我会做到滴水不漏的。”霍渊轻笑着说。</p>
我的手一抖,正想问怎么算滴水不漏,门忽然开了,我回头,一个穿着制服的刑警拿着几个档案袋闷头走进来:“队长,薇姐说要我把这些旧案的……”一顿,他看到我和沈年,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队长我不知道你有客人!那我待会儿再……”</p>
“给我吧。”霍渊不在意地笑道。</p>
“哦哦。”那人应着冲我和沈年点了下头,走到办公桌前跟霍渊说起话。</p>
而被他这么打断,方才压抑的气氛好像都一扫而空。</p>
我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定格在敞开的门上,我想凡事都是要搏一搏的。于是我趁大家似乎都在分神的功夫,抽手一把从沈年手里抢过他的钱包就跑出了队长办公室,在我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我隐约听到霍渊说了句“我操?”,但并不太肯定。</p>
我一路疾跑着下楼,撞到别人的胳膊也来不及道歉。因为我能感受到夹杂着怒气的脚步声更快逼近,所以我不敢有一秒停顿,直到我坐上一辆出租车我才回头去看。</p>
沈年站在刑警大厅的门口,并没有要开车追上来,隔得有些远了,他的表情看不真切。</p>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我摸着胸口。</p>
开出租车的司机见我这幅模样,笑着说:“小姑娘是被刑警大队里刚逮的犯人吓到了吧?”</p>
“……没有。”我不自然地应付了一句。</p>
“那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司机问我。</p>
我说了家的地址,垂眸看手里的钱包,长长舒了口气。</p>
回到小区,我从停在六楼的电梯下来,看到家门外站着一个男人,是叶婉蓉的助理——廖南。</p>
他见了我,礼貌一笑说:“顾小姐,叶总让我过来接您回家,她有话要问您。”</p>
我看了看他,让他在外等着,进家里拿了个包把沈年的钱包放进去,然后画了个妆遮去脸上的印子才拎包出去跟着他去了顾家。</p>
然而一到顾家,我下了廖南的车,心底就陡然升起一丝异样。因为今天的顾家出奇的安静。</p>
平日里在花园打扰忙碌的佣人今天一个都没看到,只有修剪了一半的枝桠,丢了满地的工具,像是来不及收拾便匆匆离开。</p>
安静,不平静。</p>
我看了眼廖南,他只对我笑着点了点头,便又开车离去。显然他的任务只是把我接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