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西勉强地笑起来：“梁遇东？大概是我本家？”</p>
“嗯。”我不置可否地点头，“说不定还是你亲哥哥呢？”</p>
梁遇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在这么明显的露底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想咬牙强撑。“顾笙你……”</p>
“叫她顾小姐。”沈年蓦地说道。</p>
我眨了眨眼，附和道：“叫我顾小姐。”</p>
顾箫不耐烦地扫了我们两人一眼。对我说：“别告诉我你这行为叫夫唱妇随！我会杀人我跟你说！”</p>
“你闭嘴！”</p>
我斥了他一句，对梁遇西说：“你想说什么来着？继续说。”</p>
梁遇西有些怔愣，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继续说道：“顾……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我没有什么哥哥。”</p>
“是吗？”</p>
我默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摇头叹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真不明白你还演什么。是顾景初要求你死不承认的？难道你还要我再去把梁遇东绑来让你们当面对峙？”顿了顿，我又说：“不过梁遇东可能没有你那么好对付。他好歹也是跟在顾景初身边的人。嗯……”</p>
我沉吟着，抬眼看顾箫，示意他接话配合我一下。</p>
可惜顾箫就是个傻的，跟我就从没有过默契。</p>
关键时刻，还是沈年收到了我的暗号，淡漠地开口：“要绑谁？顾景初的司机？”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随口问道：“叫梁遇东对吗？我让人去办。”</p>
我随便叮嘱道：“让你的人下手轻点儿。”</p>
沈年没应声，拇指敏捷地点着手机屏幕。等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时，梁遇西颓丧地叫道：“梁遇东是我哥哥！不要动他！”</p>
“早承认不就完事儿了！”顾箫嫌弃地说他。</p>
沈年把手机放下，我探头瞄了一眼，10086.</p>
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顾箫看我，梁遇西看我。沈年也看我。</p>
我低头挠了下鼻尖，随即淡然自若地问梁遇西，顾景初让他接近顾箫的目的是什么。</p>
“他让我监视他，定期向他报告顾箫都和什么人在一起，接触过什么人。”</p>
一猜就是这个。</p>
顾箫骂道：“他妈监视我干屁？他暗恋我？”</p>
我瞪着他：“你严肃点儿！”</p>
“你可严肃了！”顾箫嘲讽地说我。明显就是记着刚刚我笑出声的事儿。</p>
我不再搭理他，看向梁遇西：“你监视顾箫，顾景初给了你什么好处？钱？”顿了顿。又觉得梁遇西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会贪图钱的人，就说：“还是他拿你哥威胁你？”感觉上这个比较靠谱。</p>
可谁知道梁遇西却说：“都不是。”</p>
我拧了拧眉：“都不是？那你是为了什么？”</p>
梁遇西无声地与我对视，他双眼有微妙的闪动，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我。</p>
顾箫冷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这么拿不定主意恶不恶心人？”他把对梁遇西的厌恶实实在在地写在了脸上。</p>
梁遇西稍稍垂下了头，低声道：“为了报恩。”</p>
“……什么？”我和顾箫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个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p>
梁遇西抬眸。兴许是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他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地隐瞒，声音便一下子高了许多。“为了报恩。”他说道。</p>
“你在拍电视剧？”顾箫皱眉问道，很真诚的样子。</p>
梁遇西十分平静：“我明白‘报恩’这两个字听起来会很假，但是……”</p>
顾箫压根不想听他说下去，打断道：“你不用但是了，就是很假。什么报恩不报恩，太假了。你赶快给我说实话！”</p>
梁遇西说：“我说的是实话。”</p>
“你……”顾箫还想再说两句，我叫了他一声，“顾箫！”他看向我，我说先听听梁遇西说报恩是怎么一回事再下定论。</p>
顾箫说：“我对听故事没兴趣。”</p>
“那你就闭上嘴！”我瞪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梁遇西。</p>
梁遇西见我看他，想必也是明白我的意思，他唇抿了抿，说：“我哥哥梁遇东的命，是他救回来的。”</p>
大概三年前。梁遇东检查出了胃癌，“癌”这个字眼太可怕了，对于很多人而言，就相当于一个死。但所幸，梁遇东的最终检验结果还可以，良性中期，医生说只要动了手术将病变部位切除，他有非常大的几率恢复健康。这是一件好事，可梁遇东却出不起三万块的手术费。</p>
梁家一家三口，梁遇东和梁遇西两兄弟，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母亲。父亲早年在建筑工地被高处掉落的转头砸死，赔了二十万，母亲因此一病不起，二十万几年里都花在了母亲身上。梁遇东身为长子，早早辍学打工，一边伺候身体不好的母亲，一边养活还在上学的弟弟。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却也因此存不下钱，所以即便是区区三万块钱，他也拿不出来。</p>
但是梁遇东却也不能死。</p>
他死了，这个家也就完了。</p>
于是梁遇东抱着渺茫的侥幸，抛去脸面，将自己挂牌出售。谁借他三万块钱，他就给谁当牛做马三年。在这个骗子横行的当今，还真让梁遇东碰上了一个肯相信他的人。</p>
“那个人就是顾景初。”梁遇西说：“他给了我哥三万块钱让他去动了手术，我哥恢复健康后还让他成为他的司机，每个月都开给我哥不菲的工资。他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恩人。”</p>
不得不说，梁遇西还真是个会讲故事的人。</p>
听得我还有一点点唏嘘。</p>
“所以。你替他监视顾箫，你什么都不要？”</p>
“他出钱把我转到的私立学校。”梁遇西自嘲地笑道：“一年学费几十万，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p>
我挺好奇的，“是你哥把顾景初救了他的事儿跟你说的还是顾景初自己跟你说的？”</p>
“我哥跟我说的。”</p>
“哦。”我点点头，笑了声说：“那现在你都暴露了，你还准备怎么样？”</p>
“……不知道。”梁遇西说。</p>
无趣的回答。</p>
我又问：“那你猜猜，顾景初如果知道你暴露了，会怎么样？”</p>
“不知道。”梁遇西说。</p>
顾箫冷声道：“会杀了你。”</p>
梁遇西怔然地看他，顾箫森冷地一笑，又随性道：“开个玩笑。”</p>
“对。”我说：“为了这么点儿事儿杀人不至于，但是拿梁遇东当出气筒还是有可能的。”</p>
梁遇西瞠大了眼睛，“这是我的过错，和我哥有什么关系？”</p>
我笑道：“你们之间的血缘，不就是最大的关系吗？我想顾景初看中的，正是这一点。”说完，我见梁遇西的神色有些怔忪，又有些惊疑，我垂下眼帘思忖片刻，随即就对顾箫说道：“把他放了吧。”</p>
“放了？”顾箫不满地看着我。梁遇西也很惊讶。</p>
我“嗯”了一声，说：“放了。”</p>
顾箫不悦道：“你知不知道我把昏睡着的他带过来再把他绑椅子上用了多大的力气！我累死累活的你说放就放？”</p>
“所以谁让你把他带来的！”我没好气地说道。我藏了两年的房子，这第一次来就让梁遇西知道了。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打死顾箫。</p>
顾箫说：“把他放了，他又去顾景初那儿通风报信怎么办？”</p>
我问：“那你是想这么绑着他一辈子？”顿了顿，我又说：“吃喝拉撒全靠你？”</p>
顾箫脸色一变，半句废话都不再说了，飞快地就给梁遇西解了绳子。</p>
恢复了自由，梁遇西首先扭了扭手腕和脚踝，我说：“你走吧。”</p>
梁遇西有些不太相信地说：“你就这么放我走？”</p>
“你只是监视了顾箫，并没有对他做别的。而且……”我看了看身边寂静的就像不存在的沈年，“而且之前在苏里，顾箫被人打时，还是你打电话通知的我。梁遇西，你说你监视顾箫是在报顾景初的恩，那我现在放你安然无恙的走，也就当是我报你的恩吧。谢谢你当初的那个电话。我知道那是你自己的主意，因为顾景初从来不想让我们活。”</p>
梁遇西满目震惊。</p>
我让顾箫送他出门，顾箫不情不愿地把他赶走。</p>
梁遇西前脚走，后脚我就问沈年：“能找个做事干净利落的人跟着他吗？”</p>
“想看他会不会去找顾景初？”沈年猜到了我。</p>
我点点头，他也点了下头，接着他就给一个人去了电话。</p>
顾箫说：“你把人放了再找人盯梢，顾笙你就说你是不是闲得慌？”</p>
“你懂个……”屁！</p>
我看了眼沈年，轻咳了一声说：“梁遇西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绑着他不放干嘛？”</p>
“那放了你还怕他去找顾景初？”</p>
我纠正道：“不是怕他去找顾景初，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去找顾景初。”我咬了下嘴唇，“我想不会。”</p>
顾箫冷嗤：“为什么不会？”</p>
沈年说道：“因为他给你打的那个电话？”</p>
“嗯，打得那个电话是主要原因。”我对沈年笑着，又冷漠地看顾箫：“笨死你就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