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能出去。”</p>
“是。”</p>
他似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举动,将小匕首插入左手的“锁爱”护腕里,撕下衣摆裹住腕上的伤口,什么也没有多说,便抿着唇坐在边上的石墩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p>
“这般看我做什么”</p>
夏初七弯了弯唇,斜着视线,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p>
不,躺在一块块平整的金砖上。</p>
幻觉,一定是幻觉。</p>
她这般想着,闭了闭眼睛,镇定了一下心神,才启开嘴皮问他,“赵十九,我们在哪里”</p>
“地底。”</p>
啥格老子的,还在地底。</p>
她苦笑一声,目光巡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p>
“这些黄金都是假的吧”</p>
赵樽看着她,唇线极冷,“真的。”</p>
“啊”一声,夏初七惊恐万状,想要坐起来,可膝上突地抽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又跌坐了回去。</p>
“死室的机关启动,你与我一样,摔了下来。你的膝盖受了伤,好在不太严重,我替你包扎过了。”</p>
“没事没事。”</p>
夏初七瞧了瞧膝盖上包得极丑的布条,摆了摆手,愉快的看着他,又巡视了一遍两人所处的环境,还有自己身上明显半湿的衣服,不由惊奇了。</p>
“真是神奇,谁能想到在死室的地底下,就是满仓的金银珠宝啧啧啧,这下发财了。赵十九,这个地方好美”</p>
赵樽眯眼,脸色冷沉,极是可怕。</p>
“休息一会,少说话。”</p>
“哦。”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她嘴上听话,眼睛却不听话的继续观察环境。发现这个堆砌了无数金银财宝的石室,还有窗子。只不过,窗子外面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窗口外,有她在梦里感觉到的那种像热气一般的东西扑面过来,比鸳鸯池那里更为浓重。</p>
“闭上眼”</p>
听得赵樽的低斥,夏初七奇怪了。</p>
满屋都是黄金,人也没有死,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是因她喝了他的血想了想,她唇有抽搐一下,吃力地坐起,有气无力地瞄着他。</p>
“赵十九,你不高兴”</p>
“没有。”他声音低哑,眼波微润。</p>
“不对啊,我两个大难不死,还平白得了这些金银珠宝,应当庆贺才对。可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p>
她想站起来,走过去看看他。可刚一曲腿,那膝盖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p>
“赵十九”</p>
她委屈地喊了一下,疼得不行。可他却没有动静,任由她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只看着他,一动也不动。</p>
“赵十九,你看不见我吗”</p>
他蹙起了眉头,“看见了。”</p>
轻“呵”一声,夏初七挑高眉头,不满地嘟囔,“既然看得见我,我在这挣扎,你就狠心袖手旁观,不来扶我一把”</p>
“你该受点罪。”</p>
“赵十九,你好狠的心肠。”</p>
夏初七无语地瞪过去,见他严肃着脸,不像在开玩笑,并知他还在生气她跟着跳入鸳鸯池的事情,不由哭笑不得。</p>
“好了,别生气了,我不跳已经跳了。我俩来探讨一下,我俩怎么会掉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这便是死室的精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难不死得黄金真是精,妙,绝,牛,跩,哈哈,我好佩服她”</p>
她故意打趣的笑,赵樽却沉了声音。</p>
“你为什么要跟着跳”</p>
“你说过的呀,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咦,难道晋王爷不想遵守承诺”</p>
见他噎住,她狡黠的笑着,又向他伸出手。</p>
“好心人,樽哥哥,你老人家先扶我一把可好让我先起来欣赏一下这满屋的黄金。”</p>
赵樽黑着脸,终是伸手拉起她,往怀里一带。她顺势扑过去,美美的贴着他,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欢悦。</p>
“你这人,黄金满屋,应当高兴啊,一直板着个脸做什么我没欠你银子吧若是欠了,欠多少,你直接说,我立马去清点了给你。”</p>
她笑嘻嘻的说着,与他开玩笑。他却只看着她,似是不想中断了她的快活,又似是想说的话难以启齿,动了几下嘴皮,仍是没有说话。</p>
但最终,夏初七还是自己发现了,在他的右侧,有一块同款的石碑,上面仍然写有几行字。</p>
“此间为回光返照楼,建于沸水湖之上,沸湖之水从皇陵地底的火山口流出,水中含有百媚生。在回光返照楼的机关启动后,石楼会一寸寸下沉,三日之后,整体沉入沸水里,九宫八卦阵彻底塌陷,永不现世。”</p>
夏初七微微张开嘴。</p>
这字不是拼音,赵樽自然是看过了。</p>
原来他们并不是死里逃生,而是再入虎穴。</p>
看着他暗沉的眸子,她突地笑了。</p>
“我们运气不错嘛,原以为在鸳鸯池就要见阎王,没想到,竟然还有三日可活。这回光返照楼的名字取得好。看,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有这么奢侈华丽的建筑,有这么喜欢的人在身边。简直就偷来的三日浮生嘛。赵十九,你说你到底与我生什么气呢”</p>
“阿七你太不听话为何非得送死”</p>
他揽着她的腰坐下,让她坐在他腿上,阖了阖眼睛,似是生气又似是无奈的低头看她。</p>
“我已经查探过了,四周通体光滑石壁,不过攀爬,石楼为悬空,下方十来丈便是沸水湖,里面蓄着沸水。这里正是鸳鸯亭热气的源头。石楼越往下沉,气温就会越高,直到我们掉入沸水中为止。”</p>
“呵呵。怪不得,我是说咋这么热。”</p>
夏初七随意的扯了扯领口,看着他眼中的担忧,笑得极是甜美,“不怕,没多大点事。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能与你死在一处,很高兴,你不必这般黑着脸看我。”</p>
她的笑容是真的,情绪也不是假,即便眼下只剩下三日寿命,她也要在这最后的三日与他快活的过完。她不记得谁说过了,有爱,瞬间也是永恒。无爱,永恒也不过瞬间。</p>
“这里多好只有你,和我。”</p>
说到这里,她突地目光一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敛住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问赵樽。</p>
“甲一呢,你可有看见甲一”</p>
赵樽目光微冷,“我只捡到你,没有捡到他。这石楼,共有八个房间,全是堆砌的金银珠宝,我都查看过,并未见到旁人。”</p>
“难道沉入池底,并非都掉到一个地方”</p>
夏初七想到甲一,心里有些揪痛。</p>
希望他所在的地方,不要像这回光返照楼这般奢华,也一定不要有什么三日期限,而是一条真正的生路,他能真的置之死地而后生。</p>
两个人静默片刻,在夏初七的强烈要求下,赵樽抱着她参观了一下他们的“临时居所”,又研究了一会出路,最终,不得不以失望告终。</p>
这一回,是真正的死路。</p>
就连赵樽都无计可施,她能怎么办</p>
嘴里“阿弥陀佛”一声,她抿了抿唇,很快又重置了平常的情绪,靠在赵樽的怀里,看着满屋的金光闪闪,笑嬉嬉的要求。</p>
“赵十九,只剩三日好活了,我有个要求。”</p>
赵樽低头看她,“什么”</p>
夏初七迎上他黑亮深邃的眼,喉咙微紧,咳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暗示性的眼神。</p>
“我的意思是说,我两个统共剩下三天寿命。三天都要困在此处,什么东西都无,总得找点事情做吧即便是等死,也要等得有意义对不对要不然,等到被沸水活活煮死的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p>
说起“死”字,她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脸上挂着笑,丝毫也不以为意,看得赵樽唇角抽搐一下,无奈叹息。</p>
“那阿七想做什么”</p>
还需要说得更明白么她挤眉又弄眼,自觉意思表现得非常明显,他怎会看不出来咬牙切齿,她无力地横他一眼。</p>
“赵十九,你是不是嫌弃我”</p>
“嫌弃什么”</p>
“嫌弃我小啊,要不然为啥不肯要我”</p>
赵樽微微掀唇,眉梢扬起,“是有些小。”</p>
“可我十七岁了。”</p>
“哦,你说年岁”</p>
夏初七双颊在热水的雾气中,本就泛着玫瑰一般的红,闻言更是红得更加彻底,“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小我小吗我哪里小了,我已经长大很多了,你没有发现”</p>
“蠢七”见她急眼了,赵樽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能理解这个名叫“楚七”的女人。</p>
面对死亡,她无所谓。</p>
可却会斤斤计较于大小问题。</p>
人都要死了,大小有多重要</p>
“喂,你还没回答我”</p>
她像一个撒赖的孩子,没有得到他的答案,不肯罢休。要知道,这一年多来,她无数次削尖了脑袋想做他的人,想吃掉他“入腹为安”,可这厮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她。而且,还总能让她觉得他是为了她好,感动得一塌糊涂,只等事毕又深深后悔,觉得亏得慌。</p>
“什么问题”</p>
他仍是笑,情绪好了不少。</p>
“我说你,为什么嫌弃我”</p>
他定定看了看她,唇角微抿,叹息着将她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不是嫌你,是想给你一个最好的,最隆重的盛世婚谋然后,爷才好那般对你,那是尊重,你可懂”</p>
“行,有道理。那眼下呢,咱俩都要死了,你再没什么顾虑了吧”</p>
赵樽黑眸深了深,抱住她的手臂更紧。</p>
“阿七,我对不住你。”</p>
“对不住我什么难不成,你不举”</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