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世间最美的诺言我以为你与我一样,不会改变”</p>
竖着耳朵倾诉的夏初七,真的被感动了。</p>
这般如歌似泣的控诉,完全就是一个被爱人抛弃的苦情女嘛。而赵十九在她的嘴里,俨然就是一个抛妻绝情的负心汉。什么杀狼,什么诺言,这些东西她竟然都是不知道的</p>
她朝赵樽投过去深深的一瞥。</p>
赵樽却没有什么表情,“太后说完了”</p>
阿木尔面色微变,苦笑,“你还敢说你忘了”</p>
赵樽眉头蹙得有些紧,“我不记得与娘娘说过些什么。若是让娘娘误会了,抱歉。”</p>
阿木尔笑了,“你说,狼是世上最专情的动物,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如果有一天,它的伴侣没了,它定然会选择孤独终老。”</p>
“我说的”赵樽眉梢一扬,若有似无的瞄了夏初七一眼,语气迟疑道:“那么若是他有另外的选择,那一定是他不爱,或许那不是他的伴侣。”</p>
“咳”</p>
夏初七咳嗽一声,不怎么想听下去了。</p>
“诸位,你们慢慢唠着小公主还在我的车上。我就先走了,不陪。”</p>
她这性子是怎样的,赵樽又岂会不明白聪明起来的时候,比谁都聪明,可在有些方面一旦钻起牛角尖,比世上最蠢的妇人还要愚钝。</p>
见她要走,他有些急眼儿。可他的脚步刚迈出去,却被东方青玄横在了面前,他的掌心搭在了赵樽的肩膀上。</p>
“晋王殿下”</p>
赵樽唇角冷冷抿紧,收住了脚步。东方青玄放开手,缓缓一笑,挑了挑眉,突地吸了一下鼻子。</p>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子怪味儿”</p>
夏初七看他一眼,唇角微抽,“闻到了,妖精味儿。”</p>
赵樽面色一黑,东方青玄却是笑了。</p>
“不,好酸的味道,你们都没有闻到”</p>
“行了别在这儿指着桑树说愧树了。”夏初七斜斜睨他,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你有你的金钟罩,我有我的铁布衫,谁不了解谁啊甭跟这儿矫情了。”说罢,她淡淡瞄向东方阿木尔,语气带了一丝讥意。</p>
“有些话,我原不想说的,可有时候,一个人戏演多了,便很容易说服自己,进入了角色,却忘记了真实的自己。东方小姐,你先前说,不想他难过。如今这句话我也同样留给你,若非不想他难过,我才懒得和你叽歪。所以,不要总拿你的鸡蛋来碰我的石头,那叫自作孽,不可活。”</p>
她也说了一个“他”,可指向却很清楚,是说东方青玄。</p>
说罢,她没有去看赵樽的脸色有多难看,也没有去看东方青玄满脸的愉快,只听见东方阿木尔冷冷的声音。</p>
“你凭什么与我这般说话”</p>
“凭什么”夏初七笑着转头,“你以为你太后就比我大啊秋后的蚂蚱,就别蹦哒了。敬你,我叫你一声太后,不敬你,我管你是个什么东西”</p>
“放肆夏楚你”</p>
“太后”东方青玄换了称呼,沉了声音,语气满是不耐,“注意你的身份。”</p>
“身份”东方阿木尔冷笑一声,看向了东方青玄在阳光下越发妖冶的脸,“哥,这句话该我说才对。你的心长得这样偏,就不怕来日去了黄泉,没有面目去见”</p>
“阿木尔”不等她说完,东方青玄面色猛地一变,“闭嘴”</p>
“哥,你好自为之”</p>
夏初七看着阿木尔的嘲讽脸,心里揪揪着,正对她这莫名其妙的话疑惑不解,一道尖细的嗓音便从边上的紫藤花架下传了过来。</p>
“陛下,仔细脚下。”</p>
夏初七心里一怔,还未有反应,便听见一阵衣襟的窸窣声。接着,紫藤花边的小道上,出现了赵绵泽明黄的身影,还有他一脸温和的笑容。</p>
“这烟云行馆的紫藤花开得不错,若非要赶着去东苑,倒是可以停下来赏赏花,吃吃酒的。”他笑道,“好像十九皇叔和东方爱卿与朕一样,都有些舍不得离开行馆”</p>
“陛下好有雅兴,臣倒是乐意奉陪。”</p>
东方青玄妖艳的眉眼满是笑意,就好像先前呵斥阿木尔的事儿,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而赵樽却是懒洋洋地看过去,纵使赵绵泽一身帝王袍服看上去极有威慑力,他不紧不慢的神色,仍是冷热不变,一双黑眸冰冷如霜。</p>
“正要回程,不想在这耽搁了。”</p>
赵绵泽唇角一牵,抬手让何承安等人退了下去,方才缓缓走近,用只有他几个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笑道:“朕不是外人,十九皇叔不必与朕这般生分。您与太后原就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非造化弄人,情路多舛,又怎会走到今日的尴尬处境朕也是知情识爱之人,若是皇叔有意,朕或可成全”</p>
赵绵泽话里话外的意思,愣是把赵樽与阿木尔生生拉拽在一起,还表现得极是宽容。执的也不是帝王威风,而是晚辈之礼。说罢,还转头看向夏初七。</p>
“皇后以为如何”</p>
夏初七似笑非笑,“那得看晋王的意思”</p>
“陛下有心了。”赵樽并不看夏初七,声音淡淡的,冷冷的,沉稳的气度不改分毫,似是根本不知自己处于何种境地,更是不知君王威严一般,抬眉睨向赵绵泽。</p>
“莫说臣受不起,即便真要领受陛下的成全,陛下也莫要搞错了对象才是。”</p>
这句话语气有些冷冲,听得夏初七心里一惊。</p>
她知道为了先前阿木尔的事儿,赵十九一定急于向她表白,加上赵绵泽故意挑拨几句,只怕他会沉不住气。毕竟在男女之事上,不仅女人容易钻牛角尖,男人也没几个可以看着心爱的人在面前,完全无动于衷的。</p>
那是神,不是人。</p>
“搞错对象”赵绵泽微微眯眼,笑了笑,“只不知十九皇叔要的到底是哪一个”</p>
赵樽黑眸微微一眯,冷冷看着赵绵泽。</p>
只这一眼,夏初七便清楚地看见他瞳孔在急速收缩,像是有了一些恼意。可她虽然知道这次东苑之行赵樽一定会有所布置,但也非常清楚,目前还不到与赵绵泽彻底翻脸的火候。</p>
果然在“情”字面前,人人都是傻叉。</p>
千万不要功亏一篑才是。</p>
心里暗叫一声“要遭”,就在赵樽眸色沉下的刹那,她突地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巴掌,那“哎哟”声喊得极为惊恐,听得她自己心肝儿都颤了,只叹也是痴儿,为了赵十九,真下得手。</p>
“怎么了”</p>
几乎刹那,几个人的视线都被引了过来。</p>
夏初七揉了揉脸,满不在乎的笑,“有蚊子叮我。这里花树草丛的,蚊子最多了。我说各位,咱要唠家常,能寻个好地儿不你看你们,一个个金身玉体的,若是被蚊子咬坏了,可怎么办”</p>
“你傻不傻打得这样重”赵绵泽心疼的看了过来,语气满是无奈。而赵樽冷脸紧绷,微攥着拳头,却再无动静。</p>
她的意思,赵樽怎会不懂</p>
可她真是猜错了赵十九这头老狐狸。</p>
论沉稳,论内敛,论深远,赵绵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还不到计划的关键一步,他怎么可能真与赵绵泽硬拼夏初七不懂的是,对于赵绵泽这个人来说,有时候越是退步,他越会觉得你居心叵测。该强硬的时候,就必须强硬,必须让他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已经让他反感。这样,反倒能减少他的戒心。</p>
所以,她完全是白白打了一耳光。</p>
“陛下,臣先告退。”赵樽叹息一声,目光掠过夏初七的脸,微微拱手请辞,转过头又瞄了东方青玄一眼。</p>
“东方大人,请吧”</p>
东方青玄缓缓一笑,也向赵绵泽施礼退下,只是那一双噙着笑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得紧。先前他与夏初七的想法一样,还以为这叔倒两个的战争要提前登台,没有想到,却被那女人的巴掌给化解了。</p>
赵樽与东方青玄离开了,东方阿木尔也清冷着一张艳丽的脸原路返回。可待人都走了,赵绵泽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消失了。</p>
“皇后,走吧。”</p>
瞄一眼赵樽的背影,夏初七缓缓垂目,似是没有听见赵绵泽说了什么,还在回忆阿木尔与赵樽说话时的情景,默默的猜测着,他们“杀狼救美”的夜晚,到底有多么的荡气回肠。只无意识的“嗯”一个字,便走在了赵绵泽的前面。</p>
身后,赵绵泽突地冷了声音。</p>
“小七,我不想与你吵架。”</p>
夏初七微微一怔,回头笑道,“我与你吵架了吗”这个时候,她还真的不想得罪赵绵泽。她自己的大小破事儿一堆,就已经够她烦躁的了,还得顾及赵梓月的,二鬼的,李邈的,阿娇的想想,她发现自己真是操碎了一颗玻璃心,不觉低声一叹。</p>
“我的心思,从未瞒过你。你想我怎样”</p>
赵绵泽看着她半嘲半讽的脸,目光一凛,“我是诚心想待你好的,但你若硬逼得我无路可走,我不敢保证会做些什么。你,还有他,都一样。”</p>
软得不行,来硬的了</p>
到底是皇帝,好像威风是大了许多。</p>
夏初七唇角微微一弯,“好啊。你是天子,你想给我什么样的路走,那就是给什么样的路,这是你的自由。不过,一般不给人留路的人,最后都被自己堵死了,陛下也应当好自为之。”</p>
有多久没有人在赵绵泽面前放过狠话了</p>
除了面前这个女人,如今谁又敢</p>
赵绵泽不怒反笑,“你倒是真不怕我”</p>
夏初七抿了抿唇,眼尾缓缓上翘,“陛下,一个真正有品格的人,不是在弱者面前表现出的强势,而是在强者面前的不屈服。你是皇帝了又怎样我或许渺小,或许卑微,但我真不怕,更不会因为害怕便失去自己,失去骄傲。哪怕,除了骄傲,我一无所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