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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老宅还是肖昱记忆里的样子,不过这一次没有上次来来往往的人气儿,显得格外幽深寂静。
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笼罩着院落,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径和花木拐着弯绵延进深处,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可见,肖昱走得越近,就越感受到难以忽视的压抑感。
五层别墅立于整个院落的尽头,遮挡在其他建筑之后,是供池家主人居住的地方。
肖昱大体猜了猜,以他所知的范围内,这座别墅住着的也只有池老夫妇和池朔三个人,几年前还有年近九十的池老爷子。
池爷爷性情随和,在世的时候还喜欢办个家宴图个热闹,自从过世后池宅就不再有几次这样的场合,大多数时候都独自隐在这一处僻静的郊区,很少与人来往。
肖昱跟着引路的人进了别墅大门。
别墅内似乎刚刚结束晚饭,有清理餐桌的人来来往往,虽然人多,但是却听不到一声说话的声音,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肖昱站在门厅处,从他不远处路过的人都只是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来接待,而是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肖昱着实被这样的气氛惊了一下。
谢家也算是个中不溜的大户,家里日常做事的人十好几个,像是早午晚餐和例行扫除的时候,大家也是气氛轻松偶尔说笑几句的,从没见过像此时这种仿佛在准备什么严肃会议一样的架势。
肖昱正沉浸在震惊之中,就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快速走过来,朝他微微一鞠躬:请跟我来。
肖昱点点头,跟着西装男人上了二楼。
全红木扶手,金花大理石阶梯,高耸的天花板上悬着璀璨耀眼的水晶吊灯,拐角墙壁上是足有一人高的巨幅油画。肖昱不太研究这些,只是抬头看了两眼,蓦然有种在仰着头看教堂壁画的错觉。
肖昱迅速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池朔自己的小别墅装修得清淡简约,除了黑白灰就几乎没别的色,实在想不到他是在这种风格的房子里长大的。
难不成物极必反,在这样豪华浮丽的房子里把人跟逼得往另外一个极端发展了?
肖昱思绪乱飞,直到来到一扇紧闭的双开房门前,他才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地,他察觉自己满脑子混乱的想法是来源于他内心的紧张。
要见池太太的紧张。
――要见池朔母亲的紧张。
西装男人替他推开沉重的房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肖昱慢慢走进去,身后的男人立刻关上了门,声音回响在整个房间里,重重地把肖昱一下子震清醒了。
这是一个他认不出来是什么的房间。
很大,目测起码要有五六十平米不止,天花板很高,显得十分空旷。
但是实际上,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摆得很满,并且由于物品的摆放没有逻辑,更加透出些杂乱来。
说是客厅,却又摆着一张不大的床,床上用品一应俱全,显然不是弃之不用的。
说是卧室,却又有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满满摆放着各类书籍,数量之巨甚至让肖昱有自己进了藏书室的错觉。
说是书房,角落处又摆着好几样健身器材,并且从用处上看,都是针对强度很大的训练。
说是健身房
肖昱转过身,一眼就看到落地窗边,一架一眼便知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沉默地立在天鹅绒地摊上。
轻轻的啪得一声,琴盖合上的声音让肖昱呼吸一顿。
原本他以为这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然而现在才看见钢琴凳上坐着另外一个,只是被三角钢琴挡住,导致他没注意到。
琴凳上的人起身,肖昱的视线落在她紧紧裹着的酒红色披肩,再游走到她有些苍白的脸上。
酒红映衬着脸色尤为苍白,肖昱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本能地打了个突。
太像了。
肖昱第一个反应就是,池朔跟他妈妈长得真得很像。
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还是能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十足十的冰山美人,眉目间隐隐有池朔那般冷淡疏离的影子。
但是相比之下,她看起来更加满身孤傲,神色冷得令人不想多跟她说一句话。
肖昱张了张嘴,舌尖迅速滚过阿姨伯母池夫人之类的好几个称呼,最后也没选出一个合适的,刚想说一句万能的您好,池母就先开口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开场白。
肖昱听得出来,池太太已经完全没有耐心跟他进行虚伪的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不知道。肖昱诚实的回答。
冷淡的眉眼在他身上一扫,对他的回答自然毫不惊讶。
这是池朔长大的地方。
肖昱一皱眉,这是池家,当然是他长大的地方,这说法不觉得怪怪的吗?
这里有床,有书,有琴,他小的时候还有玩具,长大以后换成了那些器材。
池夫人一件一件数过去,略带沙哑的嗓音冰冷冷的:针对每一个年龄段,我给他安排不同的物品,我用最为科学的方法,合理安排每一年每一天的时间,在这个房间里,我让他成为了现在的他。
肖昱慢慢地猜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池朔长大的地方。
肖昱倏然抬头,语气有些干涩:我不太明白。
池夫人冷眼望了他一下,倨傲的神色毫不掩饰:他从小到大,从能够自主动作开始,每天都要在这个房间里花费起码十小时,按照计划表进行训练。上学之后减到四小时,寒暑假恢复。
这样重复数十年,他才能成长为现在这样的人。
肖昱有些不敢置信地扫了扫房间内的各个陈设,想起从前人们对池朔的传言。
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全才到令人震惊。
池夫人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看向肖昱的目光慢慢阴冷下来。
你知道你毁掉了我多少资本和心血吗?
第78章博弈
肖昱原本还处在有些恍惚的震惊中,但是猛地一下子就被池母的用词狠狠扎了一下。
资本?
肖昱挑起眉,直视着目光冷淡的池母,难以抑制地一声带着嘲讽的冷笑:您怎么不说他就是个投资品呢?
许是从未有小辈这样对自己说过话,池母的眼神倏然尖锐起来:你说什么?
我没兴趣听您是怎么养成这样一个好儿子的,哦不,在您心里是个商品,不是儿子。肖昱越说越觉得怒火上扬,干脆挑衅道,这笔买卖真是不亏,您不愧是商人,搞风投都没您这样赚得多。
池母攥着毛绒披肩的手紧紧地攥住,眉头紧皱:你的教养呢!谁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
肖昱背起手来,干脆横了心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见家长的心都扔脑后了:总之,您要是叫我过来欣赏您付出的资本,就恕不奉陪了。
肖昱转身就要走,池母冷笑一声:看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真是可惜了那个孽子为你上心到这种程度,怎么,借他之手拿了长耀,就打算不闻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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