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后就有跑堂的过来点菜,赵攸对外间不熟,就让人问皇后的意思,自己左右扫视。酒肆里的人形形色色,有老有少,这里并非是奢靡之地,价格公道,来的都是小百姓。
跑堂的离开后,赵攸就将视线转移到皇后身上,道:护城河那里有很多花船,甚为美妙,你要去看看吗?
听到花船二字,皇后执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抬眸就看到赵攸热情真挚的神色,她展颜一笑,道:我畏水。
皇后虽一笑,然而眼中的阴郁却是如何也遮掩不去,赵攸后知后觉地想到她的母亲是在水中丧生的,她暗自后悔提起这个,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道:那你想去何处
陛下如何知晓今日是我生辰?皇后发笑,这个呆子好像不会装。
赵攸咽了咽唾沫,无辜道:其实前几日苏文孝说替夫人转交给你的生辰礼物,那时就知晓了。
前几日?皇后有些吃惊,她明明是今日收到王氏的礼物,难不成苏文孝故意提醒赵攸的?她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对面饮茶的人:想来他二人未曾商量好。
我很奇怪,苏文孝对你的事很上心。赵攸嘀咕一声,心中疑惑很大,就算有着托孤,前些年都不管皇后,扔在道观,现在怎么关心得像是自己的女儿。
她总有一种被针对的错觉。
大堂内没有多少人,皇后左右看了一眼后就捏了捏赵攸气鼓鼓的脸颊,休要气恼,他对我母亲有愧疚,这些年来一直在弥补,每年都有让人送米粮上山的。
那为何柳钦见到我还要银子。赵攸托腮,静静凝视皇后温和的面色,眸色欢喜。
皇后笑道:那些米粮都被柳钦丢到山下了,一粒米也没有要。
柳钦虽说爱财,也取之有道。这也是皇后敬重他的缘由,再者他总以养父自居,坑点女婿的银子也是无所谓的。
跑堂的将菜端上后,皇后有些不放心,一一试过后才夹给赵攸。
吃饱后,两人无处可去,依旧选择去柳钦那里。药铺还在送胭脂,殿内药童来抓药来不及,柳钦见到小温沭后就直接将人拉了过来,赶紧干活。
前堂都是病人,赵攸不同意就想拉着皇后去后院,柳钦回头瞪了一眼道:小娃娃别碍事,谁让你们过来的。
赵攸傻了眼,我们过来还是个错误?
皇后淡笑,将赵攸推到内堂,低声道:你去看看孩子们,无事就教他们习字。
赵攸不肯走,就在柜台站着,一旁摆着很多胭脂。来人抓过药后,她就递出去一盒胭脂,余光扫到门口处张望的那个胭脂铺掌柜。
她碰了碰皇后的胳膊,柳钦这是要逼人家关门走人吗?
皇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门口徘徊的女子,笑着将抓好的药材递出去,回道:约莫是这样的,这里开不下去,掌柜自然要去其他地方。
铺子里病人来了又走,络绎不绝,两人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歇了下来,趁着人都走了,赵攸先开口道:观主,你这般爱银子,为何将胭脂送人,这里价值几千两银子。
柳钦在翻医书,听到这句话就回道:我又没有损失,送的也不是我的银子。最多损失几株药草,还有被你夫人偷去的草,记得给银子。
赵攸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人爱财又散财,也不知脑子里如何想的。一旁整理药材的皇后显然很平静,将柜台上的药渣处理好后,就拉着赵攸在柳钦面前坐下,道:诊脉。
柳钦头也不抬,只道:先给银子。
先诊后付钱。皇后将赵攸的手放在药枕上,催促柳钦诊脉。柳钦也没有再推拒,抬手就触碰上脉搏,屏息半晌后收回手,道:效果甚好,继续喝药,保证长命百岁。
皇后微微放心,又道:我观她精神不如常人。
解毒罢了,那些药喝多了都会影响身体,以后习惯就好。柳钦摆摆手示意两人走开,道:不是什么大病不要总来我这里打扰我,又不是急着生孩子。
他大咧咧地说话,让两人无言以对。皇后睨了一眼,就牵着赵攸的手要离开。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柳钦忽而道一句:那个温瑾脸上的伤一辈子都好不了。
说话时看着赵攸。
赵攸摸摸自己的脸,装作无辜道:与我有什么关系,看看你这个养女的力气,你还觉得温瑾的容貌与我有关吗?
一句话说完,柳钦笑得胡子翘了起来,不忘讽刺赵攸:也是你的命数,认命吧。
赵攸还要说话,却被皇后拉着走了,走到后院与前面铺子相连的游廊时,皇后忽而停住脚步:陛下觉得我不好?
又说错话了,赵攸眨巴眨巴眼睛:你比温瑾好。
皇后伸手就要捏她的包子脸,赵攸往旁边躲了一下,讨好一笑:你为何总在意温瑾,那样蛇蝎心肠的女子,莫要去多想,平白给自己添麻烦。
说话时捂着自己的脸,眸色生辉,皇后就消气了,道:你不觉得我居心不良?
那我也认了。赵攸道一句,牵着她的手就要往后院走,一面道:我本想带你去花船玩,没想到你畏水,便也作罢了,只是这个生辰有些无趣。
皇后幽幽一笑,道:陛下将昨夜硌到你的腰的宝贝送于我即可。
闻言,赵攸脚步一顿,秋色下的温沭唇角染笑,就连一双眸子都带着狡黠,她哼一声道;本就是给你的,谁让苏氏夫妇上赶着给你送玉,我就只好给你换成玉的。
什么叫换成玉的?皇后有些不理解,想多问一句,赵攸就气得走了,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
小皇帝又炸毛了。
两人一起回到作客的屋子,小皇帝忙了许久后胳膊有些酸,见到皇后进来就伸了伸自己的胳膊,手酸。
皇后也没有多话,坐在一旁给她揉了揉。坐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外面有个孩子趴在门板上,冲着里面两人道:姐姐、姐夫,隔壁婶娘要见见你们。
皇后会心一笑,拍了拍赵攸的肩膀:我替你将银子要回来,如何?
赵攸不明白,站着也要起身,皇后按住了她,指着里侧的床榻道:你先睡上半个时辰,我去去就回。
赵攸虽说狐疑也没有再拒绝,起身往床榻那边走过去,皇后见她上榻后才绕道去隔壁胭脂铺。
半个时辰后,隔壁小厮来药铺将胭脂都搬回店里,柳钦忙走到门口去阻拦。
小厮抱着自己家的胭脂道:柳大夫,您闺女将胭脂都卖给我们掌柜的了,银子都给了,你别让我们不好做事啊。
柳钦气得脑壳疼,就知晓是小温沭坏他的好事,怒气冲冲地走到后院时,赵攸刚睡醒。
两人撞了正着,柳钦扯着嗓子喊道:你还想不想要师娘了?
赵攸不知发生什么事,柳钦一嗓子吼完以后,皇后才从后门那里慢慢走来,她直接回道:师娘是谁,你拉出来让我见见,你骗我夫君几千两银子,我不过讨回来罢了。
柳钦气得原地跳了下,指着门口:你给我滚。
赵攸也有些生气了,拉着皇后就走,回身又道:老道士,你以后不要找我媳妇,看谁给你养老。
柳钦气得在后头跳脚大骂,扬言不准两人再进门。
赵攸走后不久,就有位面纱女子登门,见到柳钦后直接道:柳大夫,治好我的伤需要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