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元悄声对母亲道:娘娘,你糊涂啦,哥哥怎能提前带她回家?
张夫人一怔,随即醒悟,心道:我这话可说得不对,她是姑娘人家,在青楼那等污浊之地谋生,实是无奈之举,老虎说她卖艺不卖身,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之前还未嫁入我张家门,如若便到我家中,岂不叫人说闲话。忙改口道:之前小白羊虽对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毕竟不甚详细,姨娘,你是本县人么?
孟桥妆道:贱妾是梅龙县人。
张夫人又问:家中还有些什么人么?
孟桥妆神色黯然道:贱妾父母兄弟均早逝,只与侄儿相依为命,再无别个亲戚。
张夫人之前已了解过此事,叹了口气,柔声道:什么贱妾不贱妾,以后再也休提,你是我的媳妇,也是张家的主人。
孟桥妆喜道:多谢婆婆!
张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又凝视他一会儿,忽把身后四名丫鬟叫至跟前道:你们四个,今日起就去芙蓉斋,好生服侍孟少姨娘。
众家人听闻都吃了一惊,这四名丫鬟都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在富贵花开堂伺候,地位仅次于徐姑姑和富贵花开,很得张夫人喜爱和信任,如今张夫人居然一次过把她们全送去服侍孟桥妆,显然对这位新媳妇颇为满意。
孟桥妆观四鬟打扮,也知她们与别个不同,忙欠身道:多谢婆婆!
张夫人笑道:小白羊,姨娘跟你一样都喜欢荷花,不如你给她们改几个名,成双成对。
白映阳心想:若叫荷花、荷叶、荷子、荷心当可成双成对,却未免俗气些,但若叫莲花、莲叶、莲子、莲心,又冲撞了莲蓬笑道:叫作藕花、藕叶、藕子、藕心,如何?
孟桥妆闻言喜道:甚好!又问道:婆婆以为呢?
张夫人笑道:你喜欢就行啦。
这时一丫鬟走进来道:夫人,早饭送来了。
张夫人道:不必拿进来,放在院中的凉亭,咱们边吃边赏花。她越看孟桥妆越喜欢,笑吟吟地挽起他手往外走,问长问短,一会儿问他幼年时如何,一会儿问他家世如何,一会儿问怎会卖身在赋音楼阁、在赋音楼阁受没受委屈。
张恶虎听孟桥妆回答说幼年时家境不错,后来父母兄弟相继过世,流落街头,得艳上妆收养他因受孟桥妆欺骗,存有怨恨,孟桥妆每答一句,他心中都暗骂一句:骗人!
忽而张夫人问孟桥妆如何与儿子邂逅,孟桥妆侃侃而谈,把与张恶虎相识的经过说出,越说越眉飞色舞,连那晚在梦白河中的求婚过程也言无不尽。
张恶虎却越听越伤心,想自己对他一片真心,没想到他竟是男子乔装改扮,嫁给自己只为脱离赋音楼阁,那夜在梦白河中,他答应求婚,多半是虚情假意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霍地站起,转身就走。
众家人见大少爷突然离去,都是一怔,更不敢阻拦。
张夫人也早瞧出儿子异常,奇道:老虎这是怎么了?
孟桥妆笑道:相公昨夜酒喝多了,今朝头疼得厉害,心情不大好。
众家人齐声大笑,说道:大少爷新婚,开心多喝了几杯,孟少姨娘可千万别怪他!
白映阳觉得不像,放心不下,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去找老虎。
孟桥妆暗忖:白公子若跟上去,相公说不定会把我的事告诉他
张夫人夹了一个肉包子到他碗中,笑道:姨娘,你喜欢老虎什么?
恶虎保长远近驰名,梅龙县方圆数百里,无人不对其惧怕万分,女子更是一听说他就立刻逃跑!若说身为天下第一花魁的孟桥妆对张恶虎一见钟情,就此托付终身,即便作为恶虎母亲的张夫人,也是难以相信的。
众家人也颇好奇,听夫人问起,皆看向孟少姨娘。
孟桥妆脸蛋通红,低声道:相公是男子汉,是大英雄、大豪杰,我很敬佩他。
众家人均想:听菡萏公子言道,孟少姨娘与大少爷相识之时,二少爷也在场,大少爷那么凶,二少爷却是美少年,寻常女子一见之下,必定会爱上二少爷,怎地孟少姨娘反看上大少爷?莫非她身为天下第一花魁,眼光竟异于常人,不喜欢漂亮少年,反爱魁梧恶汉?
徐姑姑摇头道:老虎委实不该答允三天内杀死蛟龙,如今是杀死了,倘若杀不死,岂不是白白错过这段大好姻缘?
富贵笑道:大少爷应该听二少爷的话,倘若赋音楼阁不让赎孟少姨娘,大少爷便天天去,不信他们不怕纠缠。
众家人哈哈大笑,齐声鼓掌附和。
孟桥妆微微一笑,心道:相公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行事光明磊落,这等投机取巧的手段他自不会用的。
第23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映阳回到东厢院,见小丫鬟鞭蓉、鞭蕖、溪客、静客在院中一边打扫落叶,一边嬉笑玩闹,当即招手叫她们道:大少爷回来了么?
四鬟迎上前道:大少爷刚回来,进了白虎阁。
白映阳点点,便往白虎阁去,才走近假山,却见张恶虎坐在假山旁,时而发傻发愣,时而眉花眼笑,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唉声叹气大感奇怪,问道:老虎,你怎地了?
张恶虎双眼无神地转头来,见是小白羊,一把抱住他,放声大哭道:我好难过!
白映阳在富贵花开堂就觉他有些不对劲,忙道:怎地了?是不是姨娘有甚不喜欢的,莫非莫非她不愿与你洞房?自张恶虎订婚后,白映阳总怕孟桥妆耍诈,处处提防,成婚当日,命家丁守在洞房门口,正是防止其逃婚,直到深夜把张恶虎送进洞房,方大大松了口气,难道洞房里还发生甚变故?
张恶虎跳将起来大叫道:什么洞房不洞房,他哎哟!一激动,后桩就是一阵抽痛。
白映阳大吃一惊道:怎么啦?
张恶虎咬牙道:那混帐东西,昨晚趁我睡着,不知用甚打我屁股,到现在还痛得要命!
白映阳奇道:混帐东西?昨日还如珠如宝,今日竟骂起混帐东西,问道:你是说姨娘么?
张恶虎怒道:什么姨娘,他是什么姨娘!
白映阳关心他伤势,柔声道:她打你哪儿?打伤没有,让我瞧瞧。
张恶虎与白映阳一起长大,向来一处玩耍、一起吃饭、一同洗浴、一床睡觉端的是形影不离,若非张恶虎娶新娘子需搬新房,二人仍一起住在白虎阁里,如今白映阳有此言,反正四下无人,张恶虎也不害臊,就脱下裤子给他看。
白映阳未见有任何伤口,说道:你没受伤啊。
张恶虎道:我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打我,就是痛得厉害。
白映阳实在看不出哪儿有伤,想那孟桥妆还懂些医术,莫非是下毒,问道:是怎么痛法,像火烧?像刀割?像针扎?
张恶虎皱眉道:又像火烧,又像刀割,也有点像针扎,好像裂开了一样。
白映阳丈二和尚,仍问道:是两边臀部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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