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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落月无痕(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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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顿时两个人都跳了起来。

我不是来见他的。

谁说我想念他!

晏不晓无辜道:你要同我一道赏明月看夕阳,莫不就是在思念友人么。怀仁说他想念我的时候,就会觉得月亮特别明亮,夕阳也十分美,很想邀我一起看。

余秋远简直无话可说。别拿傅怀仁当例子,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典范。关键晏不晓还一厢情愿认为这是知己故交应该干的事不对。这当然应该是知己朋友该干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如果这不是朋友该干的事,他岂非是在把自己往火坑推?不,换句话说,是他用心纯良,他对待晏不晓,哪怕是邀请对方同睡,亦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情分。

容庭芳听到晏不晓头一回话原本皱眉反驳,但听到第二句,莫名心头愉悦爽快起来,方才的阻滞感顿消。他含着笑问晏不晓:余真人很想念我?

晏不晓痛快道:不错。

容庭芳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他,什么时候去魔界找你。他说等你来了再说。剑修眨眨眼,这岂非就是知道你会来?说罢感慨,你二人之间如此默契,难怪要叫旁人心生羡慕。

哦?谁羡慕了?

大家都这么说啊。晏不晓心想,而且魔尊和余真人要好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要不然魔界的人为什么特地跑来告诉余秋远,说魔尊新近收了两个人,不就是故意为了气他么。该懂的事,晏道长还是很懂的。

这回容庭芳不是心头愉悦了,他是大大的愉悦,就连看余秋远也顺眼起来,包括觉得对方先前说什么爱找不找蓬莱不管的话,也不过是因为别扭而与他置气。余秋远么,瞧着大度,其实很小气的。鸟的肚子能有多大,比他龙大么?

这么一想,容庭芳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应该不要和蓬莱的掌山真人计较起来。当然,这么想着的魔尊,完全忘记了先前在炼狱谷是谁耍脾气说什么恩怨两清。

怀仁还好么?

暂时没死。

以后再说罢。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愉快地聊起了天?从纠结中回过神的余秋远刚想要反驳晏不晓这种不恰当的比喻,就发觉在他梳理语言的这段时间里,话题已经串了十万八千里。现在已经谈到了魔界为什么总是要和蓬莱打架的高度,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层面上。

容庭芳道:仙与魔从来是对立的,魔界和蓬莱一较高下有何不妥。

余秋远听不过去。

是你一直挑衅在先。

容庭芳看过来,这回倒是没跳脚。只说:即便是我魔界不挑衅,你蓬莱就能放过魔界了?大洲就能放过魔界了?他话说得简单,却再朴实不过。讲的是最通俗易懂的道理。

所谓对立,不过是互相惧怕。余秋远不赞同这一点,他苦口婆心道,倘若你们不要咄咄逼人,蓬莱也不会担心自身难保。人心不都是相互的么?正是因为不了解,才会猜疑。因为不信任,所以动辙刀剑相向。几千年来,就成了习惯。仿佛仙和魔天生就要打架一样。但是谁规定的这件事呢。

好,你如此说,那我问你。

容庭芳看着他,却是一句比一句犀利。

龙为什么会被镇压?

凤凰为什么绝迹?

妖界为何退出大洲。

那一日,我分明已率兵归去,为什么黑莲万佛会冲上来杀我,害我徒儿惨死?

但容庭芳话虽犀利,眼神却是从没有过的温和。也可能是因为如今夕阳暮色,染就的错觉。连带着他说的话,也一并温情脉脉起来。

你不回答,我告诉你。

龙被镇压,是因为功高过主,天妒。他道,你以为,天上那帮人,他们是真的愿意等你功成身就位列仙班,从而抢了他们的权力?

凤凰绝迹,是因为凤凰重情,而他们重情的人,却都薄情。真心总被无心负。白家墙上供着凤凰真迹,他们渴求的是你们的庇护吗?他们想要的是你们的臣服。就算凤凰远离人间,躲到荒火之境的神木之上,亦不会躲过人心的贪婪愚昧。

黑莲万佛要杀我,是因为我将后背露了出来。我不与他动手,却也难保他心中对我没有杀念。容庭芳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放过了他。这才给了他可趁之机。他傲然道,所以我后来从不留下后手。先下手为强,这句话永远都不会错。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是血泪的教训。

这怪不得容庭芳。角龙为天而战,却堕于天。他对族人寄予过希望,结果希望抵不过猜忌。相信过也许蓬莱和魔界可以和睦共处,却以损失了徒弟作为代价。容庭芳不是没信任过别人啊,得来的除了辜负还是什么呢。

因为他强大,因为他头破血流也要咬着牙活下来,所以他活该对别人报以善意吗?

弱小不是怜悯的理由。

但是。然而这样的容庭芳,看着余秋远,目光却软和下来。但是。余真人,若是你说你不愿与魔界为敌,不愿和我交恶。我是信的。

他们可以打个痛快,可以言语犀利互不相让,甚至永远站在渭水两端遥遥相望。可能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余秋远。他也改不了仙魔从来两立的局面。但这世上,倘若说还能叫容庭芳将心相托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余秋远的心湖中霎那间像被投下了一块巨石,滚烫的大概是在炼狱谷中烧红的那种,掀起滔天巨浪。叫他不止心口发烫,就连眼底也微微发烫起来。一时噎住了喉间,吐不出只字片语。而眼前的容庭芳就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逐渐收起了狰狞的逆鳞,消弥了雷电,平和了清风。海潮轻涌,眼前人如皎皎明月,叫他看得错不开眼。这个天地间,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也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余秋远生平,怕一件事。不欲叫人知。从前,在婆娑幻境中,就被幻境瞧了个明白。谁说幻境不过是人造的东西,是个困住别人的囚笼。这世上能困住人的,只有人心。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余秋远很怕容庭芳不相信他。

他担心容庭芳会猜忌蓬莱对魔界心生偏颇。

也担心容庭芳会误会他故意放任别人杀了沙那陀。

更担心有朝一日,容庭芳会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就像是心被击碎了一样。

苏玄机曾经告诉他:师兄,你自己的选择,想必另有考量,我不多加干涉。可是师父教导,为道者,心思通明方能入道。道心准不准,你当真明白吗?

余秋远没有回答,但他知道自己道心不准。

因为他心中有愧。

有一件事,余秋远瞒了苏玄机,也瞒了容庭芳。但这桩事,原本他自己也忘记了。是金丹归体之后才想了起来。当日在瓦行,那一剑是容庭芳替他挡的。那枚金丹,却是他喂容庭芳吃的。当时诛魔剑横刺里冲余秋远而来,容庭芳一把拉过他,自己被捅了个对穿。

白衣修罗成了血衣修罗。

桀骜不驯的人闭上了眼焉儿吧唧。

余秋远抱着容庭芳,这里是瓦行,鸡不生蛋鸟不拉屎,而怀中的人因为受了当胸一剑,几乎要消散而去。他当即立断吐出内丹喂给了容庭芳。余秋远是凤凰,数千年才出一个的天凤,他内丹的修为,足以送一个修道者直接成为大罗金身。救一个容庭芳,不在话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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