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风筝突然飞高了许多,不时遮挡着明晃晃的太阳。他好像变矮了,手中凭空出现一条蛛丝般的细线,一抖一抖地牵扯着风筝。天空上的云彩不会动,甚至连风都是虚假的。他好像被圈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中,如同一只提线木偶,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浓烈的恐惧涌上心头,夜谰几乎栽在了蜉的身上,急促地呼吸着:不可以不行不能放风筝
为什么。蜉不动声色地抬手覆住他的额头,白色的荧光缓缓浸透进他的皮肤:为什么不能放风筝。
因为因为夜谰的眼神逐渐空洞,头痛欲裂到几乎崩溃,控制不住地探身去抓在空中摇曳的风筝:我不知道不知道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猝然响起,夜谰瞬间恢复了神智,迷茫地环视四周,赫然发现程雪疾正双目圆瞪地盯着蜉,嗓子眼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你要对主人做什么!
蜉白皙的手背被打出五道红印,背到身后淡然道:帮主公恢复记忆。
你明明在强迫主人!程雪疾呲出尖牙,恶狠狠地盯紧了她纤细的脖颈。
蜉波澜不惊,沉声解释道:猫,主公需尽快恢复记忆。
强行恢复记忆会令他神智受损的!程雪疾抱住夜谰的胳膊,挡在他与蜉之间满脸机警。
猫,你懂得很多。蜉的面容虽被白纸当着,但不用猜都知道,底下定是张没有表情的脸:不过,主公没你想象得那般脆弱。
嘶!程雪疾见沟通无用,干脆直白了当地炸了毛,尾巴高高翘起蓬松如松鼠。
蜉则半步不让,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过错,腰杆直挺地静立着。
夜谰无可奈何,揪住程雪疾的后颈扯到一旁,低斥道:蜉是虫族首领,你不可对她无礼。她的行为是我许可的,以后莫要多管闲事。
程雪疾登时抬头看向他,眼里竟含了一大汪眼泪,抿着嘴勉强憋了回去,然后用力甩过头气哼哼地回道:知道了!
夜阑语塞,想不通他在气什么。但低头一看,小猫的爪子依旧颤颤地勾在自己的胳膊上,便推测出他应当只是在气蜉的强硬,还有些维护自己的意味,不禁压低声音耳语道:好了不气了,我不至于因为这种小术法受伤。
程雪疾闷闷不乐,又不敢太造次,只得保持沉默,手一点点下滑,最后牵住了夜谰的手指,略带挑衅地睨了蜉一眼。
蜉却根本没理睬他,兀自问向夜谰:主公,看样子,您与这风筝有些渊源。是否要以此为着手点?
除此以外,孤更关心的是东境为何会掺和进此事之中。夜谰沉吟。
蜉颔首,刚要退下时忽然改了主意,小声问道:主人,您最近有没有感到不适?
怎么?夜谰顿时浑身不自在,不打自招般板起了脸。
蜉沉默,半晌后突然凑近程雪疾迅速嗅了嗅,点点头自顾自地说道:属下失言,主公赎罪。说罢便消失了。
夜谰不由莫名其妙:她这是怎么了?她过去一向有一说一。
程雪疾一放松,不小心发出半声哼哧,忙捂住鼻子松开了他的手。
夜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风筝,认真看了许久却没能想起其它的事情,只好把它扔给了程雪疾:你拿着玩吧。
程雪疾连忙轻轻取下木棍,把它收好后点着脚用蚊子似的小声说道:主人,您身体抱恙,不要勉强自己。
我这不是病,我是夜谰刚想解释,话至一半发现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便粗描淡写道:你放心,我这病能治。
好。程雪疾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多问,只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掌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夜谰见状,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给了一个实诚的拥抱。小猫扎在他怀里,起先还有点害羞,过了一阵便眯起眼嗅着他的气息,稍稍安心了一些。
不怕,会好起来的。夜谰安慰小猫,也是安慰自己。然而燥热感再度沿着他的腹腔侵袭了全身,迫使他匆忙退后了一步,改为去揉程雪疾的头顶。
好在程雪疾摇着尾巴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眼中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失落。
☆、【失手】
夜谰和程雪疾刚要走出荒庙,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夜谰嗅着来者的气息,发觉是位灵力颇强的人族,不禁蹙眉后退,手迅速覆在程雪疾头上,帮他化为人族模样,慢慢转身看了过去。
来者是位戴着斗笠行色匆匆的青年僧人,迎面撞见他们时愣了一瞬,复漠然地绕了过去走进庙中,冲满是灰尘的佛像微微一拜,盘坐在地打开包裹取出经书看了起来。
夜谰没有作声,牵着程雪疾的手一并向外慢慢走去,谁知快要走出院门的一瞬间,僧人突然低声道:施主去往何处?
夜谰脚下一滞,手藏在袖中微微勾起:与你无关。
若只是路过,确与贫僧无关。和尚坐在佛像的阴影里,半掩在斗笠下的眼睛严厉且冰冷:但,你若拐带幼童,那贫僧就要管上一管了!
幼童?你说谁夜谰茫然,下意识地低头看向程雪疾,与他双脸懵逼地对视了一下后,不禁恍然大悟:哦!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突然飞来,夜谰旋身避过,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是串紫檀色的佛珠。继而金光大盛,佛珠悬空而起,滕然变大了成了绳索,周身萦绕着梵文,漂浮在夜谰头上如同一条游蛇。
夜谰蹙眉,发觉这和尚倒是有两把刷子,顷刻间便能构成一道力量澎湃的封印阵法,令他四肢僵硬动弹不得。只是和尚明显低估了他的实力,这阵法若想强破解并不算难,但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再添事端。
喵这僵持着,他身侧的程雪疾忽然无奈地叫唤了一声,耳朵与尾巴控制不住地露了出来,头发也恢复成了银色。
和尚登时愣住了,半晌站起身探头揉了揉眼睛:猫妖?
夜谰趁他恍神的一刹,轻一挥手,便将在头顶上盘旋的佛珠扫落了下来,攥在手中抑住它的力量,挑眉道:和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莫要拦我去路。说罢将佛珠扔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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