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还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乔盛宁躺靠着枕头,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每喘一口心口就像是扎了密密麻麻的针,一齐推进来,生生的疼。
将军有人拍了拍副将的肩,副将抬头看见一身白雪的皇帝陛下。
刘业摇了摇头,坐在床沿,久久的说不出话。
盛宁他瘦了,巴掌大的脸半点血色也没有,嘴唇皲裂,双颊深陷。
等我缓缓,我们继续。
别缓了,睡吧,一觉睡醒,我带你回去。
记忆中的声音轻柔的萦绕在耳畔,乔盛宁用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刘业坐在自己的身边,勉力笑了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一直都瞒着我。刘业见他睁开了眼,裹在狐裘的身子瑟瑟发抖,他脱了鞋子连人带被抱在怀里。
他怀揣着满腔的怒气,等见到了他,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是心疼和后悔。
你为什么不说,总是有法子的。
陈太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必呢?背后暖暖的,乔盛宁靠的踏实了一些,他说:你带了香丸过来么,我这里又冷又湿,气味还难闻,你燃一枚我舒服一些。
带了。刘业将腰间的荷包一扯扔给副将。
铅蓝色的香烟飘浮而上,副将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也不是全没有办法,一个月前,梁国太子出使金国,特地向我打听起了你,他是你祖爷爷,或许有办法呢?
没有的。乔盛宁靠着刘业,一夜落雪,冷风像是灌进了骨子里,骨缝里都冒着疼,他今日强撑着一口气唤副将来讨论战术,着实是知道自己大限降至,想最后能想一些是一些
你不该来的。
刘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眼眶里兜了泪,双手抱的更紧了一些,道:我后悔了,是我不应该让你来的,就么一段日子了,朝夕相处还显不够,你却抛下我来了西北。
若不是陈太医憋不住说出来了,我至今都蒙在鼓里,每每来信只写一个安字,你也是忍心。
当皇帝么,最是薄情寡意了,哪里来的不忍心呢?火盆照的他脸颊红红的,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些,笑了笑道。
盛宁,我做皇帝,很是失败,想必也不如你。刘业将头虚靠在乔盛宁的颈窝,生怕放了力气在他身上,他撑不住。
我一直想,我这个性子只是将领之才,并非帝王之人。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乔盛宁虚虚的握着刘业的一根手指,虚弱道:你这用人不疑的又一味宽宥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当皇帝。
但也正是因为他当了皇帝还是这样的性子,我才会敬仰你。
那你是不是后悔了?
乔盛宁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梁国的我吧?
没有,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我在这儿,哪里也不会走。刘业低声哄道。
我就想现在说,怎么,我说话都不让了?乔盛宁用力的捏了捏刘业的手,那力气若有若无的,被刘业捉过去包在手心里。
你说。
说出来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的。
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没有金国了,天下四国尽归梁。我十几岁就当了皇帝,年纪很轻性子也多疑,但是我生的很好,你要是见了一定很喜欢,毕竟再讨厌的我的人见了我的脸也会喜欢的。
我还有一个很好的玩伴叫许亭,他是我从小的伴读,不过后来,他不要我啦,因为我伤了他的心。乔盛宁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内疚又有点委屈:我逼死了他父亲。
这是我的不对。
我本不应该那样的。
你要是见到那样的我,说不定也会气的不想理我。
我不会的。
是啊,你当然不会啦,你又没有寻阳香怎么可能见的到我。
又或者你心里想见的人不是我,这谁说的准呢?
我想见你的。
你就会哄我。
我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许亭,梦到道长,他们都在梦里唤我回去,我想我或许就快回去了。乔盛宁敛下眼睑,闷闷道:可是我有点舍不得你。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行有常,我已经违背一次见到了你,再强求老天爷不会让我如意的。
可是我还想见到你,道长那还有一枚寻阳香,你说,下次我会不会变成苏妃或者敬嫔,再不成变成长宁公主
想想一口一声叫你叔叔也蛮有意思的。
只是那时候你可能又不认识我了。
我去找你,当你的贵妃,当你的将领,怎么样?
你又没有寻阳香。乔盛宁低低的笑了一声,胸口疼的喘不过气。
帮我把榭芳带给我爷爷吧,这是我偷来的,他在望江楼上找不到一定很着急,你带给他,这样他就能在未来传给我了。
我爷爷一定不知道是我偷了他的刀,阿深,我有点想他了。
你撑一撑,你爷爷再往这边赶,我跟梁国联手抵抗蛮族了。
我累了,想先睡一觉,副将那儿有我的想到一半的战术,你去看一看吧。
好。
刘业握着乔盛宁的手听着怀里人的呼吸渐渐的只进不出,滚滚的落下泪来。
他的盛宁,真的是累了。
我那孙儿呢?!乔郅飞身下马,掀开营帐只往里冲。
他那孙儿卧在刘业怀里,早就没了呼吸,走的很是安详。
走了好,走了好,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刘业抱着乔盛宁,低低的唤了一声:爷爷。
你叫我什么?
皇爷爷。刘业将榭芳一抛,乔郅抬手接住了。
你不是不分桃吗?!
我不分桃,我只喜欢他。
榭芳是盛宁让您给你的,您出使金国时说您有一味香丸叫寻阳香,还说要当着盛宁的面才能燃,是真的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乔郅拉紧了荷包绳子,道:刘业你可别打这个香丸的主意。
我跟您换成么?
你拿什么换,不值钱的我可不要。
我拿整个金国跟您换,您将寻阳香一燃,我去寻盛宁,金国无帝,您可以乘机攻下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