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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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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他今日是入宫谢恩,越凌倒显莫名,半带疑色望向他,却见其人笑而一揖:二弟南宫清疾间得陛下垂问赐药,于天恩不胜感激!本欲亲入宫拜谢,却又怕搅扰陛下,况且疾尚未愈,遂不得不由我代劳!

越凌恍然,垂眸,面上却轻显几丝赧色: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何况汝弟之疾,乃前事中受惊而起,吾理当对他有所安抚!

见他此态,南宫霁不知为何,竟忽生邪念,踱前两步,故作正色道:我那二弟胆小,自从上回受了惊吓,如今乃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天心不测,何时又遭降罪,遂至疾痛难愈!因而我忖着,但有一法能宽慰于他,便是教他知晓你我。。。

话音未落,那人便不出所料大骇,满面惶色道:不可!

眼见诈他得逞,南宫霁却还不欲收敛,且又转作诧异之色:你我当年有同窗之谊,你因念旧情而不至为难我兄弟!仅以此言宽慰于他,也不可么?

越凌当即一怔,一时竟还教他蒙蔽住了,竟颔了颔首。

南宫霁却已忍俊不禁,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凌,这许久了,我竟未发觉你这般。。。轻信!

半晌,忽闻一声轻呼,再看那方才尚满脸轻浮笑意之人,已转了苦色弯下腰去揉膝:那人这一脚出得极快,自己竟未来得及闪避!忖来觉怪,他那身手何时变得如此敏捷?难道是北去时练就的?

须臾,悄然抬眸,偏又遇上那清冷如剑的目光:南宫霁,你一日不戏弄于我便不得安生么?!

嬉闹过后,南宫霁又道出此来的另一目的:二弟此疾反复难愈,太医言,当有水土不合、思乡过甚之故,所以我想来,待他好些,便送他回蜀将养?

此求并无何不情之处,因而未尝多思,越凌便允了。

眼见天色渐暗,越凌脸上的烦色似也随之又起。

南宫霁笑道:宫门将闭,官家是不舍臣离去么?

言落,未闻意料中的嗤嗔,却见那人凝眉踱开两步,幽幽道:你以为我该如何处置豫王?

南宫霁显是一怔,沉吟良久,缓缓道:道私者乱、道法者治!罪者受惩,罪惩相当,方可服众!

闻此,越凌并不似意外,只轻一叹:当下张舜水已死,此案并无实据指向豫王,若定要深究,则牵扯必广,殃及众多啊!

此言下之意,南宫霁如何不能领会?

一时静默。

第109章处置

远处蝉声依旧起伏不息,教人心意生乱。

陛下既心意已定,又何必下问?语中七分不平,三分无奈。

霁。。。,那人自听出了他的不悦,轻拉住他衣袖,小心之状倒似个不经意触怒长辈的孩童,并非我有意徇私,只此一案,确难寻实据。。。

此言,换来的却是那人一嗤:陛下若有心彻查,证据自不难寻!张令其乃张舜水养子,其人之言总能采信一二!再者吕谘当初既救我,便是对豫王所为有所察,以其人之周到,当早已搜罗下证据?你若有心追究,他审时度势,岂有藏掖之理?!

越凌苦笑:张令其为舜水养子一事,本鲜为外知,倒是其乃你府上之人这一情,乃众所周知!而你素与豫王不和,他的证词又如何取信于众?再则,吕谘。。。你还不知么?当初豫王虽监国,然吕谘总揽朝政,实当大权,至事出,他却仅是送你出京来禀我,而非即刻彻查,肃清孽党,乃是为何?此一举,往好处说,是怕掀起轩然大波,摇摆人心,所以一时无所动,乃为安定时局计;然若反则,说他是因忌惮豫王,遂有意坐观事变,甚暗中推波助澜,以此来自保甚攫利也未尝不可!事到如今,他若呈上证据指证豫王,岂非正予朝中那些欲扳倒他之人口实?

南宫霁怎不知此理,然心中不甘,并不仅因一己之私怨!只当下再看那人眼神,闪烁的眸光中满是无奈,又于心不忍,但自平定片刻,便转回好言:凌,你当知我今日之言,并非为一己之私而起!你此回若纵了他,他今后必然恃而无恐,所谓养虎为患,可切莫忘了当初燕州之险!

越凌面色稍凝,放开捉着他衣袖的手,回身一叹:你当真以为我有心轻纵他么?当下国本未立,他又是我唯一的手足,我怎会无所忌惮?然我当下实是存有苦衷,此案证据不足、内情不明,我若强命大理寺彻查,刑讯之下或有所得,然此举必然不得人心,何况之前的流言方才平息,若我此刻凭些空穴来风的佐证加罪于他,则外议会如何?略一顿,垂下眸:皇考膝下,惟我与他,我当初曾立誓不行那手足相残之事,如今,也不欲教皇考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话是如此,然事关谋逆,只将罪名全推至张舜水一人头上,却能服众?!南宫霁侧目望向窗外,极力掩饰眼底的失望。

天边,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将消逝。

越凌沉吟:他既自认识人不明、治下不严,自须担过!我不重罚于他,然小惩大诫,总是要的!他显是已有决断!

南宫霁只得退后一步:你所虑虽全在理,然至当下,想必你也已看清,他势必是存那篡权谋逆之心的,因而惩戒之余,还须对他严加约束,决不可再与之可乘之机!

回眸,目光终又聚到一处,越凌淡笑:你放心,我虽未必有多留恋这皇位,然也不至轻易将之拱手让人!眸光一闪,面色也随之转红:须知,余生。。。春花秋月,夏风冬雪,人间百态好景,吾皆还盼与你自在共赏!

七月,豫王宫奴张舜水牵涉谋逆一案,终是由大理寺审结:张舜水为本案主谋,既畏罪自尽,尸骨弃于郊外乱葬之地不得收敛,一应参预者皆叛斩立决!而豫王担失察之过,即日起罚俸一年!至于其宫中王傅与翊善等属官一十二人皆获罪遭驱,宫人受罚者亦十之八九!因是终了,豫王宫中一应旧人实已遭撤换遍!

八月,吕谘再拜同平章事,杜允之与夏之望受召回京,杜授参知政事,夏则迁为枢密副使。此二人素与吕谘不和,此回教召回入班执政,显是为牵制吕谘!

实则说来,越凌此刻也并非对吕谘全失信任,毕竟在他西征的四个月里,吕谘坐镇朝中,乃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解去了他一番后顾之忧!至于谋逆一案中,他存所观望,乃因御驾一去结局不能料,万一有所不测,豫王登位是必然,既如此,与自己留条退路也不足怪!况且此事当时也确不宜大肆追查,以免动摇朝局、败坏人心。既这般,越凌便权作一回糊涂,纵了他吕谘,似乎也未尝不可!

只实却又不然:若历此回,他吕谘的权势依旧固如磐石,则臣心将如何?恐怕假以时日,百官便惟知畏宰相,而不知敬天子了!更何况,吕谘历任两朝、数起数落,早已将权谋之术使得炉火纯青,朝野四处,遍其党羽!而越凌此回北去,已亲眼目睹北朝权臣述律綦是如何把持朝政、胁迫天子、为所欲为的!如何能不引以为鉴?因是断不能教此在他大梁重现!

再说召杜、夏二人回京,虽可挟制吕谘,却可惜也非无缺之策。当初王遂之言,言犹在耳,所谓清者,一身洁净,却无奈处世黑白太明,纵然千古不昧,然专尚名节,也易因意气而误事!

杜允之一身清明,如今得拜参政,居百官之上,自教推为清流之首,只是历了此些年沉浮,他已有所内省,纵然意见不合,却还克制,力避与吕谘争锋相对,只无奈身侧诸君子未尝体他苦心,朝堂之上,正义直指,邪正相激,挑起无休止的舌战!二势搅缠相斗,暗流汹涌,此教杜允之也无奈感叹:方由西北归朝,却又陷入另一险境更为莫测的权势争场!他虽时刻警惕、步步为营,却还是日日心惊。到如今,才渐得体会王遂当初的处境步履维艰、进退维谷!难怪其人罢相后如释重负,全无悔憾了。

臣下日日高议于前,争斗不息,虽早在意料之中,却并非越凌心之所欲!然凡事利弊相依,不如此,又何得震慑牵制权臣?!如今只惟庆幸当初未将那耿烈清名天下第一的范靖召回来,否则今日这朝堂上,恐怕更是难得安宁!

无论如何,一个喧嚣的夏日终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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