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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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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三日内不费一兵一卒连得两城,自受鼓舞,士气高亢,此刻正赶往娄博贝,此乃羌桀北地咽喉所在,得此,则纵然失了极北的兀剌海、黑水两城,自也无大碍,因防御已无忧矣!只是镇守娄博贝的乃是拓跋温的爱将尔朱璜,此人骁勇且足智多谋,并不理会招降,看来一战是难免!

如今所忧,乃是靳军若先破黑水,再南来滋扰,后果便难料矣!想那人也是因此才忧思甚甚罢。

他既心有所思,南宫霁也无心出言搅扰,乃随他的目光一道转向窗外,却见不知何处来的雀鸟飞落枝头,拍打羽翅时溅出一身水珠,倏忽将那人由沉思中拉出!

回到局中,那人略一思索,落下一子。

南宫霁见之,未加犹疑,也落一子,抬眸见那人显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一眄之下,以为有机可乘,长驱直入只欲开疆拓土,却何尝留意身后早为人所窥伺,因是教他一击即溃!冒进之失啊!

见他怅然,南宫霁宽慰般抚上那微凉的手:北地虽有其好,然,久留不宜,也是时当归了!

那人无言。

看着他显见憔悴的面庞和泛红的双目,南宫霁不由一阵心酸:兴庆城已破了这许久,他却依旧难安,实教人不忍!因而劝道:北地战事虽未平,然大局已定,后事你大可回京后再缓为斟酌定夺,且说赫留宗旻也并非无信之人,更何况他素来并无意与你为敌!不论如何,想来今后两朝欲得相安并不难。此言实不虚。

越凌点了点头,然提起回京,却依旧语带含混,以长日阴雨不宜行路为由搪塞。

南宫霁无奈道:你我常日相对,有何苦衷不能直言?我但日日见你这般神魂游离,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又于心何忍?

越凌垂眸许久,似自嘲一哂:无他,只京中事多,欲在此多享两日清闲罢了!

南宫霁一怔:着实,离京四月,京中风波迭起,这一回朝,不知又要徒添几多烦扰!

静默片刻,正色道:凌,你不可消沉,京中此刻形势微妙,吕谘一再催促你班师,便是怕日久人心不定!但你回到朝中,一应困扰皆可迎刃而解!一面执起他手:须知无论何时何境,我皆会伴在你身侧!

那人抬眸,眼神已不似方才闪烁,只开口尚带犹疑:然你伤势还未好,回程须得十数日,只惟怕。。。

南宫霁心中一热,却笑道:我不是已大好了么,当下只骑马恐还有些难,坐车总是无碍!说来三月佳时,归途必然烟柳繁花夹道,美景岂容错失?!

景盛七年二月,梁军攻克羌桀都城兴庆,御驾班师回朝。

一月后,梁军下娄博贝,几是同时,靳军攻破黑水城,梁军自此不再北进,十万人马滞留白马强镇整饬修养,实是为防靳军南下夺城!只蹊跷的是,大半月前闻靳军已有所动,然至当下并未见大军压境,再闻来报,竟言其已半道收兵,撤回了黑水城!

各中缘由,乃因渤海国来犯,北相述律綦教圣旨急召回京,却不料途中突患重疾,只得就近于中京大定府医治。于此事,外间虽多揣测,然皆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他朝中自也无人敢出言置喙。

一月后,大局终是得定。两朝议定:以娄博贝为界,分而治之,其之南归梁,北地则属靳,且三立盟约,两朝既为兄弟之邦,从此当两厢安好,互不侵犯!

第107章功定

良夜,皎月当空,廊前数株牡丹,偶尔随风摇曳起,暗香便在庭中轻轻弥漫。

述律綦是他亲舅,又方立下战功,赫留小儿以如此拙劣之法将其拿下,却不怕人说他兔死狗烹?

南宫霁言罢,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看着溅出的茶水,不禁蹙眉:如此良宵,无酒实不痛快!自己的伤早已痊愈,无奈那人偏听信御医之言,甚么伤及肺腑,痊愈甚慢,少饮酒为宜。。。这便滴酒不沾已有数月,实是难捱。

越凌道:述律綦素来自诩功高,一心欲把持朝政,然其人奸诈狠戾又少包容,想来树敌不少,只其毕竟历经两朝,位高权重,身侧尚多党羽,因而不得不借西征将之遣离!此实是一招险棋,好在算无遗漏!宗旻也是费了一番苦心,述律綦大军每下一城,他便即刻下诏褒奖,所谓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诚是此理!如此,才得教述律綦离营返京时全无戒心,以致与人可乘之机!中京虽说与上京不过百里之隔,却是两番天地!述律綦若能够逃过此劫,今后安分处世,不定靳主碍于外议,或顾念旧情,还许他个善终!

本是寻常一席话,南宫霁听来却不知为何心内不甚舒畅,或是违和之气上窜之故!遂轻啜了口茶,半嗔道:历此一回,如今你倒愈发与他心生相惜!但他得你体谅,一番苦心自不白费!

越凌闻之一诧异,半晌接不上言,只黯然垂眸,不知是无奈还是忿然。

南宫霁见此,又心生懊悔,讪笑了声,拉过他手置于膝上轻摩挲:赫留宗旻此人,纵然并非大奸大邪,然乘人之危,却非君子所为!且说他对你有所图谋,已到了处心积虑之地步,我怎能熟视无睹?

越凌抬了抬眸,眼中已带愠色。

那人一怔,连连摇头:凌,我并非那意!只是。。。怅然一叹,他毕竟是一朝之主,纵然眼前相安,今后却未必不能故技重施、仗势相逼,但思及此,我便。。。言中苦涩毕显。

越凌眸中的忿意渐转作了不忍:霁,你多虑了,他若果有那心,当日便不会放我南归!

可惜此言并不足教那人放下芥蒂。低头似沉吟,双手却不知何时已滑上身侧人腰间,欺身上前:凌,应我一求,从此莫再与他过从,以教他早日断了那非分之念!

微微侧首躲过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越凌闭目苦笑:晚间未饮酒,却不妨他装醉!明知此事并非自己能左右,他这番胡缠,若非是要令人为难,便是要一探自己的心意!只他却果真忘了,此已非

第一回了么?一再于此事上纠缠,仅是一时妒意,还是,深陷情中不能自拔?然,此皆不打紧了,便是妒,亦是因爱生妒!如此,自己便心满意足。

眸光回转,双臂回环住那人,谲魅一笑,目光如钩。

南宫霁瞬时似失了魂魄,迷蒙间但只闻那清润如水的声音在耳侧轻道:霁,此生但你不离我,我也必不负你,若食言,愿。。。!

言未落,那人的两片温唇已欺凌上来:一人独自迷离,不如二人同坠混沌!许久,才缓缓放开怀中人,却满目感慨:这撩拨挑逗之事,你何时竟已这般得心应手?

夜色悄寂,侧耳细听,更鼓两声方过,帐外烛光已有些晦暗。

身边人已睡熟。起手替他掖了掖背角,手指触及那骨棱分明的肩膀,不禁一叹:回京这些时日,内忧外扰,他并未尝有得一日安宁。当下西北虽定,朝中一应风波,却未平息!谋逆一案,若欲深究,豫王必受罪连,如此,便是手足相残,想他心中如何安忍?而关乎他身世之传,当初流毒甚广,近时虽有所消散,然若不彻查出处,捣其根源,流言日积月累,也是一患!

且说此些祸乱尚未肃清,朝中却已始着手庆贺西北之捷。两府领百官上奏:西北得定,天下乂安,陛下功在千秋!因是请上尊号!更有甚者,请南下封禅!此听来本是好事,只可惜放在当下,却不合时宜。

辗转反侧,依旧全无倦意,惟恐惊动身边人,无奈,只得轻披衣起身:夜色尚好,还是到外间一走罢。

月光如练,铺满庭中。风未静,拂动花影绰绰。

踏月廊前,一小小身影正立在花下!细一瞧,原是褚老汉之孙通儿。

小童见了来人自为告罪。

南宫霁只以为他贪玩忘了时辰,才半夜游离在此,自无意责怪,抚上他头道:这般晚了,汝怎还在此,李翁可要四处寻你了!

小童道:不打紧,李翁知我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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