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他怎么得手的。
但是这样的一个人,万万没想到,挨不过天雷劫。
苏沐死讯传来时,连成沅君都有些发愣。他还记得苏沐是怎么掏他的王府,在他的金银财宝上睡大觉。他整个王府的高手都网不住的人,竟然死在天雷里,简直不可思议。
但除了知道罗煞门的人和苏沐有过接触过,别的一无所知。而事发时只有白晚楼陪在身侧,白晚楼年纪最小,故苏沐格外疼爱些,与连照情他们放养不同,一直带在身侧亲自照养。
苏沐没给弟子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堆衣物。而罗煞门迎来了白晚楼,他不过十五六,拎着剑站在那里,只有一句话:五更。
无情宗不战无准备之兵。
五更后。
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等其他宗门闻讯赶到,白晚楼已凭一己之力挑了罗煞门十四个堂主。一身雪衣层层复复染尽了红色,眉心沾的血如何也擦不掉。
至于苏沐?
他们说他该,只有六根不尽的人才会惹上天雷劫,幸灾乐祸的人有,惋惜同情的人也有。但大体上是无关紧要的人居多。在他们看来,苏沐任意妄行,惹来劫数是早晚的事。
能被人们记住的只有结果,没有因由。
所以白晚楼一战成名。
无情宗在此失去的却无人提及。
苏沐没了命,连照情他们没了苏沐。
至于白晚楼疯症犯起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在此当口,顾青衡还要叛宗而出自立门派,连照情能不恨?
本该说苏沐的事与顾青衡无关,此事似乎也迁怒不到顾青衡的头上。但能海阔天空的是苏沐。连照情是个小气的人。他憋着一股气,一手操持,叫无情宗不衰反盛,接下来的十年间发展迅速,牢牢将天下第一宗的名号钉在了中原这块地方。
如今连照情明着捅刀子,血淋淋的将曾经的关系剖出来摊在顾青衡面前。哪怕顾青衡如今已经成了另一派的宗主,哪怕苏沐埋在那里的只有一堆衣物,可顾青衡要在他伤口上洒一把盐,他也不会叫顾青衡好过。不管哪一方面。
便听白眉老道话头一转,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连宗主执意叫我们等,可以。但可否告之,我们等的究竟是谁?
其实他们已经很给面子了,只是心里大概将无情宗剐了一千遍。就仙道而言,无情宗实在算不得正统的修道门派。修道之人应当是什么模样,仁和温厚,还是心怀苍生?
无情宗都不是。
从上辈算起。
上任宗主苏沐超出纲伦常理,人妖不分,与魔修为伍,在正道眼中那叫自甘堕落,自食其果。至于苏沐收的几个弟子,更是邪性乖张。连照情和白晚楼师兄弟阎墙,晏齐杀人不眨眼,衡止终日与妖兽为伍。如此肆意妄为之辈,若非没有食人精血,残害无辜,恐怕在仙道眼中就是下一个罗煞门
虽然,也许他们巴不得是。
如此便正好手持公道了。
连宗主一直不肯开口,难道是说不出口的人吗?
连照情没有答话,但他的视线却看向了一个地方。他所看之处,一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袭雪衣出尘,乌发整齐束在冠内,脸如白玉,眼中寒霜,眉心一抹红煞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当年白晚楼在罗煞门受了伤,留下了红印,一直不能消除。也正因这个伤,传言中说白晚楼那不是犯疯病,是犯了魔。但具体谁也不知道,毕竟那些仙家同盟来时,战场已收拾完毕,只剩下白衣浴血的白晚楼,和遍地狼藉。
看起来白晚楼走得不快,轻轻巧巧,但江原不过眨了一下眼,再看时,白晚楼已经走到了主位下首空着的那一个位子,衣袍一撩,就坐了下来。
白晚楼?
真的是他。
底下众人细细碎碎讨论声不断,白晚楼不发一辞,仿佛被讨论着疯了傻了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外人。连照情身为宗主,竟然半句话也无。江原就在那里看着,莫名觉得份外窝火,心头不爽。他连想都没想太多,一句话已经出了口。
客随主便。这里是岳仞峰,无情宗。在此等我无情宗的大长老入席,合乎天地情理。众人循声而望,却是一个青衣蒙眼的弟子站在那里,看着不过是一枝翠竹,轻易即可压弯,话却不急不缓,如有千斤之重。
诸位有意见吗?
立马叫在场肃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江小白到无情宗后,眼睛不能用但耳朵很灵光,一直致力于篡听无情宗的各种八卦。师兄弟几个和师父的瓜吃腻了,终于有天吃到个新鲜的。
听说无情宗来了一个人。
峰主破格招入。
大师兄疼爱有加。
淮南王一见钟情。
长老醋而出手。
江小白(沉思):好像很熟悉又有哪里不对。
XD吃瓜者,人恒吃之。
第10章晴空万里
他们商讨事情的时候,从不见有普通的弟子出言打扰。这个人是谁,竟然如此大胆。底下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一时竟然被简简单单一个弟子给震慑了住。
是连照情打破了这片沉寂。
连照情先看了江原一眼,这才道:晚楼是我无情宗护山大长老,便是我这个宗主见了也要谦逊三分。说罢笑吟吟看向顾青衡,护山大长老的地位之崇高,顾宗主身有体会的。
地位尊崇?
若果真地位尊崇,白晚楼就不会销声匿迹十年了。
连照情是个多笑里藏刀的人,顾青衡能不知道吗?他又不是没呆过无情宗。如今知道佛门眉山要来人,就特地把白晚楼放出来,好替自己洗洗黑名,叫谁信呢。
顾青衡心知连照情故意惹他,当下也不如开始时怒火冲天,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么。随后气定神闲坐下来,只说道,既然如此尊崇的长老已经到了,无情宗的当家主人已经到齐,想必忘忧丹一事今日也能有个决断。
弯来绕去点题。
连照情笑容不变,眼神冷了下去。
自白晚楼出现,江原就像是被下了迷魂汤,视线牢牢落在他身上。虽然瞧不清人,但白晚楼只这样端端正正坐着,就像亘古的山巅,让人只能仰望。江原不觉得他像那些闲言碎语中会诱骗别人的奸滑之辈。
不知怎么地,江原就想到先前在宝冢,白晚楼伸着脚让他看鞋。当时的环境下只觉得叫人心惊胆战,事后回想,倒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他心口有些发烫,一阵警觉之下,很有危机感地看了眼天。
晴空万里。
很好。
好了,既然我宗门中人到齐,便开始吧。连照情看向晏齐,晏齐心领神会,走下台去,分开两侧的弟子敲响了日月两面大鼓,意为与日月同辉,传天地之声。
鼓毕便要倒酒。
云行待要上前,却脚间一麻,忽然失了力气,竟要栽倒下来。他正暗道不好,凭空被人虚虚一托。原来是江原。江原正好走到近侧,紧赶着上前托住云行,免得叫他出丑。
怎么了?
云行咬着牙,看向自己的腿,赫然两个小牙印。
江原细细看了看:蛇咬的。
他目光如电,四下一逡巡,两指一夹,便在一处石头缝里逮到了这个小东西。是条极小的金环蛇,不过手指长短,很细,与地面融为一色,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蛇?
云行目光中透着寒意: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他们
江原道:你是说坐着的那些人?
酒若不能倒,大会之初不能循礼开始,连照情便会落人口舌。虽然不能叫连照情因此脸红半分,但能在无情宗地盘使些绊子也是大快人心的。现下通知别的弟子已是有些晚。那金环蛇毒性蹿地很快,云行半条腿都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