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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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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沅君道:当然是告诉他,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比如呢?

比如成沅君忽然噎住了。

王爷不说,我来说。江原慢条斯理道,比如你我同在一处,我为了寻找王爷,不惜身犯险境。但王爷来到白长老恩师故居,就不知所为何事了。

依白长老的性子,你猜他有没有耐心听你说完?

成沅君没有说话。

依白晚楼的性子,成沅君若是去告状,怕是还要死在江原前头。白晚楼一定没有耐心听他说这许多,他只会知道,成沅君闯了苏沐的坟。闯苏沐的坟,不见得会死,但是扰了白晚楼清静,是一定会死。

无情宗四个师兄弟中,连照情狠毒,晏齐狡诈,衡止虽然淡漠,好歹会说两句话。但白晚楼这个人,与其说他心中有大道无垠,不如说他无情。他可以因为一时兴起放过一只飞蛾,也能能说屠就屠一个宗门,生杀全凭心情,不能拿世俗常理去判断他的下一招。

倘若成沅君非要试一试。

那他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谁也逃不了。

我对白长老别无二心,自当坦诚相待。江原道,成王若有想同白长老告状的,大可以去说。我不过区区一个小弟子,不必长老费心,也难为成王在意。

这话不要脸的叫人无从应对,成沅君拿扇子转了半天,半天才憋了一句:你叫我说,我偏不说。说罢扇子一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辈,我干嘛要提醒白晚楼。就应该叫白晚楼自己发现,最好还很失望,才叫痛快。

见成沅君如此,江原这才微微一笑。像成沅君这样的人,比连照情好应付。因为他既不喜欢多管闲事,又喜欢看热闹,只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比如,成沅君分明老早就怀疑江原,却迟迟不说,既然先开始不说,那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也一定能憋到最后。

最适合作利益之交。

江原有些可惜。他可惜薛灿未涉猎中原,只凭听信世人传闻,就说无情宗叫人忌惮,里面的人没有情谊可言。薛灿若来中原,便应该明白,中原的人一个也不好对付。就算这成沅君,装疯卖傻也是一把好手。

这个木盒中没有东西,唯一的长命锁也化成了灰。若早知它会化灰,拿起来时就该看看上头刻了什么名字。上面有棱有角,应当是刻了字的。江原翻了下这些衣物,衣物是寻常衣物,大约放了很多年,有些霉味。

除开莲花台外,别处一览无余,空无一物。

江原在墙上摸索过去。拍拍打打,试图再发现一个两个暗门。这么大一个地方,难道除了莲花台就没有任何一处暗室可以钻一钻吗?苏沐又不是善人,怎么会在莲花台一蹲就立地成佛。

成沅君道:你要试的地方,我早都试过。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清晨,江原能想到的地方,成沅君都翻过。江原想不到的地方,成沅君也翻过。然而这里就只是一处空空的地宫。

苏沐善用迷阵,恐怕这里只是迷障之用,根本寻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不但找不到,若在这呆的久了,恐怕就只能化作白骨。

江原撤了手。

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就算这里当真曾经有过他想要的东西,恐怕也早就被人拿走了。不然连照情拿什么和中原的人交待。江原不过同成沅君一样,并不单纯信什么蟒蛇腹中取珠的言论罢了。又既然来了,就多看一眼。

倘若在此地找到了忘忧丹,江原便能与薛灿交差。论情分,江原是一定要治好薛灿的。但论私心,江原不想光明正大与无情宗翻脸。他来无情宗时了无牵挂。如今竟然有些矛盾。

还是成沅君先说:走吧,此地不过一场空欢喜。

没有找到忘忧丹确实是场空欢喜。

不知道成沅君空欢喜的是什么。

一无所获下,只能选择离开。成沅君说的不错,倘若再不离开,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死人玩不过活人。但苏沐这种人,死了比活着更麻烦。他若是有心设计陷阱,能叫你吃了亏还兜不到人。去哪儿找债主。

江原命灵蝶开道,在光影之中,飞身上了栈道,落在一处瞧着安全的地方。身后衣袂翻飞声,是成沅君跟了上来。

江原余光瞟了一眼,成沅君一脸惬意自如。他心底疑惑,自打浮陨坛初见,这个王爷就总是阴魂不散地跟着,十分自来熟的模样。云行都没对他起疑心,为何成沅君巴着不放?他分明从前没有见过成沅君,也和成沅君没有任何交情。

栈道修来盘旋如龙,而穹顶便是龙头。待到明珠嵌满的穹顶。两人望着这空空如也的殿内,只不过一个点的莲花台,唏嘘叹了口气,谁也没动。

片刻后,面面相觑。

成沅君沉默道:我以为你义不容辞进来,是知道出口的?

江原反问:你不知道?

成沅君:我知道了还会在这里?

江原:

好像是有些道理。

成沅君在这里不走,当然是有理由的。区区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殿,不能叫他留下。他又怎么会知道,江原一定会回来呢?当然是因为出不去了。

成沅君叹了口气:看来我和你要当亡命鸳鸯了。

江原也叹了一口气:这里已经有了一只亡命鸟,我和你再留下来,岂非就是三只了。

三只成不了鸳鸯,反而容易打架。

眼见出去无门,成沅君啪一声打开了扇子,颇为自得:三只也挺好,苏沐长得不错,你也不赖。不管怎样,本王是赚的。他看江原闷头找出路,便嘴碎道,难得有人白请我们住在这里,你这么急着出去干什么,外面难道有美人等你吗?

哪有美人,分明是债主。

江原本要回嘴,脑中却闪过一个人。这个人在云雾之中,浑身都冰冰冷冷的,脸是寒玉雕的,眼是大道无情,他浑身上下只有一种颜色,白色。只有眉间的一点红痕,像是被冰封住的,能够燃尽一切的烈火。

很奇怪。

江原认识的人不多,但也称不上少。认识最久的,是薛灿。短一些的,是云行,再短一些,便是晏齐,连照情。但在这个时候,那些人通通如云烟,江原只想到了一个人。偏偏那个人与他认识不过寥寥几日,总共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甚至还动不动爱掐人脖子。

白晚楼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江原只一恍神,便微微一哂,说道:倘若没有命,美人美景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呢?王爷如此耽于美色,怕是有天要误卿卿性命。

说罢不再理会成沅君,只加紧找出口。

江原虽然想到了白晚楼,但心里也很明白,就算没有疯癫,无情宗高高在上的云顶真人又怎么晓得要等他。在白晚楼的心里,怕是什么都留不下痕迹的。

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活。出口,当然也是为了自己要活下去而找的出口。江原才不想和成沅君死在这里,陪一个十年前的亡魂。

江原什么都算得对。

唯有这次算错了。

清溪峰顶有云雾。

云雾之中有仙人。

白晚楼负手站在松树下。

松涛如海,山间孤寂。

白晚楼不为所动。

白晚楼本来不该在这里,他从晏齐那里出来,原本是要直接回云顶台的。离开云顶台既然不是白晚楼自己的决定,如今回去自然也不需要和什么人解释。何况白晚楼向来是说走就走说留就留的性子。抛下江原就走,再正常不过。

但破天荒头一遭的是,人都已经到了半途,风拂在白晚楼面上,却忽然叫他心中起了波澜。

他很少有难以忘记的事,难以忘记的东西。于如今的白晚楼而言,每过一日,便如一日云烟。但昨夜清风明月,余温尚存,他还记在心里。

一念之差,白晚楼折了回去。

这或许是白晚楼头一回想与一个人作交待,可惜的是他从日上中天等到夕阳西下,江原始终没有回来。

山间已渐起灯如豆,昨夜清风明月的余温逐渐散尽,白晚楼看了眼天色,又望了望紧闭的门,一振袖便往云顶台去了。风一吹,他站着的地方就被落叶给盖了起来。除了这天地,谁也不知道有人在这里呆过。

地宫中。

遍寻无门的江原摊在地上,拿手枕着头,罗网被他咬在嘴里,眼前穹顶的明珠冲他眨着眼睛,瞧起来不像媚眼,反而像是鄙视。小蝴蝶飞啊飞,也像鄙视。

江原已经找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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