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走近一些,朝他一抱拳,禁卫军统领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乌达回了一礼,来之突然没有提前通知,多有唐突,望将军海涵。
自家人,不说场面话啦。林将军笑道。
他伸手朝椅子一抬,请坐。
乌达坐下,紧接着来人一个接一个坐下,室内唯有宋春景一人站在一旁,乌达心中长了杂草一般如坐针毡。
他拘谨的对着宋春景道:宋太医请坐。
宋春景不多废口舌,坐在他后头。
林将军觉得这太医地位有些太高了,于是打量他一眼,只觉长得很好,穿的也讲究。
他转念一想,立刻会错了意,同一旁营长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乌达开门见山道:将军府丢了个人,林将军想必听说了。
林将军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
时间珍贵,在下就直说了,他观察着在场人的表情,说:将军府的公子远来西北,走了一半人丢了,现在下落不明。将军府的惨案您已经得知,皇上处死凶手还了其公道,但是将军府落寞无比,皇上看在心中难过不已,派我前来寻找沈少爷,若是找到了,将人平安护送回京,也算了却将军一番遗愿。
林将军余光瞟了一眼排在最后无声的陈阔,桌底下的手指轻轻一抬,凶手已经处死了吗?不是说要我们回去观刑吗?
乌达叹了口气,可惜道:荔王犯罪罄竹难书,酷刑之下没抗住,竟然给死了。
另一端,陈阔无声离去。
宋春景余光看到他悄然的背影,垂下了眼皮。
陈阔出了帐篷,一路疾行至自己帐中。
沈欢心情很好,乖巧喝了药,正在发呆,门帘骤然打开,露进来的光照的他一眯眼。
待到恢复视线,陈阔已经站在了床前。
大夫去取药,林将军又不在,帐中没有旁人在。
他贸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吓了沈欢一跳,他立即回想起前日的恐惧来,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脸上血色肉眼可见的往下褪。
陈阔顾不得许多,直问道:你认识禁卫军统领吗?
沈欢一眨不眨盯着他,害怕的瞳孔不住收缩,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陈阔心中暗骂一声,控制着脾气,再次问道:原东宫督骑长官乌达,来寻你了,你家跟他有什么交情吗?
听到熟悉人的名字,沈欢猛然回神。
遥远的无法触摸到的记忆已经埋藏在心底,骤然被翻出来便是一片惊心动魄。
来时遭遇的伏击,众护卫横七竖八惨死的状况,还有铺天盖地的鲜血。
他再次回想起那痛达心肺的恐惧。
陈阔彻底没了耐心,不耐烦道:碰一下就不能活了,又不是小娘,还要讲究什么贞操不成。
沈欢心中打鼓脑中锤锣,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血液轰然冲上脑顶,刚刚才惨白的脸一下变红,不过眨眼间而已。
陈阔嗳了一声,蹲下身推了推他肩膀。
沈欢看他一眼,眼中没有焦点,他瞳孔骤然一散,侧身哇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
陈阔周身汗毛一炸,立刻将人提起来,抱在怀里,使他脸微微朝下,担心血液突涌呛到他气管里。
同时,他抱着人匆匆一脚撩开门帘,快,把大夫拖过来!
值守侍卫一眼看到满脸鲜血的人,吓得立刻去提大夫。
陈阔转身回帐,嘴里道:不是,我
怀里这人像是瓷器做的,一句重话都说不得,一不小心说碎就碎。
骂也骂不得,打就更别提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成了哑巴。
沈欢吞下满口血腥,却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东宫东宫里的人是来杀我!
陈阔一愣,双眼倒映出他拽着自己的手,修长、白皙、纤瘦无比。
手中血液沾染在衣裳上,留下数道斑驳血迹。
别让他,发现我。沈欢祈求的说。
陈阔没有出声,他以为是要将自己抱出去交给乌达,沈欢挣扎起来,太子太子一直想杀我,来时的刺客,说不定、就是东宫的人。
这里头埋着一桩惊天大事,陈阔惊问:不是荔王府派人对将军府动的手吗?
荔王,荔王有什么理由对将军府下手?沈欢说着,突然一顿,他手脚冰凉,带着脑袋也凉了下去,将军府?
将军府怎么了?他急切问道。
第96章
陈阔立刻意识到失言,更诧异他这种命都要没了的状态下,还能担心将军府。
大夫从外头走进来,看到沈欢满脸满脖子的血,吓得头皮一麻,怎么回事?!
吐血了。陈阔道。
快快放下!大夫将人放平,捉住他一只手查看脉象,又摸着他胸口位置,沈欢却拽着陈阔不肯松手,将军府怎么了?
陈阔看他满脸焦急神色,又打量一眼他孱弱身板,没怎么。
沈欢急哭了,眼泪立刻滚下来,将脸上血红冲出道道沟壑,看着滑稽又吓人。
他双目圆睁,双手爆发出惊人力气,那手指已经绞死般扣在了那袖子上,陈阔不敢用力挣,怕把他整个胳膊给甩下去。
沈欢看着他,发现前人根本不为所动。
他心中砰砰直跳,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脑中都跟着轰鸣一片,什么都顾不得,冲他疯狂喊道:将军府到底怎么了?!
这声音简直太尖锐了,语调凄惨无比。
近距离骤然一听,觉得耳膜都镇痛。
陈阔猛然一瞥外头,立刻一皱眉,压低了声音喝道:小点声!
沈欢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见他开口,前日身处炼狱般的耻辱袭上心头,便像濒死的小狼一样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呲着牙冲他吼:啊
议事帐。
乌达坐着听人打太极,他仅有的耐心消磨殆尽,拼命压制着火气,将军就直说,到底有没有见过沈少爷的人吧。
林将军瞥了一眼门帘出,陈阔还没有回来。
他心中骂人,嘴里还要客气的说:沈少爷具体长什么模样?
乌达攥了攥拳头,摸了摸别在腰间的长刀。
前人俱是半身铠甲状态,立刻察觉到杀意,也将手都放在了刀柄上。
将军面上不动,眼中微微一眯,盯着乌达。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数声凄厉声喊。
乌达侧耳一听,松开了手,嘲道:都什么盛世光景了,军营之中,还搞虐待俘虏那一套吗?
正说着,又是一声惨烈喊声,虽然嗓音高亢,但是隐约沙哑,像是缺食少水伤了嗓子,又有点像变声期的半大少年。
宋春景凝神一听,立刻站起身来。
他定睛一扫乌达,猛然抬头,片刻不耽搁的转身向外走去。
林将军骤然回头,回想刚刚那声音,额角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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