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声音响起,李元昆嗓音沙哑低沉,话中包含的悲伤情绪已经尽力克制,但是叫人仍旧不忍听。
因为我爹犯过错,是谋逆臣子,我就不能当他的儿子了吗?他追问。
许灼脚下一顿。
李元昆:我只是想要一个明白。
许灼低低道:无论死因是什么,事实已定,都无法更改,王爷今后还是向前看,好好生活吧。
他抬步续走,李元昆在他身后祈求喊道:许太医能否告诉我真相,我最近非常难过,活的很煎熬!
许灼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嘴。
芸芸众生,谁不是在苦苦煎熬呢?
他头也不回往前走,将群臣追捧的王爷扔在身后,唯恐避之不及。
漆黑路上落下错乱而匆忙的脚步,许灼几近落荒而逃。
番外二
登基大典过后,首要一件大事便是选秀。
然而选秀当日皇上头疼的厉害,将大总管闫真派过来掌眼。
贵妃不敢多说,太后却不得不说。
皇后生着病动不得身也就罢了,皇帝也不露面,帝后都如此,怎么做臣民表率?
池明娇身着华贵礼服,面容端方和切的对着太后说:臣妾前日去拜见皇后,娘娘实在是病体孱弱不宜见人。
太后面容肃穆,没有看她,若是有心,抬着也能来看一看。
臣妾问过伺候皇后娘娘的侍女,也说是整日缠绵病榻,路都走不稳,实在是来不了。池明娇撒娇般轻轻喊了一声:太后。
她柔声继续劝:皇上重视皇后,若是非要皇后过来,恐怕会伤了您同皇上母子的和气。
她倒是肯为了皇后说话,太后便道:哀家也没有怪罪她,难得你脾性好,又能担着事,哀家看,这后位给你坐也坐得。
池明娇起身恭谨一拜:臣妾不敢妄想。
起来吧。太后叹了口气,又说闫真: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
闫真一口咬定是头疼,又解释道:皇上虽然头疼的厉害不能来,但是仍旧惦记着这事,特地派人来同您和贵妃说一声,新人入宫,不用长相多么好,只要家世好,品性好,其余的您做主即可。
家世好,自然是指能牵制朝中大臣,但是大臣又不能太溺爱女儿,要身正体直一心为着皇上办事的,也能牵制住宫中的女儿。
品性好,则是指不焦躁不急切,不能为了荣宠整日算计着如何争宠。
这些太后都是过来人,自然心知肚明。
池明娇对着闫真点了点头,请闫总管答复皇上,臣妾一定好好查看。
闫真松了口气。
他走后,太后叹了口气,本来就不常来后宫,再不挑几个长相可人的,岂不是更来的少了。
皇上一心扑在朝政上,是位明君。池明娇道。
太后看他满脸崇拜之情,也不好再多说,张了张嘴,就算不沉溺后宫,也该时常来,多少年一无所出,明君不假,孝子却不真。
池明娇再次告罪行礼,都是臣妾的错,没能有个一儿半女的。
她动不动就认错,态度诚恳谦卑。
但是皇上也不止她这一个后妃,原先在东宫也不缺侍女通房,若是只有贵妃一个人没儿女,那就是她的错,但是若是大家都没有动静,那便是皇帝本人的问题。
太后又想到皇帝身体不好传闻来,觉得他高大强壮,怎么看都不像身体不好。
但是他又时常召太医随侍,一年百余天都在调养身体。
她心中咯噔一声砸到底,心说:别真的是隐疾吧?
池明娇心知肚明但是不说破,看着她脸色变了几变,顺从的说:臣妾以后一定多多注意。
太后不敢往更坏处揣测皇帝,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得道:算了,这事也急不得。
池明娇起身落座,温柔贤惠的笑了笑。
太后看了她一眼,那咱们就开始吧,看看有没有出挑的秀女,一起挑挑吧。
皇帝登基首次大选,百官重视,入宫参选秀女无数,足足选了整一天,一直夕阳西下才勉强算完。
入夜,池明娇亲自捧着留下来的侍女名册送去春椒殿。
侍女轻轻搀扶,忍不住道:娘娘,虽说皇上来后宫少,可是就算略坐坐也是好的,咱们一下子挑了这么多人去,万一新人进宫平分恩宠,岂不是来的更少了。
嫔妃再多,恩宠大家都没有,都是一样的。可论位置谁也越不过本宫,多选一些,也显得本宫大度。池明娇目视前方,说道。
是呢!侍女顷刻笑了,太后也夸您贤惠大度,可堪为后呢!
池明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轻松笑了笑,既然没有恩宠,就要权利,后宫里头的人打量着帝后的眼色办事,你看现在,都打量着本宫的意思办事。
侍女应和:娘娘虽然没有虚名,得的,却是皇后的尊荣。
说话间,到了春椒殿门前,池明娇整理了一下衣领,扫了一眼辉煌气派的殿宇。
春椒殿再好,也见不得光。
正是。
池明娇一抬下颌,侍女点头,上前同守卫交涉,选秀结束,贵妃带着名册求见皇上。
皇上头疼,传了宋太医伺候,说谁也不见。守卫道: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侍女要喝斥,池明娇上前一步,无妨。
她示意侍女呈上名册,冷冷扫了那侍卫一眼,唇边却带着笑意:那就劳烦守卫代请同皇上说一声,就说本宫来过了。
是。守卫应了,接过名册,捧着匆匆走进了春椒殿的大门。
主仆二人往回折返,侍女悄悄打量了她一眼面色,轻声劝慰:宫中时日还长,娘娘不必急于这一时。
我才不急。池明娇嗤笑一声。
她面上表情比之来时更沉了些,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些:恩宠都是虚的,我爹升了六部总尚书,我摄六宫事务只差一个后位虚名,我们池家,才是真正的显赫人家,这权利落在手心里,才是实打实的。
宫中的树影更大,湖水更深,夜晚也比东宫的更加凉。
贵妃抬着头缓缓而行,精致的衣角平滑整齐,随着她稳重步伐在夜色中轻轻摇晃。
闫真接过守卫递上来的秀女名册,先打开粗略看看,只觉得人数有些太多了。
这名册不同之前的只有一个名字,后面还跟着一沓画像,是宫中画像馆儿为着皇帝此次没能出席选秀,特意赶制出来的。
入选的秀女人人一张,都捡着最漂亮的角度画在纸上。
一并呈了上来,是去是留,由皇帝做最后的决定。
闫真私自扣下一张名单,扣下一半的画像,然后捧着剩余的来到门口。
乌达抱着剑站在门口,听着里头动静。
闫真问道:今日不是你当值,怎么啦?
乌达挠了挠头:我想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请个假,休息几天。
闫真没问他请假做什么,若是要问,恐怕还要听上一段恩恩爱爱来虐待自己的心肝。
皇上心情怎么样?他问。
乌达摇了摇头,沉重的说:同宋太医,下棋,一直输,还没赢过。
闫真:
乌达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拉住他要敲门的手:皇上心情正不好,这会儿进去不是找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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