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清微附属小宗门的沈深沏茶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撒在虎口。
怎么了?肖潭身着朴素麻衣,寡淡的颜色稍微压住他温润中难掩妖异的容颜。
沈深咬住大拇指指甲,指甲盖子被他啃食的坑坑洼洼,他一焦躁就会这般,这些年他已经很少流露。
传送阵在他出去后,就被人为封闭。担心白滇临出事,沈深找寻了当地修为深厚的阵法师解阵,阵法师们来来去去,研究了半天,只是叹息着说对面毁坏了阵法,短时间无法修复。
对面定然是出事了,否则白滇临为何会毁掉阵法,目的怕就是不让他们过去。
白穹几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日天光未亮便匆匆回清微求援。清微屹立几千年的大宗门,门内不乏精研阵法之辈。可这一来一去都是时间,纵然修行者赶路一日千里,沈深却是等不及了。
哎,这位小哥,你别冲动。我只能暂时打开阵法,通道极其不稳,一个不小心崩溃你将置身空间乱流,再也出不去了!阵法师苦苦相劝,若是如此年轻天资卓绝的少年郎折在他手里,他于心难安。但架不住沈深一意孤行。
生死有命,无怪旁人,我亦不悔。少年站在明明灭灭的阵法中央,通道紊乱,他不见慌乱,下一个光亮灭后,阵法中央空空如也。
御兽宗边缘森林中,一个少年踉跄着出现在茵绿的草地上,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惊跑溪边饮水的野兽,沈深吐出一口淤血,抚着胸口好受许多。那通道果然如那阵法师所说,空间裂缝随处可见,他处处小心谨慎还是受伤惨重,好在赶在通道塌陷前一刻出来了。
沈深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茂密湿润的森林,树下长了厚重的青苔,溪水边野生的浆果无人采摘,红润的果子上头唯有草食动物的齿痕。原始的森林荒无人烟,怕是偏离了村落很远了。
这片林子很大,沈深走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发现人为活动的痕迹。进去村庄前,沈深长了个心眼,黑色的帘幕从头裹到脚,修行者出门在外不愿为人所知便作此打扮,不打眼。找了处熙熙攘攘的茶馆落座,半碗粗陋的灵茶下肚,沈深耳朵微微一动,远处一桌人的谈话落入耳中。
听说了吗,御兽宗的天之骄子御斛真君,被人杀了!
这事儿我也知道,都传遍了,我还听说,清微派的玄灵尊者也掺和在其中。
真的假的,不会是谣传吧?这二位可都是天才人物,平日里也没听说有什么摩擦。
听的人惊讶的张嘴,聚精会神,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说话的人虚荣心被众人的表现满足。挺起胸膛。
嘿,你别不信。他小心翼翼打量周围,再次压低声音,内部消息,我表哥是御兽宗的弟子,白滇临确实出现在了现场,和两名凶手似乎是熟识。
最后你猜怎么着,大长老带了十万契约兽追击白滇临,他们在错峰山发生争斗,那打的是一个昏天黑地,十万的契约兽,几百年前剿灭鲛人一族方才用到这般兵力,竟是为了对付一人,那白滇临也是死得其所了。
他的话落多有唏嘘。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他的脖子,被掐在一只纤细的手掌中。周围的人惊恐大叫着四散,方才还围坐在一起听八卦的人如鸟兽散。
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看不出深浅,手掌收紧,手下的人卡着脖子发出惊惧的赫赫声。
你把刚才的话,再复述一遍。好好说,谁,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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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沈深搜索了那人脑子里所有的讯息,他没胆子说谎,知道的都说了。扔下那人,几个错身已是在村外。
打听了方向,沈深一路不停,日落前到达了距离错峰山两里地的小村落,前方灵气波动,山巅云霞流转,山中把手的人手不少,沈深在在此处停下脚。
出来。
风过无痕,树叶沙沙。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带着杀意的视线落在几步远的灌木丛中。若非没有感受到对方敌意,就不是质问出声那般简单了。
灌木丛簌簌动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苍白的面色,将军铠破碎,红缨枪不再。少年将军意气颓迷,是白毅。
沈深一个箭步上去,抓住白毅手腕:白滇临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少年将军脸色灰败,他不敢正面回答,抖着唇道歉:都是我的错。
沈深握住他的手腕的手刹时收紧,他眼睛紧紧盯着白毅的眼睛,像是要在那属于亡者放大的瞳孔中捕捉其他情绪,以还原事情真相。
他失败了。
踉跄着后退几步,沈深脚步定在原地,纤细的身形,浓重绝望的悲伤。
白毅虚弱的声音娓娓道来,事件经过在他口中还原。沈深耳朵里却是嗡鸣一片,眼前白色光斑晃眼,晃得他只看得到对面张合的口唇。
就这样我们逃脱围剿躲藏在小村落,白上仙为了救我们留下断后,如今,生死不知。
沈深沉默着听完,白毅说完他也没有过激反应,只是安静站在原地,不哭不闹不责怪。安静到让你心里发慌。
深深,不,主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害了白仙师。白毅不停道歉,内心的愧疚煎熬满溢,恨不得以死谢罪,等处理完我身边的纠葛,我便以死谢罪。
该死的不是你,是范睿川。沈深忽然开口,先前白毅说了很多他一句话也没插。他凝视着白毅,眼中的漩涡酿成暴风雨前黑沉的乌云。
最后看了白毅一看:你好自为之。沈深说完,收了白毅交还的奄奄一息的尸虫王。纵身跃入云海。
白毅恍惚着回到暂居的农家小院子,手推开篱笆门,屋内传来男人低哑的闷声:回来了。
灶房里升起白色的炊烟,扑鼻的米饭香气,男人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喂鸡,毛茸茸嫩黄色小鸡崽子,旁边的菜地里种了蔬菜,泥土还是湿润的才浇完水。
他曾经梦想中从军中退役后的平淡生活,他到底是心软了。
怎地才回来,饭菜给你温在锅中,我去给你端出来。昔日邪气不羁德,骄傲自负的天才入殓师,去了黑衣,淡了浑身的血腥气。穿着最普通不过的靛蓝色麻衣,屈尊降贵,整日在灶房里打转,只为做好一碗热情腾腾羹汤。
白毅抬眼,眼睛里蕴藏了无尽的痛色。
范睿川,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是活尸,不饥不寒,不死不灭,不需要凡人的食物。
我去灶房里看看。锅里还煮着早上刚摘的玉米。
范睿川!
我们都有罪,我们应该去谢罪,不是喂鸡,种菜,在这里吃不需要的食物!白毅有些崩溃的大喊,颓唐的弯下身子,手捂着眼睛,眼眶红的滴血,却没有一丝泪水流出。
范睿川停下,他刚刚从灶房里出来,手里还握着半个金黄色的玉米,可笑滑稽。
阿毅,你今天见谁了,让我猜猜,见了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