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完全清醒,理清了前因后果,也回想起了当时的心情。
当他发现做出那一切的是祁子安,其实并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生气,不然他也不会同意祁子安背他。
至于现在嘛更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了。
这种事都做了多少次了,两人间都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他甚至怀疑,梦境里的祁子安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
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黄人。
毕竟这是他的世界,这个祁子安也是他创造出来的。
他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祁子安是这样的。
这个祁子安的样子,是他自以为的祁子安的模样,他以为祁子安幼稚偏激爱吃醋,所以祁子安就是这样。
他想:或许这个祁子安占有欲这么强,其实是因为我期待他这样。
他觉得,或许他潜意识里也期待祁子安更强硬一些,占有欲更强一些。
他虽然没有选择恐惧症,但有的时候,他也会希望祁子安能替他做决定。
或许我也有软弱的一面呢?祁温良喃喃自语道,当初子安躲到我屋里,想要解释,我那么凶地把他赶了出去,有点过激了。
不像是生气,倒像是畏惧。
或许我当时的生气,不只是因为接受不了他的欺骗。可能当我面对一个强势的他时,已经不由自主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我说出狠心的话,或许只是害怕面对软弱的自己。
或许,我也会希望躲在子安的羽翼下。
祁温良自己叨叨了一会儿,祁子安已经温柔地走到了他身边,哥哥考虑好了吗?还走吗?
不等祁温良回答,他又说:如果哥哥不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哥哥要走,我只好拿条链子把哥哥锁起来了。
祁温良:果然这个子安自主性还是太强了啊!根本不像是被捏造出的人。
他知道祁子安真能锁住他,所以他必须好声好气地和祁子安讲道理。
我确实说过,我不喜欢京城,我喜欢这里。
但是子安,我还是要离开。
祁子安听罢,果然沉下了脸。
祁温良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真的凭空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锁链。
他听见祁子安质问道:皇城有那么重要吗?你的责任有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比这个世界还重要吗?比你的快乐还重要吗?
祁温良摇摇头,当然比不上。
在这里的生活,基本算是重活一世了。
重活一世,曾经的那些执着,看起来就像是遮挡了眼界的那片叶子。
从前他觉得,出生皇室,自己的喜怒哀乐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一己喜乐,根本不打紧。
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快乐舒心,才是最要紧的。
或许皇后的安危还得考虑一下,但他知道,就算他死了,皇后也足以自保。
他不怀疑皇后和他的母子情分,他只是知道,皇后也是责任心极强的人。
为了沈家,皇后不说全身而退,至少不会沉溺与悲伤导致自身难保。
若他死了,过段日子皇后就会迫使自己振作。
况且外边还有子安,他长大了,他也会帮忙了。
祁温良对现实世界确实没什么留念了,那个世界那么丑恶,充满尔虞我诈,充满令他不快的东西。
但是,那个世界,也还有他放不下的人。
这里这么好,外边的世界自然比不上;我的快乐这么重要,当然什么外物都比不上。祁温良说,但是,子安一样重要啊!
我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在外边,一边操劳,一边看着我消逝。
子安还小,没有我护着,他又要哭了。
这个祁子安没想到祁温良会说这个,愣了半晌,又说道:可是,我也是子安啊?我也需要哥哥的陪伴。我也是哥哥最重要的人不是吗?哥哥不喜欢我吗?
喜欢,当然喜欢。祁温良示意他弯腰,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我最喜欢的子安,你是我最期待的子安的模样。你出现在这里,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可是外边那个子安,一直在变化,他长大了好多,他像个大人,他看起来好像足够坚强,不需要我了。
但是,我还是想要陪着他。
他幼稚也好成熟也好,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他需要也好不需要也好,我都想要陪着他。我想见证他所有的变化。
比起悠闲舒心的日子,和他在一起更让我开心。
我愿意为他,重新回到皇宫那个巨大的牢笼,重新束缚我自己。
我愿意为他,重新接受那个有些肮脏的世界。
祁子安张了张嘴,久久不能发声。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
明明是笑,但又有些不高兴有些酸,但这无疑是个真心的笑,不是苦笑。
说不出这笑里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不高兴多一点。
能听见哥哥的表白,我太高兴了。他说。
祁温良伸手道:现在,把主控权还给我吧。
之前他构筑这个世界的时候,把主控权给祁子安。
祁子安是他最信任的人,是最能令他安心的存在,所以他把这个世界的控制权交给了虚拟的祁子安,让祁子安代替他管理他的世界。
这个祁子安,守护者他和他最爱的世界。
只要我足够强硬,意识也足够清醒,主控权自己就会回来。祁温良笑着说,但我希望你亲手交给我。
相信我,我会护好自己,就像你守护我那样。
你看,我那么厉害,就算在现实世界,我也一样能活成最好的模样。那个世界不好,我会把它改好,我会创造一个最令我舒适的环境。
祁子安不高兴地扁扁嘴:虽然我很想独占哥哥,把哥哥永远关在这里,但是哥哥更喜欢他,还是哥哥高兴最重要。
他牵住祁温良,逐渐化为一个光团,被祁温良握在手心。
眼前的一切像缥缈的烟雾一般散去,终于,这个世界不复存在了。
祁子安醒后,拉着祁温良的手半晌没开口,尚云轻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沉默。
怎么样啊?他什么时候醒啊?
皇兄不会醒了。祁子安说。
尚云轻挠挠头,不对吧,只要你想,他肯定能醒。
祁子安摇摇头。
尚云轻啧了一声,你没理解到我的意思,你本身就在那个世界,你
正说着呢,祁子安打断了她:我不想皇兄醒过来。
皇兄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只要他继续开心下去,就算他不醒过来也无所谓。
这就涉及到尚云轻的知识盲区了。
说实在的,她也挺喜欢卢白羽,但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
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吗?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