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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时——许温柔(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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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的!我来看看你!严明信很实在,继承了老一辈的传统思想,坚信伙食和住宿是强军的基础,这间宿舍充分符合他好住的标准,他眼前一亮,你一个人住吗?环境可以啊!我们以前教官都不是单人单间的!

严明信穿着标准制式的空军蓝制服,天热,便脱了外套抱在手里,露出的一截手臂虽白却能看出优美的肌肉线条,衬衣扎进下装,显得宽肩窄臀,身高腿长。

君洋跟在背后,盯着他的腰线,若有所思地点起一根烟,重新开始思考人生在世的意义。

严明信站在衣架前,拉拉挂着的衣服袖子,煞有介事地说:苟富贵,勿相忘!

衣架上挂的是簇新的浪花白制服。君洋的少校现衔期限已满,预备担任的飞行教官又是高一等级的技术职务,按照规定,他在晋升职务的同时晋升至新任职务等级编制的最低军衔,袖章上赫然多了一条金色的杠。

顺着严明信的目光,他用牙齿轻轻衔住烟蒂,取下衣服穿在身上,虚虚地系了几颗扣子,惹得那人由衷鼓掌:帅!

闻此言,君洋不小心把一口烟吸进了肺里。

原来虚名浮利也能带来这样令人沦陷的快乐。

多了个杠,看着真不一样。严明信又赞叹,接着朝窗外望去,还能看到港口?

说起来,这片教官宿舍的地段确实好得没话说,背山朝海,坐北朝南,如果不是北面爆破带来的扬尘,这里的一年四季应该也是敞亮又干净的。

君洋指指楼上,道:顶楼还能看到舰队回港。

严家父子向来不在意栖身之所,唯一的老屋是几十年前的房子。听闻住处还能这么称心如意,严明信感慨地吸了一口气。

窗外景色日复一日,不过平平而已,哪及窗口的这人。浑身不知哪来的金光,让君洋看晃了眼,缓缓吐了一口烟。

从前他听说太阳系中唯一能发光的恒星是太阳,今看不然。

他站立一侧,扬扬下巴,示意来宾可以随便参观。

宿舍二十余个平方,面积不大,布置其实一目了然,主人既然有请,严明信也就顺势转了转。

他在屋里走动,却不自知步履间带了一阵风,又带了一句话,搅动得君洋心里那一团死灰中透出了火星,忽隐忽现,想要复燃,吹得鼓面沙沙作响,听见有人说:拾起鼓槌再敲一敲,这台面上的戏还没唱完,擂起来应该还能响似从前。

最终,严明信一抬头,连天花板也欣赏完毕,觉得十分不错,诚恳地说:好地方。

君洋看着他,忽地释然了。什么理解不理解心情的,他发现他根本不需要人理解。

从古至今劝人既来之则安之者,唯有这位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可垂范百世,哪怕这个人此刻喊他去占山为王,他也抽刀入伙了。

教官,住处是好住处,但人却似乎不是那么开怀,严明信关切又好奇,在这儿工作,感觉怎么样啊?

嗯?君洋不露痕迹地呼了一口气,吹散挡在他眼前的薄烟,以便他看人看得更加清晰。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的无谓纠结之外的一些事,他开始重新审视此地。

对于和上级的冲突只字不提,君洋不答反问道:你每周都放假吗?

咳,差不多吧,也不好说啊,哈哈。严明信没把话说得太满,这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事。

涉及军纪,君洋不难理解他有所保留。

他走近两步,抵着那人的肩,心头突突一跳,慌乱又奇妙。

君洋小声道:我在这儿干不了几天。

为什么?严明信始料未及,这和他爹说的怎么不一样?

又一想,他爹喝了酒,说的话不可尽信。

他颇感遗憾:你不是来当教官的吗?至少也得干个一年半载吧?

君洋夹着烟朝外一点,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你看这儿脏的,要得尘肺病了。

是脏了点儿严明信来时就注意到了,可平心而论,还没脏到不可容忍的地步。

各人有各人的标准,他不能替别人决定去留。惋惜之余,他愁眉不展地问:你已经跟领导说过要走了?同意了?

没有。这些话,君洋说得句句属实,四大军区总共选送了六个人,但看计划,舰载机只需要两个教官,留谁下来还没定,看表现,也看缘分。我什么都不做,留下来的自然就是别人。

选拔制度择优录取,除了业务水平外,领导当然更喜欢要求进步、对岗位有想法并且愿意担负责任的军官,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一桩两厢情愿的事。

严明信想想:也是。

山海关就选送了我一个,我这儿也没什么朋友,干得没意思。君洋指尖轻弹,掸了一截烟灰,哦,就你一个。但你也忙,是吧?我都来好些天了,你头回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这儿的?

他不经意似的掏出了学院配发的手机,打开锁屏,潦草地划了两下,尽是空白。

不难看出手机的主人过得多么冷清。

你别这么说啊,严明信警告他,就差指天为誓了,我可是昨天晚上才听说你调来的!

君洋抽烟,眯眼看他:是么?

严明信听得出他要走的决心还不太坚定,没到磐石无转移的地步,满心只想争取争取,把人留下来。临开口前的一瞬间,他的良知叩问他师出何名,他短暂地思索,觉得他不仅仅是替军区挽留人才,那怎么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的私心占了上风。

五十岁可真是太久了,他每每想起,恨不得把话拿回来嚼嚼咽下去。

不过也幸得借着军区的名号,他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大包大揽道:就这么点事儿啊?别走了!你在这多待几天,肯定就有朋友了!再说

他把心底藏的话混着带了出来:就算没有,那不还有我吗?我经常来找你玩还不行吗?

真的么?君洋忍着笑,目光盯着那双眼未动,只错开脸,缓缓朝无人处吐了一口烟。

天大地大,他只想伸手摸一把严明信睫毛上星星点点的闪光。

当然真的,严明信一揽他肩膀,莫名脸热,想来许是对着窗口晒太阳的缘故,他轻咳一声,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第31章

突如其来的触碰,君洋手一抖,指间的半截香烟从窗口直直坠了下去。

业务萧条的兴奋神经在这个臂弯里被一一激活,他一口答道:好。

爆破山体的工队这天没再作业,迎面吹来的海风难得清新本色出场。望着碧水青山,君洋发觉和这片土地达成和解,也没那么难。他在心里把前仇旧怨和愁肠百结一笔勾销大赦天下。

不过自从来到学院,他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许是关得太紧、关了太久,浸在悲春悯秋的罐子里浸坏了脑子,乍一出门,他百般的不适应。他像是落架的凤凰,无法不想到从前,要知道在山海关时除了坦克不方便外,他勾勾手指,可以随意提用交通工具,办起事也无不一路绿灯大开,好些年没经历过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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