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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时——许温柔(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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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嘟囔:骂人呢。

严定波:

他回来的几天只顾着走亲访友,还没来得及理顺学院那边的事,严明信问的一堆问题他也不清楚。他的本意只是想打个电话了解情况而已,绝对没有穿针引线的意思。

他最痛恨投机取巧之辈,年轻时脾气火爆起来恨不得除之后快,怎么可能找关系?

严定波头痛欲裂严明信表面上叫他别搞歪门邪道,可这话说得怎么听起来像是收了人家的钱一样,这么偏袒?

那个年轻人则是谦和地微笑着,一开口,说话通达谙练,柔中带刚。

他说,别的我可以没有,这点儿骨气我还有。留不留得下,我听组织安排。

严定波迟缓地看看餐桌,寻思这俩小子怎么了?是喝大了吗?

他严定波看起来像是搞这些鸡鸣狗盗之事的人?

然而就在他转回头的一瞬间,他莫名想起了妻子。

有骨气好,严定波想。

有骨气才能骨头硬,骨头硬才能撑得起他们头顶的这片天。像他这样的老骨头,已然撑了一辈子,再撑也撑不出什么新花样,将来这片天能否撑得起来,还要看年轻人的心气。

在天上的她,看到了吗。

被风一路吹散的悲伤重新聚拢,在他眼鼻口间大做文章。他不能在孩子们眼前潸然泪下,便靠在沙发里,把头向后仰着,闭上了眼。

没想到这一闭眼,几秒钟的功夫,他竟然睡着了。

爸,睡着了?严明信过去碰碰他,好急好急,爸,你还没说呢!

君洋笑笑,拉着他手臂拦道:别喊了,没事。

原先他心里对教官一职只有两三分的胜算,混沌迷蒙看不清前路,听了严明信对他的认可,他此刻分外清醒,硬是把要求给自己提到了八、九分学院留他也得留,不留他也得留。

唯一的一点不确定性,全在乎国安部会不会突然横插一脚。

另外

君洋低头看看手心:天都热起来了,严明信的胳膊还是滑得溜手。

这个人怎么了?这就是冰肌玉骨吗?黏腻不配和他有半分关系?

坐在沙发里睡了不知多久,严定波感觉到儿子正扶着他进屋休息,这才知道客人已经走了。

他在迷糊中多少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自责好歹应该撑到儿子的朋友走了再睡,毕竟当着外人的面,话都未说完就睡了过去,显得垂垂老矣。

他口齿不清地解释:哎,喝完酒,又、又吹了风,酒劲一上来一下睡着了。

严明信扶着他,颇有不满:是,知道,看出来了。喝那么多干嘛?一身酒味。

没喝多。严定波依旧认为自己没喝多,经过短暂地小憩,他状态空前地好。

只不过他生出了三头六臂,暂时没想好该用哪只脚着地而已,只好完全被严明信架着走。

想到自己有天可能真得靠儿子扛着,严定波讨好地说:那小伙子不错,我挺喜欢他的。

他闭着眼,没听到严明信应声,以为方才那句话他只在脑海里想了,而没说出口,于是又大声在严明信耳边重复了一遍:我,挺喜欢君洋的!你让他加把劲啊!

严定波走了太远的路,就剩下这么一点力气,喊完便倒在了床上。他在黑暗中等待回应,等得快要睡着,心里不免冒出了一丝稀奇:这么寻常的一句话,究竟有什么难接的地方?

知道了。严明信蚊子似的,我谁不喜欢他啊?

严定波听得很清楚,但又隐约感觉自己并没理解透。

困意袭来,他的大脑对他敷衍了事,想:哦,儿子这是和他站在一边的意思。

我有事,得回部队。严明信给他脱了鞋袜,把他胳膊腿儿摆好,拉了薄被盖在身上,你自己在家少喝点酒!

快下雨了。严定波拼着力气提醒。伞。

你早不说呢。严明信边往外走边嘟囔,他都走了。

第34章

这天夜里,奉天下了一场雨。

自后半夜起一直淅淅沥沥,天亮时分,天际突然一道青光闪电,接着传来隆隆雷响,大雨如注。

君洋一夜未眠,索性打开了窗户。狼奔豕突的狂风挟带着海面的湿气霎时灌满了房间。

临窗而立的感觉,像极了站在枯桃舰的甲板上。

原则上雨雪天气不耽误出操,而且越是天气恶劣越要拉练,但院校和部队不太相同,早操不受内务条令强制管制。瞧着这天的雨下得实在过分,站在雨里根本睁不开眼,又恰好是个周日,学院领导动了恻隐之心,通知下去,全院早操暂停一天。

早操虽不出了,可早饭还得吃,十几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饿得特别准时,肚子和六点半的铃声一同响起。整理完内务,大家集合列队,打着雨伞排成一排,去食堂吃饭。

队伍行经教职宿舍楼附近,排头的学员脚步一顿。

那边是有个人吗?

雨太大了。

隔着这样的雨幕,本该五米之外人畜不分、十米之外神鬼莫辨的,可排头又分明看到雨中有个人影,正从远处向他们步步走来。

天空中积云重重,遮天蔽日,满目的暴雨啸叫着俯冲而下,毁天灭地。要不是身后还有一票兄弟壮胆,走在路上遇见这么个人,还真挺瘆得慌。

雨中的人满身泥泞,目不斜视地走到教职宿舍楼门口,停下脚步,扬手脱了作训服,背对着人群露出令人瞠目的好身材。泥水涟涟滴在他虬结精实的肌肉上,又被风吹进楼门的雨水冲刷得渐无踪影。

他用衣服在裤腿和鞋上随便擦了两下泥渍,走进了楼里。

而他来的方向,正是全院学员敬而远之的极限障碍场区。那是所有人的噩梦,即便在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里想一口气完成都不是易事,毕业多年的前辈谈起来也仍然心有余悸。近乎变态的项目美名其曰实战演习,其实学员们私底下早有传言,说这种程度的训练只有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才用得上。

暴雨的冲刷无疑会使抓地和攀爬变得更加困难,绳索顶端动辄松落的泥土在雨天随时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要泅渡宽阔的泥水潭,要平衡迅速地通过软桥,要靠几个间隔巨大的铁环跨越数十米的悬崖走一遭无异于经历了一场灾难。

众人张着合不上的嘴面面相觑,得知今天不用跑五公里时的欢呼雀跃相形见绌,不远处的食堂里的丰盛早餐也变得索然无味。

同夜,严明信所在部队接到秘密指令,第一大队共六架J100趁夜起飞,转移至奉天空军第73号基地,到位后全队掩蔽,保持静默。

人在雷雨天气工作不便,各项先进侦察手段的灵敏度也同样降到最低,他们要在所有人认为最不可能起飞的时候起飞,抵达指定目的地,完成部署。

气象卫星传回的数据显示,雷暴云约在凌晨4点40分左右到达母亲海上空。结合航程考虑,再预留出足够的着陆时间,指挥中心下令:第一大队于3点30分开始部署行动。

为把本次行动的机密性和隐蔽性提升至最高,当晚机场一片漆黑,六名飞行员仅能看到两排绿色的指示灯指引跑道方向,其余全靠仪表起飞。

时间一到,六架J100在细雨中同时出库,林届思呼叫指挥中心:第一大队请求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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