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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梦醒时分

一连几天,讨债者如影随形,片刻不离地跟着海湾。迟归未置一词,餐厅里的议论却挡不住,众人都道他在这里留不长了。

许鹤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小插曲,上班见到海湾,态度一如往昔。餐厅最近新来了两位厨师,目前有四个人轮番做菜,能见到迟归的机会愈发减少。

海湾无心理会那些,他现在餐厅、工作室两边跑,还要趁空闲时间焚膏继晷地钻研那本员工手册,寻到机会便和身边人讨教,每晚迟归回家他都唧唧呱呱问一箩筐的问题。

然而他的水平,始终越不过旁人去。

这一点并不奇怪,能来这里的人大都身怀绝技,或精通一门甚至数门外语,或从事服务行业多年,经验与外貌兼具,能力与野心共生。

纵是许鹤,置身其中亦算不得拔尖,尚在中下游徘徊。

海湾深感忧虑,他负债累累,对这份工作势在必得,否则将面临个人破产的局面。

旁人来此许是为广结人脉,抑或是心动于丰厚的薪水、弹性的休息时间,和将来升迁的机会,只有他带着生活即将崩盘的压力,换言之,他没有退路。

因为没有退路,所以输不起,海湾在这里势必没有同行者。大家皆是竞争对手,偏这些对手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幸而人群正态分布,无论哪里都良莠不齐,他近来找到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同伴。

秦川是餐厅十四个侍者里最懒散的,海湾有次见他和主厨打成一片,工作时间靠在厨房里啃苹果,对他颇为好奇。

用陆远舟的话说,海湾傻得可爱于他而言,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一时矫饰还做得出,久而久之情绪都挂在脸上。

他不喜欢许鹤,已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巧的是秦川亦然,由于这个略显荒唐的原因,二人迅速结盟,成了好朋友。

海湾记得他的资料,知道他念过书,学历不错,经验缺乏。但接触下来发现,他真是餐厅里唯一一个比自己水平还差的人,且每天浑浑噩噩,毫无进取之心。

对于这些质疑,秦川振振有词:你看这里的人,我现在就是回娘胎里重造,也赶不上人家了。还不如混着呢,有吃有喝的,多好啊。你准备那么多没用,到时候该考不过一样考不过。人家都是干这行多少年的人,就你这点经验,还不够给他们笑话的呢。连许鹤都排不上号,别说咱们了。

那也不能不学了,我很需要这工作。海湾低头看着手里已经翻烂的书问他:你这样的态度,当初怎么进来的?

咱俩都是关系户啊,老陈陈延辉是我亲舅。秦川叼着嘴里的桃子,拍拍他肩膀,餐厅里数咱俩水平差,要不然咱俩关系好呢。

海湾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看最后一桌客人结账离开,同许鹤收拾好餐桌,又去更衣间换下衣服,径自出了餐厅。

今天跟着他的人要和迟归摊牌,他忧心忡忡地回到海湾国际,却见冻蜗牛有些散漫地站在灶台前准备食材。

他不禁错愕:你怎么还做饭?

为什么不能做饭?迟归处理着手中的蛤蜊,抬头道:什么时候都不能耽误了吃饭,况且是这么小的事。

海湾点点头:好吧,那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在哪儿见面?

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你就别操心了。迟归在蠕动着的贝壳肉上洒些白兰地和小米,又打进一颗鸡蛋,蒙上锡纸戳了几个洞,去把我书房桌上的文件袋拿来,现在就过去。

又不吃饭了?海湾听话地向卧室走,听他在客厅里答说:中午没时间,在外面吃吧,晚上回来再说。

海湾拿起那只沉甸甸、鼓囊囊的文件袋,出来见迟归已换好鞋在门口等着。他没有穿外套,只一件黑衬衫,袖子卷在手肘上方,露出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的小臂,进电梯时走在前面,背影英俊得海湾两腿直发软。

迟归驱车七拐八绕,开到了湾区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门口。艳光四射的老板娘与迟归年纪相仿,她亲自出来迎接,将他们引到靠窗最里面的位置落座。

海湾很不自在,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眼神,活像旧社会的鸨母在相面,虽然这样的说法微有不敬。

这是海湾。迟归介绍说,这是叶知秋,我的朋友。

知秋姐姐好,麻烦你了。海湾忙起身,腰未弯下去便被她扶住了: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叶子就行,迟归他们都这么叫。你们喝点什么,还是清咖吗?

迟归浅笑道:他要美式冰拿铁,双倍糖,再上一份培根披萨。

好,一会儿就来。叶知秋扭着水蛇腰去了后厨。

海湾坐立不安地问:在你朋友这儿谈那种事,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迟归靠着椅背说:这里不是一般人捣乱的地方,而且我们是谈事情,不是搞事情,你不用担心。

海湾哦了一声,无聊地望着窗外,吃完叶知秋端来的披萨,一杯拿铁也喝到过半时,皮裤带着几个人神色尴尬、格格不入地走了进来。

迟归闭着眼正养神,听见动静头也不抬,淡淡说了一句:坐吧。

皮裤落座后先拿出两张欠条拍在桌上:东西拿来了,还钱吧。

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迟归懒得和他们交涉,手指轻摆吩咐海湾。

应该没问题,是我从前见过的那张,另一张新签的字迹没错。他们不至于作假,海湾深信这一点,毕竟在这行混,坏了规矩是砸招牌的事。

迟归拿过沙发侧面搁着的文件袋,丢手扔到他们面前,放下纸笔说:钱在这里,二十七万,多余的就当车马费吧。但是想拿走,先得给他写个收据。

应该的。皮裤打开文件袋点了点,写下两行蹒跚的大字,又签上名、按了手印。那行,咱们哥几个谢谢你,没别的事儿就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话说。迟归眼神冰冷,毫无波澜,刀锋双唇吐出如霜辞令,麻烦你回去给你们业内同仁带个话,就说以后海长生借多少我还多少。

不行!海湾蹭地站起身,还想再说,话到嘴边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皮裤顿了顿,唇边勾出一个轻蔑的笑:您还真有闲钱,我懂了。说毕,带着人匆匆而去。

你干嘛让他说这个?海湾双手按着桌子,着急地问:我爸海长生没脸没皮,一定会再借钱的!

迟归抿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放钱的人不怕你还不上,就怕你还得起。他们靠这个吃饭,得看见红利才行。你借出去一百,别人接着还回来一百,这不赚钱。只有你借出去一百,别人月月还回来一千,才是生财之路。不能吃利息,对他们而言就是费时费力的无用功。借多少接着还多少,这生意就没得可做。

可保不齐就有愿意借的啊。他说得虽有道理,海湾还是觉得不妥。再说,海长生天天赌天天输,就算没人借,他也可以直接写欠条说借一万还十万。

我也没签字画押不是吗?迟归放下咖啡杯,和叶知秋打个招呼,推开咖啡馆大门说:我让他传话而已,谁说一定会说话算数?

海湾拉开副驾驶,坐进去道:那些人都是无赖,你这么一说他们赖上你就完了。

只是权宜之计,没什么好担心的。迟归发动车子,向着海湾国际驶去,你这种情况是个填不完的无底洞,想要解决问题,关键在于让你爸戒赌。

那还是别想了,根本不可能。海湾苦笑道,抽烟喝酒赌博,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也就是他没钱,要不然连黄他也少不了。

迟归面无表情地说:让赌徒戒瘾当然不可能,这种事还得从他周围人身上想办法。世上没人和他赌,他瘾再大也没用。我找了一个警察,你把他的信息发过去,让他每天去派出所喝茶,再让警方带着他去抓几趟赌。用不了多久,他的名字就会登上那些庄家的黑名单,不会再有人敢收留他继续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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