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减少购米量,岂不是要跟方圆几百里的米商来个大决裂。要不是有盐场的巨额利润跟着,恐怕还真经不起顾情这么折腾一下。
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陆忘遥也没多问,第二天准时启程,老老实实地去完成顾情交代的任务了。
曾经两人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时候,顾情就是个偷鸟蛋之前能把大鸟什么时候回来算出来的人,之前陆忘遥觉得他可能是个神仙,后来才知道,顾情为了和陆忘遥一起偷鸟蛋,自己观察了好几天大鸟的作息习惯。
鸟蛋到手,陆忘遥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那边顾情走之前就把火生好了,直接就给他煎了吃了。
顾情从小就喜欢做事之前把前前后后都计算好,所以陆忘遥对顾情一直很放心,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即便是很不可理解的举动,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第3章黑心商价,千金一曲(中)
月渚从春天旱到冬天,几场大雪下来,悄悄盖住了皲裂的土地,大雪看似是灾民的救星,能及时地化成几口水,但实际上,灾民们不过是在饮鸩止渴,死亡的人越来越多,青壮劳动力损失得严重,老弱病残更是难以挺过这个冬天。
照这样下去,来年开春,要是不巧起一场瘟疫,恐怕月渚就垮了。
詹星若肩头带雪,一双潭水般的眼眸胶着疲惫,不自觉地锁起了眉头。
报军师,山北的灾民都处理完了。副将报道。
好。詹星若轻声应道一定要赶在春天之前把死去的都处理好,以免爆发瘟疫。
另外,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改口道算了,给我备马,回太子府。
军师您的马怎么办?副将道。
詹星若忽的想起来,太子送了他一匹好马,被他这几天日夜不休的跑废了。心里也有点愧疚,还是淡然地说道无碍,随便牵一匹吧。
军师,宫门的侍卫说,前两天天关的顾老爷来给你送东西了。
我知道。
他说他家祖传养马的,认得马好坏,顾老爷那有匹宝马让他给留下了我昨夜路过,他硬要我给您带来
詹星若一听顾情的马,心生厌恶,不必麻烦了。
军师现在事务繁忙,没有一匹跑得住的好马军师,那是汗血宝马啊,副将一顿日行千里,耐饥耐渴。
詹星若看了他一眼。
牵来。
顾情这匹马,之所以叫阿修罗,是因为它通体洁白,皮毛光泽正好,又是个好斗好跑的姑娘,顾情小时候听他娘诵佛念经,偶尔讲一些佛教里的故事。
阿修罗的女人都很漂亮。
顾情看见这匹马的时候,立刻想起了母亲说的话。所以阿修罗就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自从阿修罗到了顾情手里,从来没放开了奔跑过,这下可算是天性得到了解放,载着詹星若,一道虚影般飞奔而去。
詹星若要见的人,正是太子无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无争为人正直,虽未踏上帝位,但一直心系天下,暮雪纷纷,詹星若到达太子府时,天色刚暗。
好马。詹星若拍着阿修罗的脖子,对太子府的侍卫安排道牵到马槽吧,有劳二位了。
无争在詹星若还没进大门的时候就收到了他回来的消息,撑着伞亲自去接。
阿离,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天地一白,太子身上还带着香炉的残香。詹星若听见无争的声音,也仿佛松了口气,一进到屋里,瞬间被温暖包裹住,疲惫扑面而来。
回来汇报一下灾情。詹星若道,山北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不过死亡的人数还在上涨。
嗯无争替詹星若温上茶,皱着眉听他说。
还有余粮吗?
恐怕不够。无争应道,这一年大旱,国库已经空了,粮食最多只够应急,大面积发放行不通。
皇上怎么说?最近可上朝了?
无争无奈的一摇头。老皇帝自打上了岁数便开始贪恋长生不老之术,前几年因为突如其来的偏头痛,杀了好几个御医,后来章太尉替老皇帝找了一位可以炼制丹药的大师,皇帝就一门心思铺在修炼上,朝政甚少过问。
这个章太尉。詹星若的手微微攥紧,自从他推行按人头收税,百姓的生活就越来越困难,大旱一出,不松反紧。无争听出了詹星若的愤怒,一同成长了有二十年,詹星若罕见动怒。
那几岁的孩童也要算上一份税,这么收下去他长呼一口气,必须拔掉他。
拔掉他,恐怕要费一点时间。无争道,章太尉在朝中的党羽众多,以你我现在之力
我明白,可是詹星若摇摇头道,无争,你可知道,山北现在人将相食,亡国不过江山易主,我们再这样下去,是要亡天下了。
两人对视良久,热气从茶壶口腾腾而出。无争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先让月渚渡过难关,事后我会想办法强制他改革。
也只有这样了,可是月渚现在,我们既不能开仓赈灾,也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詹星若道。
也不是,我有一个新消息。无争说着,挥手朝身边的贴身侍卫,侍卫立刻逞上一张地图。
无争将地图铺开,上面有一条长长的红线,如蛇般蜿蜒地从难天关连到月渚。
这是?詹星若问道。
阿离今日忙着处理灾区,恐怕没听说吧。顾成渊突然减少了对江南大米的收购量。
顾成渊?詹星若听见熟悉的名字,有一点意外。
又是他。
认识?
不算。詹星若摇头,接着说。
顾成渊一直垄断着整个天关的大米往来,是南北天关粮食贸易的最大通道,他现在突然减少了对南天关的收购,南天关一下多出了那么多大米,没有地方卖。
大米无处可卖,唯有降价。詹星若念道。
没错,南天关的米商开始以低价竞争,现在南天关的大米,比官府收民粮给的价钱还便宜。或许我们可以收购南天关的大米。
但是没道理,顾成渊为何要这么做?他要帮我们?詹星若道。
当然不是。无争指着地图上的线,这是南天关到月渚的主要贸易线,我已派人打探过,顾成渊已经把这里堵死了,要是想派商队过去,换不到顾府抵押的银票,在天关什么都别想买到。
一个商人,还妄想一手遮天?
说不上,也差不多了。我们只能走商道,暗度陈仓,不经他这一关恐怕不行。无争叹出一口气,他这样做,也是引着我们上门,估计是想趁虚而入,宰我们一下。
手伸得这么长,迟早要碰壁。詹星若凝视着地图,压抑着心中的不满。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样了。先稳定住灾情,再推行改革。詹星若说道,太子对此可有安排?
嗯,无争点头道,阿离若也觉得可行,我就立刻派人去谈一谈,若他有意做我们这笔买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詹星若又看了看地图,两个地方之间隔着崇山峻岭,盲目派人过去,这长长路途,折耗难以估量,也只有找顾成渊谈一谈了。
詹星若想了想,点了点头。
而千算万算,谁都没算到顾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忘遥把江南米商的事情安排完,又逍遥了几天才回顾府,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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