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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疏桐七弦(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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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了一座能够自由进出的皇陵,把最爱之人的尸体保存在那里,他努力培养自己的长子,希望他能够早日担当起一国之重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本该提前传位,随后到那座皇陵里消磨生命的最后时光。

唯一知晓他全部计划的,就是他身边引为心腹的萧俟。

在他成功地布置好之后,萧俟会是唯一跟在他身边的人,荒岛无水无粮,他需要衷心的侍卫。

萧俟几乎与他一起长大,唯一求他的事情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儿子放出宫去。

一切都十分顺利。

为让风歇顺畅登基,他费尽心思,不惜铲除世家大族的势力,为萧俟制造出完美的假死,只可惜下手下得太重太急,最终还是酿出了定风之乱。

定风之乱前,他原本已经打算放手,甚至把萧俟先派去了入云的皇陵,风歇主持倾元改革,原本恰好是最后一件事情。

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周兰木对着戚楚道:我误打误撞,闯入云皇陵时,却发现了萧俟的尸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杀的?

戚楚惨白着脸看他,有汗水顺着额边一滴一滴地滑落。

我的故事,算是讲完了,一整个故事当中,唯一缺少的部分,你知道是什么吗?周兰木看着他,目光平淡,在戚楚眼中却无端生出沉沉的威压,当年那个没有死的孩子,我的皇兄,究竟去了哪里?

戚楚艰难地道:你问我这个

春华夫人身死,春华夫人的侍女成了梅夫人。楚溪郡主嫁给上将军,上将军袭烈王爵位,楚溪郡主的侍女在烈王身死后远走江湖,遇上戚昭,生下了你。周兰木很有意思地打断他,可惜戚昭实在不算个好父亲,害死你母亲,把你逐出门外,幸好有一个人救了你

他救了你,唆使你在平王手下取得了信任,随后他用他手下的夜蜉蝣助你杀掉平王,取而代之。周兰木接口道,下面就是我的猜测了他救了你,你记着这恩情,什么事都肯为他做。他带夜蜉蝣来中阳刺杀我,你把平王手下的兵借给卫叔卿,推波助澜,一手制造了定风之乱,他恨我,又不想让我死,矛盾往复,只因为血浓于水啊,如今我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

这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戚楚的眼睛都红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愤怒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这些事情

我怎么知道的周兰木低头看了一眼,站起了身,你当年在春来客栈被那人所救,得势之后,你派人屠了春来客栈满门,却不曾想,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戚楚低低地喘着气,盯着自己的脚下,他听见耳边拉紧的弓弦之声。

昨日桑格酒楼一炸,我终于恍然大悟,你要动手了,幸亏小楚将军在这种时候回来,混乱之中掩人耳目,竟没有叫你发觉。你不知道他回来了,只盯着方子瑜和鹦鹉卫有什么用,今日一早他便领命只身出城,现如今刚好把玄剑大营带到你身后的城门。周兰木抬头往上看去,阿楚,你抬头看看,城墙之上千百只箭矢,你们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甩出短刀,割了萧颐风和白沧浪身上的绳索。萧颐风早已听得其父之事,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只顾朝周兰木奔来,口中道:陛下!

白沧浪则震惊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之间竟忘了跑。

阿楚,这些年我长进不少,要多谢你和我素未谋面的皇兄,若非你们的历练,就不会有今日的我。周兰木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城楼之上的楚韶拉紧弓弦,宽大的白色袖子顺着手腕滑落下来,那串红松石却已经消失了,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很想正式地见见他,你若告诉我他是谁,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戚楚沉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冷声答了一句。

成王败寇罢了,你放箭罢。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文名了改文名了改文名了你们发现没有?

第96章月下歌

周兰木举着手没放,叹息般地又问了一句:你当真不肯说?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真的值得你付出性命?

戚楚咬牙道: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你还与我多说什么!

我与你多说,是可怜你,你为人棋子,身不由己。周兰木垂眸,道,抛开后来的事不谈,你身世可怜,在东南这么多年,没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杀你着实可惜。

身不由己?戚楚低低地笑起来,扬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愉快地道,你怎知我是身不由己还是甘之如饴?兰公子,若没有定风之乱,你们这些人上人哪,怎么能知晓旁人的苦楚?在你们眼里,他恶贯满盈,将天下朝局搅得一盘稀乱。可在我眼里,他自小失母,父亲是刽子手,无人怜爱,一生孤独,寻仇又有什么错?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方才继续道:反倒是你,陛下,兰公子,尊贵的承阳皇太子!你得了他父亲所有的爱护,得了他求而不得的圆满,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可知,你十二岁那年,大印皇都内外张灯结彩为你庆生,大户人家的饭食吃不完,剩余的菜汤流进水沟里。你在鎏金宴席前坐着享用珍馐,他却带着我爬到结冰的河面上,小心翼翼地去凿下结成冰的剩余汤菜,只为尝些咸味儿!这样的日子,你过过没有!

拜你们所赐,我真的有过这样的日子。周兰木不为所动,平静地答道,可即使我身在烂泥当中,我也知道,即使再恨,也不能用无辜人的性命去填平内心的仇恨,你明不明白?

戚楚张着双手哈哈大笑,随后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我都与你说过了,成王败寇,成王败寇!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绝不可能告诉你他是谁的。

周兰木扬起头,去看自己高举的手指间的月光,轻轻笑了一声:你既然知道我这么聪明,也该知道,说不定我只是在逗你,或许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已经知道是谁了呢?

戚楚猛地抬头看他:不可能!

周兰木冲他挑了挑眉,吩咐了一句:颐风,你起来罢。

随后又转头朝一直在一旁呆呆立着的白沧浪道:沧浪,我要放箭了,危险,过来。

月色之下他的眼眸深不见底,戚楚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不可能的根本没有破绽他不可能知道

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诈他一诈罢了

白沧浪僵硬地朝周兰木走过去,周兰木瞧着他,歪着头微微一笑,眼眸当中映出月光:你受苦了。

话音未落,他高举着的手就飞快地落了下来。

似乎是收到了他的指令,整个城门上的士兵都再次拉紧了弓弦,抬起头,甚至能看见正中楚韶手中箭头映出的雪亮白光。

放箭!

电光火石之间,白沧浪根本来不及反应,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用一种几乎是可怖的速度贴着地面打了个滚,然后一把把戚楚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脊背为他挡住了身后来自城门之上所有的箭。

破空的声响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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