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迟说:选择性看破红尘。
楼朔觉得这个词找得很好,为他鼓掌。
云枝心想,这和沈锦旬太不一样了。
虽然同样说话掺着打趣的成分,有些教人难以捉摸。但楼朔讲话很虚,仿佛披着一层华丽外表,看着令人炫目,其实里面非常空洞,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沈锦旬不是这样的,或者说完全天差地别。
他有时候会惹自己生气,但等自己回过味来,会哭笑不得,暗地里甜滋滋地雀跃。
因为对方的字句中夹杂着真情实感的在意,调侃也好,抬杠也罢,分寸掌握得很好,且有着自己的小世界正围着你这个人转的感觉。
我发现你最近傻笑的次数有点多。白栖迟道。
他伸手在云枝眼前晃了晃,叫他别再自顾自想心事。
寿喜锅都快凉了,你还在拿筷子戳碗底。这是在干什么呢?思春期?
云枝吃着肥牛卷,道:绝无此事。
改成左手拿餐具了。楼朔道。
被细微地观察着,云枝下意识提高警惕。
他说:我本来是左撇子,之前改了玩玩的。
什么,你是左撇子?白栖迟吃惊,之前画画也没见你用左手啊。
云枝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锻炼右手。
平白无故的,锻炼右手干什么?
以后要是能复读,我可以双手抄作业。他瞎编。
白栖迟问:你要重新上学?什么时候啊?
云枝道:八字还没一撇,我只是随便做做梦。
按照他的情况,撇开学费开销不提,很难有美院愿意敞开大门。
要是沈习甫还在,有他的引荐应该不是难事,偏偏沈习甫没能等到他开始新生活,就得了恶性肿瘤。
病情在短短几个月内加剧恶化,甚至来不及做完两个疗程就去世了。
阴差阳错,几乎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老师去世,而自己新生。
看来你还是想要画画。白栖迟道。
云枝说:我很喜欢画画。
从他记事开始,人生就和绘画没有分开过,他借用这个方式找到自己,表达自己,笔刷描绘的是属于他的另一种语言。
白栖迟道:等这次大秀结束,我可以帮你推荐美校。
啊?云枝疑惑。
没那些大画家的人脉来得广,但我这边应该也不差。白栖迟道,这事情就是帮你打开了一扇门,能走多远主要靠你自己造化。
云枝笑着:我没在想这个。
那你在啊些什么?
对我那么好,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他道。
白栖迟说:倒没沈锦旬对你那么好,以后你再在会议上画涂鸦被抓到,没人罩着你咯。
感觉到云枝暗落落瞄了自己几眼,他倍感好笑:你当我看不出来?那幅画的线条很稳,肯定是你的手笔。
云枝申明:当时是他先来惹我的,我这是在反击黑恶势力。
你们俩可真有趣。
他说:一点也不有趣,烦人。
白栖迟朝云枝递了个少点口是心非,多点真诚坦白的眼神,再转头问楼朔。
看你昨天发的动态坐标在国外,去干什么了?
楼朔道:帮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吸血鬼。
云枝听不懂:什么叫做不太正常?
伤口很难自愈,挤爆青春痘都要过个一周才能结疤。楼朔道,要不是有着红色眼睛和獠牙,我都不信他是吸血鬼。
血统不好吧。白栖迟接话。
和血统没什么关系,他的家族里只有他这么弱。
云枝问:要怎么帮?
换血。
吸血鬼之间有能力高低,但没有血型差异,通过换血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自愈水平。
因为绝大多数吸血鬼本就有足够的能力,不需要借此提高自愈水平,所以这类事情少之又少。
白栖迟惊讶地挑了下眉梢,瞥了眼楼朔。
楼朔耸耸肩膀:前几天他磕破了头,单单靠自己的能力去愈合的话,估计得要一年半载,我看不下去。
白栖迟稀奇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楼朔摊手:这几年我都没表现的机会,只好多做慈善衬托我的形象。
白栖迟说:最近风平浪静屁事没有,不光你没机会,你的兄弟姐妹都没有,没什么好急的。
他们没犯过错,但我犯过,我得抓紧将功赎罪啊。
说完,楼朔看向云枝:你懂那种做了错事想要补偿的心思吧?
云枝点了点头,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问的是沈锦旬,他肯定会非常臭屁地回复一句:我不懂,我做什么都对!
他夹了块肥牛卷,试图用美食将沈锦旬抛到脑后。
你这是犯了多大的错?他问。
我觉得不能归为他的错,撑死了算是疏忽间接导致的意外事故。白栖迟插嘴。
有两只吸血鬼在盘山公路出了事故,驾驶位上的当场去世,副驾驶位的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在睡懒觉没听到。楼朔说,他在太阳底下被晒了五个小时。
夏日阳光很烈,天生惧怕阳光的吸血鬼被卡在座位上,死命挣扎想要逃去阴影处,却又无济于事,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
尽管最后被救了下来,但他过得痛不欲生,去年陷入了永久性昏迷,被爱人选择了安乐死。
云枝说:为什么你不和那只吸血鬼互换?
楼朔蹙了下眉头,道:那个磕破额头的,用不多的血就有效果。但这个瘫痪在床,要想让他坐起来,必须要大量血液,那得轮到我躺下去了。
他补充:虽然我很愧疚,但没到以命换命的份上。而且这样不符合规定,通不过族内审批的。
作为输送方,如果互换量过多,会有不可逆的负面影响,或虚弱无力或心浮气躁,甚至会产生排异现象以至于危及生命。
血族对此有相关规定,约束了可实施的范围,所需血液超过一定量的话,是禁止使用这种方法的。
这样呀。云枝点点头。
点的料理是三个人的量,吃到后面肚子撑住了,他和白栖迟为了不浪费食物,怂恿着对方多吃一点。
白栖迟捏着云枝的手,搁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上下抚摸着让他感受凸起的弧度。
你瞧瞧,这都三个月了啊!
云枝摸过了沈锦旬的腹肌,再摸白栖迟的肚子,只感觉手感柔软。
他道:白哥,该健身了。
白栖迟趁着云枝有所松懈,迅速给他塞了两块寿司,再起身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