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翰濂身体微微向后一撤,眼神不由得落在她有些粗糙的手指上,半晌才哑声道:不用了。
白卉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她一脸尴尬地把橘子放回到果盘里,又收回手去,半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裙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再次期待地看着胡翰濂开口:翰濂,你还记得这条裙子吗?这是当年你
白卉!胡翰濂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请你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紧接着,他声音又软了下来,像是哀求又像是控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变心了,可情侣分分合合原本就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补偿过你,可你不听我的话,如果当年你不是那么固执,非要把倾倾生下来,你是可以继续往前走的!
胡翰濂像是憋闷了很久,当他终于说完这段长长的话之后,他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白卉当场傻在了那里,半晌,她眼神空空地看着胡翰濂,小声道:是我错了?
胡翰濂心里一沉,见她脸色不对,想到俞自倾的叮嘱,只得放软了声音看着她说:白卉,你把从前的事都忘了吧
白卉听到这话情绪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她两眼赤红,手一下子抓住了胡翰濂的胳膊,抖着声音急促道:翰濂,你不是来找我和好的吗?我不怪你不告而别,现在你回来了就好,我从前错了,你别说气话
胡翰濂惊讶地看着胡言乱语的白卉,登时头皮一阵发麻,立刻甩开了白卉的手!
他满脸尽是痛苦。
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有家庭了。
白卉被胡翰濂的动作弄得向后一倒,半晌又扶着沙发把手缓缓坐起来,嘴巴里念叨着,家庭对,你结婚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抱着新娘子,还亲她了,你们结婚了
可是我怎么办,我们有孩子了啊翰濂,你不能抛下我,倾倾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爸爸你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你回来吧,我一直在等着你,白天等着你,晚上等着你,我等了太久了呀
他激动地上前来攀附在了胡翰濂的身上,胡翰濂倏地起身来,惊愕地看着白卉,用力地把她一推。
他忍不住地大吼,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白卉听见这句话陡然安静了下来。
客厅里安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胡翰濂意识到自己一着急有些口不择言了,可他到底被白卉的疯癫搞得心绪难平,只能道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然后暂时躲开了。
洗手间里,胡翰濂抖着手,在卫逼仄的空间里点起了一根烟,他猛吸了好几口才逐渐平复了情绪。
他对白卉深藏了一辈子的愧疚都在此刻随着她的疯狂被消磨殆尽,他甚至不愿去回想白卉那张可怖的脸。
客厅里。
白卉一脸狼狈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盯着沙发布料上被胡翰濂弄出来的褶皱。
突然,旁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她下意识去看,发现是胡翰濂把手机不小心遗忘在了沙发的角落里。
当手机第二次响起的时候,白卉颤抖着手拿起了胡翰濂的手机,她按亮屏幕,垂眼看过去,上面有两条刚刚发来的消息。
【沈青毅:去白卉家里了吗?】
【沈青毅:不要同那个疯女人多说,应付好了就赶快回奥东来。】
胡翰濂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白卉正在厨房里洗菜。
白卉听见动静擦了手跟出来,情绪似乎又已经恢复了正常。
翰濂,留下来吃个午饭吧,白卉的语气里带着些卑微和恳求,我买了你从前最爱吃的鱼。
胡翰濂一听从前两个字心头便是一梗,紧接着便是一阵没由来的莫名怒火。
你不用忙了,我现在不爱吃鱼了。
他撂下一句话,甩手走开。
他走到客厅里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看到了沈青毅给自己发的信息。
白卉这时已经追了出来,她无助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客厅里的男人,只见他皱着眉盯着手机半晌,然后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自己的羊毛大衣,才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白卉,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之后我会承担一部分你的治疗费用和你的日常开销,但请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白卉的手颓然落了下来。
胡翰濂眼底似乎也闪过了一丝不忍,但依旧用冷冰冰的声音道:钱以后我会每个月打给你,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胡翰濂甚至不愿再用哪怕温柔一点的语气,说完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时候,白卉却又突然快走了几步上前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她的眼睛很红,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她似乎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胡翰濂了,忍不住哀求着叫他的名字。
翰濂,你再坐一会儿好吗?就再多坐一会儿陪陪我
胡翰濂眼底已然尽是厌恶,他甚至连话都不想要再说,只是默默闭了闭眼,然后决绝地甩开了白卉的手。
白卉身体失去平衡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看着胡翰濂毫无眷恋地夺门而去。
最后,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扇门被永远沉重地关上了。
俞自倾回来的时候白卉正在卧室里看那些相框里的合照,她身上还穿着那条白色的裙子,头也不抬,一副很专注的样子。
厨房里准备的菜一样都没动,仍旧堆在那里,俞自倾走过去,把它们一样一样收起来放进了冰箱里。
吃晚饭的时候白卉迟迟不出来,俞自倾敲了她卧室的房门进去看,见她已经把身上的那条裙子换下来了,此刻正背对着门的方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她的那些相框。
俞自倾没说话,只是转身去把饭菜拨出来放在她的床头,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乌苏的大街小巷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逐渐有了一点年味。
俞自倾刚带白卉去医院做了化疗回到家,就收到了胡翰濂发来的信息。
他把白卉安顿好,才转身回了卧室去查看。
胡翰濂的信息无非还是在说那件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俞自倾自己已经按照他说的去见过白卉了,请他跟星选传媒沟通好,不要再发表任何相关言论。
俞自倾看着那条信息半晌,回复了一条知道了。
第二天,胡翰濂夫妇合体接受采访的通稿便立刻出现在了网络上。
多日未曾出现的两人手挽手站在记者面前,同上次在机场被拍到的狼狈模样完全不同。
沈青蕾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皮草,打扮得很是华贵端庄,记者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她笑着回答说快过年了跟丈夫一同出门去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
多么恩爱和谐的画面。
寒暄完了记者自然是把话题往白卉身上引,这次胡翰濂倒是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之前一直没有站出来回应是不想再过多地占用公共资源,其实私底下我已经与白卉母子和解了,用很平和的方式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也都了解,感情里分分合合很正常,我确实有错,但已经获得他们的原谅了,就请大家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了,我太太,还有我儿子,如果再有人在网络上进行恶意诽谤,必要的时候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的。
胡翰濂这话说得太过于笃定且义正言辞,饶是让要套他话的记者都愣在了当场。
之后有人向星选传媒去电去询问这件事情,对方给出的回答是不方便回应。
一场闹了半个多月的丑闻居然就这样被三言两语轻轻揭过,连当时曾经义愤填膺的网友看了胡翰濂的采访都忍不住改变了口风。
【胡老师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或许是我们之前把他想得太坏了,感情的事情是很难说清楚的。】
【那就能抹杀他当年抛弃女友另娶他人的事情吗?还有沈青蕾到底做没做小三,他可没有正面回应。】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胡老师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说和白卉母子和解了,为什么之前不和解现在就和解了,无非是钱到位了呗,要我说,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