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方弃羽嗤笑一声,却别开了目光,望向了铺满手稿与书卷的桌案,方某的死活,与沈道长又有何关系?
方弃羽!!!
沈知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急还是怒,沈知寒音调拔高,却连声音都在无意识地颤抖,可方弃羽却偏偏不肯与他对视,双手仍是轻描淡写地一拨,便强行将对方扣住自己手臂的手拨开。
方某刚刚说过了吧?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又恢复到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打扮,淡声道,在下早已不再将道长当做好友,沈道长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请吧。
话音未落,他便想门口伸出一只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恕不远送。
我不走!
沈知寒气得够呛,也顾不得礼数了,直接抓住了前者伸出的手腕:百余年相交,即便你不再当我是好友,在清昀心中方弃羽也是毕生挚友,我绝无可能放任你去送死!
方弃羽一怔。
二人争吵声几乎透过了天下清浅青色的珠帘与帐幔,一直在外等待的青鸾鸟听了,焦急地几乎要一头钻进来,却又被不知何时再度凝聚起来的光障挡在外面,只好无奈地跳脚。
而天下清内部,却安静了下来。
沈知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垂下头低低笑了起来,正欲开口再劝,方弃羽却骤然逼近,未被抓住的手按着他的胸口便将毫无防备的沈知寒逼到了屋内一根柱子上!
挚友?方弃羽凑了过来,神色间却满是痛苦与隐忍,方某早就未曾视你为挚友了清昀啊清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多有魅力?
弃羽你沈知寒被他单手压着,却惊异地忘记了挣脱,他张了张嘴,竟如鲠在喉,除了叫出对方名字,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方弃羽似乎没听到似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几乎埋在了沈知寒的颈窝: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一直以为这便足够了可清昀,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
我曾以为我是,可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几乎不能克制地想要占有你我不是君子。
方弃羽的嗓音轻飘飘的,甚至有些沙哑,可却如万钧巨石,齐刷刷地压在了沈知寒心头。
他从未想过,永远温和儒雅的方弃羽在面对自己时心中竟藏了如此沉重的爱意!
这事实发生得太过仓促,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思索应该要做何反应,然而就在他大脑当机的时候,方弃羽却好像要把所有真心话倒豆子似的一口气全都倒出来一般,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语速又快了些:你太自由了,就像一只飞鸟,我想留住你,却又不忍心禁锢你,我想拥抱你,却又无法再靠近你一些。我甚至不求你能落在我肩头,只要远远看着你便好
沈知寒终于从惊愕中找回了自我,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回神,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回应前者,可对方却突然放开了一直压在他胸口的手,背过了身。
一向如松如竹的笔直背影此刻好似极为寂寥疲倦,沈知寒还未及开口再说些什么,便见他头也不回地向着内室行去,珠玉碰撞般的声线中带着不可名状的沙哑。
方某累了沈道长请回吧。
天下清外,青鸾听着室内交谈声消失,正要故技重施再次一头撞向光障,却再一次撞了个空。
它疑惑地鸣叫一声,便见碧玉垂帘双分,一道白衣身影缓步行出。他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缓缓消失的光障,甚至连急切凑过来的青鸟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晃出了天下清。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白树也知道此事让他静静比较好,故而没有再与他交谈,连回到平日居住的小院都只是沈知寒的习惯使然,可令他再度坠入刚刚平复的惊愕之中的,却是小院中半倚在桂树之下的红衣身影。
细小的桂花犹如洒金,在轻风拂过之时纷纷扬扬地落在红衣魔尊披散的墨发与红衣之上,龙涎香被裹挟在馥郁香风中扑面而来,一切都像是一场美不胜收的梦境。
察觉到有人前来,谢长留墨羽般的眼睫微抬,那双沉沉墨眸便在见到沈知寒的瞬间骤然亮起星辰般的微光。
见沈知寒愣在门口,笑容便由他的眼底开始,如蔷薇绽放般在那张绝艳的面容之上层层绽开。
他轻笑着向沈知寒招了招手,金铃声便清脆地响了起来。
心肝,过来。
谢长留?沈知寒下意识便向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三千年前,谢长留曾在经纬学宫之中呆了不短的时间,因此这般来去自如也并不奇怪。
只是二人上一次见面是在蜃楼,在那之后对方不知所踪,因此沈知寒一过来便发了问:先前在蜃楼发生了什么?阿念和极夜魔尊又去哪了?
谢长留见状,却叹了口气,无奈道:许久未见,心肝一口气抛出这么多问题,是想先让我回答哪一个?
沈知寒一哑,正要开口,前者却倏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臂便将人压在了身后树干之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寒只觉得眼前一花,谢长留的气息便倾压下来,令他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一阵炽热,是红衣魔尊说话时喷吐的气息,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却听得沈知寒瞬间绷紧了神经。
大地之精还有木之精心肝要它们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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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恢复更新
第70章
谢长留问出口的瞬间,沈知寒便觉不妙若说桂仙留香能够感应到大地之精是因其托生于与其同为植物的一株灵兰之内,谢长留又是凭借什么感应的?
似乎是猜透了他内心的想法,红衣魔尊亲昵地在他颊边蹭了蹭,随即便直起身来,笑吟吟道:亏你还在收集五行之精,连它们之间可以互相感应都不知道吗?
沈知寒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不论是白树还是留香,没人跟他说过这么一茬啊
谢长留低笑一声,先是抬起手来将遮住沈知寒眼角泪痣的鬓发向他耳后一掖,又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指腹摩挲着泪痣轻声道:你身上有木之精,定是和桂仙前辈交谈过了怎么,她没告知你我如今是什么状况么?
火之精
沈知寒下意识望向对方线条风流的明亮双眸,胸口却闷得难受。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仿佛一日不将事实说出来,他便能多一日来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一般。
见他一直沉默,谢长留笑了笑,又道:此前在蜃楼,我因受到力量牵引被迫入阵,谁知醒来才发现极夜竟与你那惹祸精师妹便是托生红莲业火方可降世的冰魄焰心莲她们在我身上的业火包裹之下已然合为一体,回你们无为宗去了。
沈知寒却听得蹙起了眉:那如今主导身体的是阿念还是极夜魔尊?
哪还有什么极夜魔尊
谢长留嗤笑一声,神色却说不出是悲是喜:盛弥烟自愿献祭,趁着你那师妹还未醒转便与其融合,如今世间唯剩清暄仙子韩念了。她们二人分离百余年,如今终于可以永不分离,个中滋味大概唯有她们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