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早,房子里光线暗下来,何雪言喉咙动了一下,呼吸微微有些困难,故作轻松左右看看,嘲笑她道:怎么又不说话,不是爱唠叨吗?
颜扉把旁边枕头抱进怀里,有点失落和可怜,请求一样看着何雪言:何老师我手冷自己感觉自己挺畜生的,这行为太无耻了。
何雪言把脸转一边,不信:开什么玩笑,暖气这么热。
颜扉在旁边抱着个大枕头,低下头,心里特别难受,她当三儿都没罪孽感,轮到在何雪言跟前简直罪孽死了,快下十八层地狱那种负罪感。
真冷?何雪言半宿还是没忍住转头了,把她看一眼,两个人傻望着,何雪言舍得动嘴:把手伸过来。
颜扉伸了一只手,她手也好看,十指尖尖嫩葱似得,何雪言叹了口气,两只手把她的手捂着在掌心,疼小孩那样,随便她撒娇,扯谎话,低声道:明明比我手热,干嘛说谎话。嘴里骂她,手里也恋恋不舍,捂着颜扉的手,还攥的更紧一些。
她就说了那么一句,颜扉眼圈红,不害臊道:我想你拉着我
我的娘哎,何雪言快给她缠死了,有这么烦人的吗?你想有什么用啊,你好好跟人分了不就得了,你干嘛跟人和好了又跑这里撒娇,你丫儿糟心谁呢?有你这号的吗?
何雪言满肚子要骂死她的话,嘴巴边都说不出来,拉着她的手,眼睁睁看着颜扉朝她靠了一点,酒店的大床上,颜扉身上和她是同一种香味儿。
一周前,颜扉这么大胆子,何雪言该多高兴,可现在凑过来算什么?
何雪言用手把她挡住,眼神复杂,胸口起伏道:我不想生活变得更复杂
颜扉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好,说了对不起,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何雪言又哎了一声。
颜扉咬着下嘴唇,目光闪烁愧疚的看着她,何雪言不知道自己哪儿跟筋不对,也许是感冒烧糊涂还没好,又把颜扉的手拉到自己手里,攥了攥,像终于答应合伙人一起去贩毒似的,说的会给天谴一样:不是手冷让我拉吗?
声音抖成狗了。
颜扉皱着了皱细软眉头,咬这下嘴唇,快咬出血了,眼神左右不定,心慌气短,憋出句话:是只能拉一下手吗?
何雪言点头如捣蒜,吸着气:对,对,你也别多想。
颜扉松开嘴唇,咬的发白的唇瓣立即充血的娇艳欲滴,抹了朱砂似得,睫毛卷翘,眼睛像褐色的玻璃,嫩白的脸颊粉软,一只手撩了脸边的头发凑在何雪言耳朵边呼吸:雪言,我一直想亲你一下,这样想你生气吗?
何雪言招贼。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抿着嘴,说不出来话,脑子里也想不起来她上一次跟人就范是什么时候。
何雪言面红耳赤,吐不出个词儿。怪这小妖精整日招惹她,越发放肆。
抓着对方的手,何雪言手心全是汗,眼神晃动,可以听见心跳声。颜扉的鼻尖凑在她耳垂,她打了寒颤,耳朵上的软肉就落进湿热,颜扉的小尖牙轻捻着她的耳垂,一手把她搂过去,搂紧了在怀里。
何雪言推她,手上没劲儿,偏偏耳朵敏感,喉咙里哼出了声。
颜扉紧紧抱着她,嘴唇印在她脸边,松开何雪言的手,柔嫩的手摸进何雪言的毛衫,碰到她腰上的皮肤。
嘴唇碰触,刚刚轻轻一咬,何雪言的手机嗡嗡响起来。
像是敲警钟似得,何雪言猛的从她怀里脱开,一脸窘迫,从床上下来跑去包那边掏手机,逃难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了接听。
雪言,你在哪儿呢?妈妈担心死你了,你姐骗我说你单位有急事出差了,还把我接到她家去了。这都三天了,她才跟我说实话,说你生她的气,离家出走了。
老太太声音充满忧愁:雪言,我和你爸在她这儿住不习惯,你来把我们接回去吧,我还是想跟着你过。你跟她有事儿好商量,实在不好商量,你别理她就行,你是你,她是她,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别生气了,你爸也想你了。
我,我知道,我马上去接你们,妈,你等着啊。何雪言脑袋都是晕的。
按了电话,何雪言抓着围巾就裹,在旁边穿着大衣,开始收拾起零零总总,舍不得二老在那边受罪,脚趾头也想得出来,那俩花花肠子嘴上漂亮话一说,一上班跑个天黑,自己小孩儿都不带指望孝顺父母?人家家里是菲佣,她妈听不懂英语,也不好意思说人家保姆不对,根本过不成。
收拾好了,开门就要往外走。
颜扉在后面喊:你慢点,我陪你去。
何雪言反应过来,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了想苦着道:我一时糊涂,颜扉,这里头也有我的不对,咱们先别这样,都好好想想,谁也别耽误谁我急着去接我爸妈,我不能跟你说了,你自己回去吧。
开了门,就跑了。
第12章
外头大堂里宋立还等着,见她匆匆出来了,在办退房手续,跑到跟前:怎么了?
一时说不清,你帮我个忙,我得到我姐那儿把我爸妈接回去,你送送我。何雪言跟他开口。
宋立哎哎的答应,没见着另一个道:颜扉呢?
我让她回去了。何雪言顾不上了。
宋立巴不得少了个碍事儿的,鞍前马后给何雪言奔忙,何雪言着急一路也不说话,指挥宋立开车去了富人区。
她姐住一栋复式别墅,在二层电梯直接入户。何雪言按了门铃,进了屋,进门开始喊:妈,咱走吧。
老太太拿着手里的书,抬了头,丈夫就在身边坐着轮椅,瞧见她来了,脸上笑起来,点着头要过去跟她。
佣人过来嘀嘀咕咕说着英语,何雪言跟她交代了些事,佣人有为难的神色,但不好阻止,何雪言让她把老太太的东西收拾收拾,帮忙把老爷子推下去。
老太太跟小孩受惊了一样,一路抓何雪言的袖口,反复叨叨:你姐这儿不是不好,是我住不惯。
咱回去,没事儿。何雪言又后悔跑出去几天,把爹妈给害了,她姐还好端端的。
女婿天天老劝我,让我把画啊字啊拿给他,他要帮我办展,还说介绍几个年轻人给我做徒弟,怕我这流派失传了。还说外国人也喜欢我的画,拿去纽约能买上百万美金,他说我该进步一些,他愿意给我当经纪人。老太太退休太久,年纪大,不能操心。
你别听他的,我在呢,我帮你看着那些字画、古董、书稿子,咱都留着,你高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好朋友来了,你高兴送他几幅就几幅。你路边见一可怜人,你爱给他写多大纸就写多大纸,这就是一高兴的事儿,不要钱。何雪言把话说明白了。
老太太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眼睛里有了欢喜的光,点头笑了道:我也这么说,他们不懂。我一辈子机遇好,老先生们都爱教我,我也好学,我师父太多也没想开宗立派,说我字好画好诗词好,都是人家捧我。我也无所谓失传不失传,流传不流传,千百年后,指不定人家就不写毛笔字了。这就我一爱好。顿了顿:雪言你是真名仕,虽然你字和画也不好主要是那年你爹生病后,你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用功了,再不怎么写了。
何雪言也不能解释自己心灰意冷的事儿。
保姆推着她爸爸,她搀着她妈敷衍:你要是愿意,我今晚就陪你练,不就是写点字吗?我练练就写好了,说不定比你写得好。
老太太憋屈两天,被她逗的开心死了,跟旁边老头说:重庆,二姑娘说要练字呢,你也不用说可惜了。
老头嘴歪眼斜也没什么笑容,呜呜几声算是应了。
你爸高兴呢。老太太笑了。
千哄万哄把二老都哄好了,宋立的起亚SUV在前头等着,喊了声徐总,老太太眯着眼睛认出来是熟人道:是小宋啊,好几年没瞧见你了。
都是徐总当年照顾,何编辑也照顾我。宋立点头就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