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言的心情就是这样被人搅合油画颜料似得,不管青红皂白先给她都抹在心口上,让她姹紫嫣红起来,免得她一片灰黑。她一想,颜扉说的也没错,骗她干嘛?骗她颜扉也多不出块肉。
好了得了,算我矫情,你别说了,吵得我耳朵麻了。何雪言没辙了,终于承认了。
颜扉咯咯笑起来:你也不想想,我看完你家那么多值钱东西我还怎么跟你分?一边说一边及其孩子气对着电话亲出响,没事儿,我等会儿她安顿了,我过去看你,你别气我就行,我真不骗你,我喜欢你。
何雪言跟她没了脾气,颜扉就是这样,你跟她正经要谈事儿,她就谈着谈着就不正经。你跟她发脾气也好,给她好脸也罢了,她反正就是这种给点颜色就灿烂,见了缝隙就插针的人。你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聪明。
恩,我知道你喜欢我。何雪言说了心里话。
电话就这样挂了。何雪言又轻松了起来,颜扉像她的充电宝,她的心情断电,对方只要供电。她的血液就可以流动。
她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于是把辜负过她的人先忘记,彻底遵从新的信仰。于是带了笑容,去父母的病房,推开门,看见母亲为前女友改书,但她不在意。
那只是本书,小说都是虚构,虚构的,那就不是在写她们。
她决定不做白霖羽笔下那位永不露面的恋人角色,活在她的无限怀念里。如果她是想她的,爱她的,愿意为她跋涉千山万水,那么她早该得到她了,而不是只写了本书。
何雪言走进她父亲的床边,帮他翻身,以免他生褥疮。这些活就像她说的那样已经干了很多年,非常熟练。她看到父亲在对她笑一般,眼睛眯着,点头连连。她也笑了,回应他的慈爱。
如果不以为苦,就该引以为乐。
她想照顾父亲也许并不是苦,因为她此刻内心还是充实快乐的。
雪言啊,你猜我刚刚接了电话是谁的?老太太突然故纸堆里抬头,跟何雪言笑了。
谁啊?何雪言问。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稿,她已经改的差不多了,眼睛有点涩,揉一揉,嘴角掩饰不住的愉快道:是你张阿姨的,她从河北老家打来的。她说她儿媳妇已经生了,是个男孩。要我给娶个名字,我答应了。顿了顿笑的更开心道:她还说昨天雪茗给她打电话,说愿意把咱家跟前一栋房子白给她和她儿子儿媳妇住,叫她儿子去公司打工,儿媳妇就在家带孩子。她得空了还是来咱们家帮忙。
哦。这是好事儿啊。何雪言给父亲盖好被子,笑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总归笑道:你说雪茗她不声不响,其实心里还是惦记我们,你以后也别嫌她不孝顺老跟她吵架。
何雪言带了温柔的笑,跟她点点头。她不打算和母亲争辩,这些委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有什么好争辩?她觉得全世界不了解都没关系。
她这个人要求也不高,只要有那么一个人了解就够了。
所以她还是开心起来,为张阿姨到来能让她松口气,能让她多点时间自由这件事真的开心起来。
第37章
这个手术不算大,病人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颜扉从走道的座椅上站起来,以亲人身份向执刀医生和护士进行了感谢并询问护理事项,男大夫摘下口罩跟她细心讲解了一些知识,颜扉记下后笑着再次道谢。
推开病房门,病人被安置进去,护士在跟前忙碌挂上吊瓶叮咛几句随即离开。裹着自己的驼色大衣,颜扉坐在病床边看着她虚弱苍白的面孔,低低喊了她的名字,病人紧闭的眼眸并未睁开,麻醉药的劲儿还未消退。
颜扉叹了口气,静静坐在床边陪着她,这样的情景倒从未有过。一直以来沈素玉过于强势,总是拿她当孩子般絮絮叨叨管教,从衣食住行到交朋结友,从学业到工作,每一项都会成为沈素玉发挥的专题。
颜扉记得毕业那会儿,她刚找到份外企工作,万分欣喜的跑去找她想分享一下喜悦,待了不到半小时,沈素玉从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帮她分析如何用最短时间做到部门主管
耐心听了两小时的人生成功经验,看沈素玉七手八脚画着人际关系示意图,没完没了说她过去怎么过五关斩六将的伟大事迹。颜扉大眼睛里全是偷着乐的光,她歪着脑袋跟捉弄了她一般喊停,然后宣布其实她应聘的公司就是沈素玉那家,只是部门不一样。
她想的挺好的,准备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没事儿去她办公室串门,下班蹭车一块回去。
你没长大脑啊开这种玩笑。沈素玉脸色一下就变了,摔了手里的笔在桌子上,气的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准备走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公司那么多,你往我这儿挤什么啊?我跟你的关系我说了多少次不公开,你不懂吗?太让我失望了。
她那时候还小,脸皮薄,给沈素玉一骂,委屈又挺害怕,眼泪水哗就出来了,吓的也不知道怎么办。
把纸笔丢进爱马仕的包里,喊了咖啡厅服务员买单,沈素玉不吭声处理下属犯错那样冷静又霸道,在结完账后递了纸巾给颜扉便算安慰,声音压低开口:好了不哭了,乖乖听姐的话,明天打电话给人事就说你另谋高就了。顿了顿叹口气,过去用手拍了她的脸蛋,拉着她起来:我送你回学校。我昨天让助理帮你找房子,有合适的我帮你搬,毕业工作就要学会多长个心眼,别再想一出是一出。
颜扉被拉着一路出去,被塞上车,她用纸巾按着眼睛怕眼泪向伤口上的血液一样流个不停,止血一样止住眼泪。她倒是有很多话想说,但突然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天侧头看着她道:我也不是没想过才冒失去应聘,我还特意选了别的部门我从没有想过妨碍你的事儿,只是
是什么?沈素玉开着车,嘴角的苦笑有些拿她无可奈何般。
颜扉感觉眼泪止住了,放下纸巾,深呼吸一口气道:没什么。
她把话都咽下去了,学会不再那么傻,学会接受这段关系的现实。无论如何,她跟她还是不能平等。她不能像沈素玉要求她那样,对沈素玉也提出要求。
她花她的钱,所以得忍受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主动出击缠着她,这被视为大忌,即便她那么想跟在她旁边。
最近你还缺钱吗?沈素玉开车问她。
摇摇头,颜扉开口:不缺,以后都不缺了。忍住了可悲的心情望向车窗外,城市灯火繁华宛如星空璀璨,她想了想道:我明天辞职,我会照你教的那样好好工作,赚好多钱,说不定以后你还花我的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颜扉低头翻着自己手机上的银行短信感慨,这还不到三十年,就过了四五年,这破事儿就应验了。都怪她自个儿嘴贱啊,说个王八来个鳖,她是得多缺心眼才把卡丢给沈素玉花销啊,就她那点家底怎么经得住这种大手大脚习惯的人猛刷啊,这月交完手术费一共得还银行六万块。
颜扉都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充什么冤大头啊,辛辛苦苦四五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看看床上沈素玉睡的沉,她又想起何雪言的事儿,这何老师不是那种轻易说想你的人,她那嘴严丝合缝说句哄人高兴的话都不会,这电话里那么可怜肯定也是出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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