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清雅留了洋回来就不一样了,现在都提倡向西方学习,回来就是镀了一层金,就是名正言顺的淑女名媛,指不定多少人家上门来求呢。
可是人还没到家,这陆清止就口无遮拦地咒上了,她气得扯破了手帕,却又不得不忍,老爷还在这个家一天,陆清止这小畜生就能在家里多蹦跶一天。
除了余浮,整个家里都在为迎接三小姐做准备,他冷眼看着他们的布置,就差拉个大横幅:热烈欢迎陆清雅女士莅临陆宅。
这天他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就看到一家人都收拾得规规整整坐在大厅里,看他要出门,陆老爷没好气地问:去哪儿?
他打着哈欠,脸上的五官没一个睡醒,懒洋洋道:出去遛狗。
陆家人都知道这二少爷的所谓遛狗,就是牵着他那条油光水滑的大黑狗混迹于各大赌场酒吧舞厅,顺便闯些祸,早上出去要晚上才回来,业务繁忙的紧。
陆老爷一听,手杖往地上一跺,喝道:你大哥一早就去接你三妹了,你不去也就罢了,但今天你要是想出这个门,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余浮又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陆清恬又踱到了他身边,她今天穿了条红色的呢子裙,袖口有一圈白色的绒毛,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发髻,一边吊了一团和袖口同色的绒毛下来,比年画娃娃还要可爱。
她看了看余浮的脸色,忽然伸出小手摸了摸他额头,柔软的小掌心一贴上,余浮就立马转开了头,不耐烦道:你做什么?
他语气有点凶,陆清恬被吓了一跳,眼睛里冒出了泪花,但还是认真地跟他说:哥哥,恬恬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娘亲就会这样摸我的额头,看看我有没有生病。
事实上余浮都快哭了,他哭唧唧地喊着系统:系统,救我!太可爱了叭,我血槽快空了!
系统不为所动:注意人设。
他冷着脸把陆清恬抱上了沙发,就坐在他旁边,看她颊边还挂着一边泪,皱着眉头,可摸遍了身上也没摸出手帕,便别扭地伸手在她脸上揩了揩,撇嘴嫌弃道:脏死了。
一边看着的董氏都快把牙咬碎了,她斜了眼阮氏,这女人看着跟她的名字一样软弱,毫无心机,但谁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鬼,教出来的女儿从小就是个小狐狸精,还是她的女儿端方大气。
这一坐就坐了许久,久到余浮从打哈欠进化到打呼噜,其实周围很吵他根本就睡不着,打呼噜只是故意气他们的罢辽,只是到后面他每打一声陆清恬就笑一次,存着份逗她的心,他越打越起劲,还各种花式呼噜换着打了一遍,就差来个花腔女高音。
整个大厅里反而安静了下来,就只剩呼噜声和孩童清脆的笑声诡异地交织在一起,陆老爷当听不见,董氏气得可以说是印堂发黑了。
陆清雅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幕。
她跟在大哥后面,一进大厅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居然没有人过来迎接她。
陆清怀清咳了一声,董氏听到声音,终于把瞪在陆清止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她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儿,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迎了过去。
雅雅,你回来了。
陆清雅穿着一身时髦的洋装,头上歪歪戴了顶网纱帽,手上还戴着薄薄的白色蕾丝手套,十足的淑女名媛气息扑面而来,乐得董氏合不拢嘴。
陆清雅看着走过来的董氏和陆老爷,笑得十分开心,她热情地拥抱了他们,一人来了个贴面礼。
爹地,妈咪,我回来了,你们想我吗?
陆老爷倒还好,见过世面,那董氏是个传统的妇道人家,一时没从那奔放的贴面礼中回过神来,好半天才说:雅雅,你这是做什么?
陆清雅捂嘴一笑,道:妈咪,这是西方的礼节,见面都会这样。
董氏原本以为女儿是去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此刻一听是西方的礼节,顿时放松了下来,陆老爷在一边哼了声:在外面我不管你,到家了就规规矩矩叫爹娘,家里不兴洋人那一套。
爹陆清雅娇嗔了一声,转眼看到阮氏,甜甜地叫了声阮姨,又弯腰摸了摸陆清恬的脸,用手比了个高度,含着浓浓笑意道:四妹,姐姐出国的时候你才那么点,一转眼三年过去了,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陆清恬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没说话。
陆清雅也没在意,目光在后面巡了圈,终于看到了歪在沙发上哈欠连天的二哥,她仰头看过去,叫了句二哥。
没人回应,她又叫了一遍,还是没人理她,董氏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却丝毫不觉尴尬,轻轻走到他身前,笑眯眯地道:二哥,困的话回去睡吧,天凉了容易感冒。
余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眨了眨,眯起眼看她。
陆清雅,十四岁去了英国,性格开朗,为人圆滑,陆清止不喜欢她。唔,系统一贯的人物资料属性,非常简洁,简洁到让人想骂娘。
他慵懒地撑起身,带着浓浓鼻音道:多谢三妹关心,那哥哥就先回去睡觉了。
转身,上楼,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陆清雅有些受伤地咬咬唇,但很快便笑意盈盈地转过身,道: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还放在车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得不说她在把握人心这方面很有一套,送给每个人的礼物都十分合理恰当,连下人们都有份新奇的小礼物,不仅如此,即便是不待见她的陆清止,她都托了刘妈把礼物带去。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娇滴滴道:宿主,你不要不理人家啦,下次一定给你安排个好点的胎投,你跟人家说话话嘛~
余浮:救命啊!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第9章民国纨绔的自我修养(九)
不过余浮只随意看了一眼就将东西放到一边了,华而不实,对他来说就是个占地方的玩意儿。
家里这几日都很热闹,人来人往,送东西的有,来给陆清雅做衣裳的也有。
余浮下楼的时候,正遇见馨裳楼的裁缝师傅上门,馨裳楼是上海有名的成衣店,手艺非常出彩,做出来的衣服往往合身又精致,不过价格偏高,但陆家家大业大,做几件衣服只是小钱。
此刻名手王裁缝正在一一校对尺寸,她是个长得很福相的中年妇人,眼里有生意人的精明,语言风趣又不至于令人生厌,逗得董氏直笑。
不过看到他,董氏就笑得没那么开心了,碍于外人在场,她还是勉强扯出了点笑,道:清止,下月初是雅雅的生辰,我们准备在酒店里办个宴会,你过来量量尺寸,做身衣裳到时候穿。
像是怕他不来,她又补了一句:我们都量过了,就等你了。
余浮脚一顿,见几人都看着自己,于是懒懒散散地转了步子向那边走去。
生意人都善于察言观色,王裁缝也不例外,她觉察到氛围尴尬,笑眯眯地站起来,口音很重:哎呀夫人,侬福气覅忒好哦,小宁个个好卖相,老嗲啦!
董氏笑了笑,陆清雅更是调皮地眨了眨眼,抱着陆老爷胳膊道:当然了,还不是爹遗传的好。
气氛稍微缓和了些,王裁缝拿着皮尺迎上来,余浮看到她鼻梁上戴了一副眼镜,两边的防滑链长长的拖着,看清他的长相后,眼睛亮了亮。
余浮抬起手方便她量,她娴熟地量着,还不忘夸他。
侬长了老帅额,阿拉从没见过介登央的后生家。
余浮厚脸皮的点着头全受了。
陆清雅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很快就在上海的名媛圈里混得风生水起,经常会带着新认识的小姐妹来家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