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不要嫌弃这种过分真实的反应,多少民间的话本子里就已经说过不止一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对这些灵异神怪之事接受良好的。许仙和白年子当年那么恩爱,在他看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本体之后,不也吓得当场暴/毙,后有逃去金山寺请求僧人庇护么?离魂记也算得上圆满了,可是古往今来,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死而复生、魂魄转世之类的故事,怕也挑不出多少来吧?
然而薛书雁却半点这样的情绪也没有。她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连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当即上前一步,试图伸手去从周围那些虚无缥缈的图像中留住她的杜云歌,哪怕只是能够拉住她的衣角,将她前生已定的命数减缓一分半刻,便也满足了。
就在她的双手从那些虚无的、雾气也似的前尘旧事里毫无阻碍地穿过的刹那,这些原本还在她身旁飞速流逝而过的景象,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直接抹平了似的,半点声音和画面也见不得了。
这一刹那周遭万籁俱寂,骇人得很,她却只顾着心疼。
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想见一见自己的云歌。
只是这个梦依然没有结束的迹象。原来的那些图象是消停了没错,但是取而代之浮现上来的,便是崭新的事件了。
而且与之前那些明明完全没有发生过、但是却莫名真实的事情相比,眼下出现在薛书雁眼前的,便是她和杜云歌切切实实地经历过的事情:
她看见云守义和阿施在冲天的火光中尘归尘、土归土,看见终于成功将云家二小姐的孩子送回了妙音门后、再无所念便坦坦然埋骨河中的钟情,同时也听见了他们曾异口同声地说过的那句话——
“门主高义,无以为报,惟愿来生结草衔环。”
薛书雁猛然睁开了双眼,只觉大梦一场,无悲无喜,颇有种世间万事万物命中注定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原来她们曾经结过的善缘,竟然真的与“来生相报”这个词合上了。
她定定地看着杜云歌依然沉睡的面容,发现她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不自觉地皱着眉的,便伸出手去轻轻把她眉心的浅浅褶皱抹平了,低低叹了口气:
“……你好施恩德,该有此报。种善因得善果,此话当真不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