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茅悻悻闭嘴。自然是不会的,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审。
方征捉住连风的半截断绳子,把他往公社那边带,像是在牵一只弱小无助发抖的小狗。他漫不经心拍了拍连风的脑袋,像一个有恃无恐的鼓励。
然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头发盖住的眼中,连风神色如霜雪般平静,手上系着的绳子,不紧不慢跟着步伐摇晃。
手上系着的褐黄色绳子,让连风想到了当时穿进身体的黄铜链,穿过琵琶骨的,穿过肋骨的,穿过胫骨的,轻轻一晃,都痛得万箭攒心。
比跋涉在熔浆中,被那头畜生的针刷般的硬毛扎穿更痛。
他杀了大青龙,几百年来三苗不死的圣物。当年大羿射过它地上的形态,作为十害之一被除掉,却没能杀死它在地下陈腐的身躯。让它作为尸又活了。
杀死它地下身躯的是自己,曾经禺强营最强的战士,子锋。
那只大青龙,彻底死透,再也不会醒来了。
虞夷的禺强营最强的战士子锋也差点死掉了。
但真正让他死去的,不是凶暴的巨兽他曾经以为的类似大青龙这般的十害,是世上最可怕的敌人。
而是他一直想攀登上去与之并列,以为在身后托着他的那些
连风把目光抬起,钉在方征的背影上。他的眼睛依然大部分埋在发梢下,别人看不到他那复杂深邃的目光,看到了也不会懂得,那究竟是酿造了多少复杂情绪的眼神。
当初日日夜夜地想把方征的肉一片一片吃下去,把心一口一口吞下去,把骨头一寸一寸捏碎。榨取满口血味中那一滴甜腥。
但后来经历了那些事,让他明白了这股恨意有多浅薄。
征哥哥。连风在他背后轻道。
方征回过头,怎么了。
我
方征还以为这少年害怕了,又拍了拍他的脑袋,才转过身去。
连风望着他的背影,把通红的眼眶埋在发梢之下。
方征把连风带去公社交给长老,又找了只火把。此刻他心里的大事就是去探查那条疑似通向外围的缝隙,连风的事只能屈居第二。让两个长老来处理。
连风看方征要走,一副不参加他审讯的样子,又可怜兮兮地扁扁嘴,拽着方征衣角,小心翼翼叫:征哥哥
每次他那么叫的时候,方征都觉得心里痒痒的。然而他板着脸道:如果不是你做的,就没事。
连风着急凑近方征耳边,小声道:他们拷打我怎么办?
这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不少啊,方征意外挑挑眉,恶趣味发作,吓唬道:那你可要撑住。
连风一副如遭雷劈的懵逼表情,方征忍不住笑了笑,他这几日笑得比这几年加起来还笑得还多,方征走到两个长老旁边,扬眉道:那家伙细皮嫩肉的,伤也没好呢,你们注意着点。
两个长老嘀咕:你确定不是他干的?为什么他一来我们村子里就出这种事,以前从没有过。
两个长老觉得连风嫌疑还是很大的。
不确定,但我发现了一条山洞后面的缝隙。方征压低声音,眼中划过一抹锐利的光线,对长老悄声道,搞不好有人混进来了。
两个长老亦是一震,继而忧心忡忡,道:如果有人混进来使坏,为什么要杀那个巴甸男人,而且用的是这少年手上的绳子呢?
方征摇头,交给你们了。我去探了那个洞穴再说。
方征的装备包括火把、铜剑、长绳和几块肉干,足够他一天一.夜的能量维持,如果洞穴一天还走不出去,就不能再往里探,必须回来做更周密的准备,组织更多的人。
方征重新回到瀑布边,凝望着瀑布背后的山岭屏障。
村落位于袋状山谷的最深处,三面都被险峻高峰环绕。第一次勘探的时候,方征记得这个瀑布后面的洞穴很浅且是密闭的。
但是这里地质震动活跃,三年前岩浆涌出的影响还在缓慢地持续,偶尔山谷内也会感到轻微的震动。渐渐让瀑布后方洞穴裂开了一条缝隙。
方征从前记得那道缝隙,一开始只有巴掌大小。方征每个月都会检视一次。他无法阻止地壳运动,这条缝隙渐渐变大。
但说不定要花亿万年时间,裂开长度才能穿过厚实的大山岭,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这里地质活动稍微频繁了些,周期缩短到几百年,也用不着方征操心。
方征担心的是,如果周期太短到三五年,那条裂缝是不是已经连通外界?蹄印又是从哪里来的?
方征举着火把往缝隙里面走,一开始很窄,约只能通行一个人,举着的火把都快烧到洞穴顶部。不时有水滴在方征身上。但是往里走渐变宽。
方征内心一沉,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缝隙不是从谷内向外扩张,而是越走越宽,那么连通的概率就很大了。
方征走到半路,忽然顿住了呼吸,他感触敏锐,清晰地听到深处有另外的呼吸声,伴随着淡淡的生物气息。
不腥臊,反而有点青草香,作为动物来说难得好闻的味道。方征眯起眼睛,想看得更仔细,他隐约瞥到那边有个伏在地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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