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三连质问像是重锤一样击打在松平亮的天灵盖上,年轻的城防队队长身形摇晃了一下,灵魂筑建的高墙寸寸崩塌,眸光也随之黯淡下去。
是一个衣服上绣了玫瑰的雅利安人.他软弱而茫然的答道:他给了我一个小瓶子.
一瞬间,那些埋藏多日的重要讯息宛如核/弹一般在宁随远的耳畔炸开,和之前所有的零散的线索串联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松平亮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他痛苦的抱着头哀嚎: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想让小甘橘活过来!
宁随远的牙根因为用力咬着而阵阵发痛,血腥气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此刻,在他的脑海里,一张可怕的关系联络网已经缓缓地铺陈开来,一个又一个的醒目的红点挨个儿点亮,之间赤红色的连线宛如剧毒的蛛网一般延伸。
他率先切开了频道,向季珩发起通讯。
连接的提示音足足响了十多秒,季珩的声音才响起来。
草!季处长劈头先骂了一句脏话,随后他剧烈的喘息声便被碎石崩塌、军/械交火的各种背景音所覆盖。
季珩?!宁随远的心底一沉,神经收紧到极致:你怎么样了?
没事!季珩似乎是在地上打了个滚,通讯器在震荡挪移中发出一些闷闷的摩擦声,他似乎离那些嘈杂可怖的动静远了些:怎么了?
季珩不欲多说,大约情形还能控制得住,宁随远自然不会多加追问,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不安,语速飞快道:我们之前的推测有误,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让尸体如活人一样自如行动的方法。
哦?季珩冷冽道。
你信我!宁随远道:我没有开玩笑!
妈的,我信。季珩似乎在急速的跑动,在规避着突突突的连续枪/击:如果你现在站在我身边看到我所看到的,真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初步判断是生物学制剂,具体作用原理未加证实,但很有可能是通过使人体的肌肉细胞和低端神经元细胞无限生长来维持机体的活动,因为无法拷贝高端神经元细胞,所以不能形成人类的意识,最重要的是宁随远斩钉截铁道:它很有可能会通过体/液尤其是唾液渠道传播!
这他妈还能算是个人吗?那一头响起了换弹匣的动静,季珩暴躁的吼道。
绝对不能。宁随远道:所以季处长,申请可疑目标的优先击毙权限!
批准了。季珩说:出了事我顶着!
好。宁随远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的探出指尖,捏住了胸口的那枚领针,坚硬的金属棱角切入他的皮肉微微发疼:你注意安全!
另一头猝然响起的轰炸声让宁随远的耳膜剧痛难当,他仓促间切换了频道,嘶吼道:廖鹏!
廖鹏没有回应,频道内只有粗粝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宁随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连珠炮似的道:廖鹏你听着,小甘橘现在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小甘橘了!她现在是无意识的行凶者!非常危险!你必须对她采取措施!
我知道.廖鹏嘶哑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得爆头。宁随远说:廖鹏,你听我的,一般的手段伤害不了他们,必须爆头,你不能心软
我知道。廖鹏的嗓音里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已经这么做了。
第56章
廖鹏伫立在原地,握持着枪的手腕在剧烈的战栗着。
少女的尸体就深陷在一团蓬松洁白的婚纱里,暗红色的血液裹挟在其中,像是妖冶盛放的曼珠沙华。
廖鹏阖了阖眼,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慌和痛苦占据,他甚至不敢走近了看。
他的第一颗子弹是麻醉弹,他尝试着活捉小甘橘。
但是没有用。
小甘橘在发了疯一样的攻击行人,那残暴可怖的撕咬行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称之为人。
廖鹏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先前在教堂内的景象他摸出魔方转动着,想逗少女笑一笑。
十几年了,他每一次这么做,小甘橘都会笑,无一例外,那是他们之间根深蒂固的默契和情结。
可那一刻,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就是无动于衷。
那仿佛昭示着在一模一样的躯壳里的灵魂早已被调包。
廖鹏的心像是装了一把被擦的锃亮的刃,他残忍而清醒的明白,那已经不是小甘橘了。
你只是一个披着我心爱女孩皮囊的肆意伤人的怪物!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容忍你
摧毁这个城市,摧毁他记忆中的那个灿若朝阳的女孩儿。
砰
他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那一枪击穿了新娘的眉心,爆出巨大的血花,也像是击穿了廖鹏搏动的心脏。
痛苦随之像是一朵猝然盛放的大丽花一般,将他的血肉吞噬殆尽,廖鹏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他拼尽全力才没有冲过去,抱着那具尸体嚎哭。
廖鹏!受害人必须立刻被送往医院!廖鹏!
我知道了.廖鹏喃喃的说,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转过身,冲迎面而来的城防员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搬运受害人和尸体。
他无法再多看一眼他曾经心爱的姑娘。
廖鹏!廖鹏你没有受伤吧!通讯频道里传来宁随远焦灼的询问。
没有。廖鹏颓唐道:谢谢关心。
廖鹏,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残忍!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件事。宁随远说。
什么?廖鹏有些迷惘。
刚才被小甘橘咬伤的那几个人,包括那个死亡的化妆师。宁随远道:他们在往医疗所运送的过程中暴动,咬伤了医疗车的司机,在市中心跳车逃跑了,市中心人太多,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廖鹏愕然良久:为什么会这样!
具体我也不明白。我已经跟医疗所的人通过气了,让他们做好防护,切记不要让自己受伤!宁随远说:市中心见吧。
城防队的巡逻车与装甲车悍然在市中心集结,此时的市中心已经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混乱,随处可见惊恐逃窜的人们,他们敌我不分的惨叫着推搡着,街边展览的橱窗被砸得粉碎,门店歪斜,地上甚至可见踩踏和奔逃中丢失的鞋子饰品等。
市中心的人流量太大了。宁随远的嗓音一阵阵发紧:高德、焦副队,我们必须分头分区域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