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你们也都回去吧。为师要继续闭关了。说罢双袖一拂,举步踏入揽月台,并重重关上了门。
恭送师父!门外大大小小的弟子连忙跪了一地。
揽月台里再无动静,岳羲和才慢慢站起身来,暗自运气,却发现丹田仍旧滞涩,不由得苦笑一声,只道是这么长的石阶,须得自己一步步走回去了。
方踏出去两步,就有人阴恻恻地叫他,四师弟,留步啊。
完了,他就知道,方才师父那几句话,只怕是气得大师兄恨不能一剑刺死他。但众目睽睽之下,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给面子,岳羲和哀叹一声,还不得不打叠起笑容,大师兄有何吩咐?
常沂身量与岳羲和差不多少,却要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下巴扬起,皮笑肉不笑,四师弟旧伤复发了?有什么大碍不曾?你也不早些言语一声,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去值夜的不是?
大师兄说的哪里话,师父定下的规矩,明月山庄弟子人人轮流值守,若非重伤重病,不得调换。岳羲和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对策。
常沂冷哼一声,既然四师弟这么说,那就表示你是同意值守的。师父还说了,值守就要有值守的规矩,四师弟入门三年,该是记得很熟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对他的言外之意岳羲和十分清楚,也懒得听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是我疏忽坏了规矩,险些让师父置身险境,请师兄责罚。
诸位师弟都听见了,可不是我逼他的。常沂立刻指着岳羲和向其他弟子道,岳羲和玩忽职守,怎么说也得思过半月吧?七师弟,库里的药材有什么短缺,正好让你四师兄一并给补了。
其他弟子对这场景都见怪不怪了。却只有一个身形矮小的弟子稍稍踏出半步,小心翼翼地道:大师兄,这不妥吧?别说师父没有责罚羲和的意思,就算真的要罚采药原本是药奴的活计
三师弟是不同意了?常沂并不惊慌,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
那弟子果然被唬得缩了缩脖子,说话声音更小,之栋不敢与大师兄顶嘴,只是不合规矩。
常沂哼道:规矩?三师弟不妨回去将门规抄上几遍,免得你还记不清我们明月山庄到底有些什么规矩。都让小贼闯到揽月台了,不该罚?至于采药,我们明月山庄原本是靠医术立足于江湖,门下弟子采药识药性方不忘本,只知耍凶斗狠算什么本事?
那弟子还要说话,岳羲和却扯了扯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他这位大师兄,资质平庸,偏偏自矜身份又舍不得权势,故而时时刻刻要摆足姿态,对手下诸位师弟动辄责罚,岳羲和深得苏闻喜爱,自然是他的眼中钉,也不知被为难过多少次。而三师兄郭之栋,虽然生性仁善,却软弱胆怯,斗嘴更是说不过常沂,再让他说下去,只怕自己都要搭进去。
大师兄说的是,羲和受教。岳羲和连忙告饶。
常沂气顺了,脸色也好看些,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值守完今夜之后,明天一早就搬进药谷的幽月居吧。对了四师弟,你是去思过的,兵刃就不必带进去了吧?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连岳羲和都目光灼灼地望了回去。
脸色多少有点不自在,但常沂还是强撑着道:兰摧剑乃是明月山庄的镇派之宝,师父是给你了不假,只是你去药谷半月,宝剑随意放在弟子房也不像话,还是拿给我帮你保管。等你从药谷出来,我就还你。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岳羲和自问不是什么好性之人,这些年常沂对他明里暗里使绊子,他并不是怕了,不过是这些微末伎俩并不放在眼里罢了。只是他是个什么东西?凭他也配打兰摧剑的主意!
深吸一口气,岳羲和也扬起了下巴,呵斥的话还未出口,就感到丹田处又是一阵灼痛,使他深深皱了眉。
罢了罢了,和他争这长短有什么意思?他想要就让他拿两天,等自己出来之后且看他还有没有拿住的本事,眼下赶紧找地方调息才是最要紧的。
可再让岳羲和拿出那谦恭的态度却是不能了。他轻哼一声,将袍袖一甩,双手背在背后,转身就往石阶走去,兰摧剑便在我房中,大师兄自请代维照管半月,羲和感激不尽。尽管发丝衣衫都沾湿了,甩起来也不甚飘逸,却丝毫不减潇洒。
你!常沂气得脸色发青,想把他叫回来,可当着一众师弟,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盛气凌人,只能恨恨跺脚道:都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明天的早课不想做了?散了散了!
一众弟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应了声是,便各自撑伞去了。
***
茶水也不知道煮过多少道,颜色都开始发白,想来也是无滋无味的,围坐桌边的两人却浑若不觉一般,一杯接一杯地往口中送去。
终于,隔壁房间的窗户吱呀一声,动静虽轻,却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同时霍然起身,举着灯烛往隔壁去了。
那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正悄悄地褪着夜行衣,刚把上衣扒下,房门便被破开,惊得他下意识抓过放在床边的长剑,一个翻腕就要拔出鞘来。
阿澄,你去哪儿了?白衣男子当先出声。
黑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放下剑,扯过一边干净的内衫披上,口中不满地道:师兄,你们大半夜不敲门就闯到我的房间,是要干什么?面巾已去,露出一张嫩生生的脸,竟是个难得的美少年。
穿蓝衫的女子仍旧别开了眼,玉面上泛起两片红霞,指着少年身上因肌肤白皙而映衬得越发狰狞可怖的伤口,这是怎么了?
少年眸光一闪,心虚地觑了一眼那白衣男子的脸色,就是出去走走被野猫挠了
白衣男子当即冷笑一声,走,你速速带我去将那只能挠出这么深这么大伤口的野猫抓来瞧瞧。
少年心虚,不敢作声。
白衣人却不依不饶,指着他胸口的掌印,这个呢?野狗踹的?
师兄,你也忒瞧不起苏闻了少年原本是在笑,却忽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大变,连忙捂嘴。
那蓝衫女子也变了脸色,苏闻?阿澄,你是不是闯山去了?我与秋山与你说了几次,叫你不许轻举妄动,你伤得重不重?快让秋山看看!
看什么看?他不是能干的很吗?受了伤就自己去找大夫。白衣男子双手环胸,为所欲为,不知天高地厚,还不都是韩师姐惯的?
少年闻言撇了撇嘴,萧师兄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老相好下手这么狠害得我抬不起胳膊,我也不能白白挨了两掌哎你干什么!
白衣男子毫无征兆地逼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少年,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他定定地望了少年许久,直到他开始心虚,才厉声问道:你方才说谁?
第4章章一秋雨
大师兄,您可不能这样!师父不是不许我们擅自去寻么?
是啊大师兄,二师兄下山买药材去了,四师兄那边也不知道来了几个人,咱们就这么去也讨不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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