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一身的功夫,是师父亲手所授,原该由师父收回的。只是师父离世已久,如今似乎也没人能收。岳正亭笑了笑,岳某人只能在此起誓,所学松风剑派的功夫,再不会传给旁人!
玄清便道:我说岳兄,你这话就有些好笑了,你的功夫不传给旁人,这本就是被逐出门弟子该做的。只是你留着这一身功夫,似乎也不大合适?
岳某也知道不妥,不过留着这一身功夫尚有用处,待此事毕了,还会请诸位见证,岳某会自废武功。岳正亭举起右手,三指并拢指天,神色端肃,不似作伪。
掌门师兄。楚江流越众而出,你可是想好了,这一步踏出,今后你便与松风剑派再无干系了。
岳正亭颔首,是。
那你可想好了,沈望舒乃是魔教余孽,正道中人为着当年剿灭九嶷宫所折损的弟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松风剑派作为正道首脑,也是不会轻饶他的。你若是执意要护他便是与正道为敌。楚江流郑重地说着。
师父!萧焕闻言一惊,就要劝解。
岳正亭却道:是,既然我这样选,便是已经想好后果了,绝不让松风剑派为难。
楚江流定定地瞧了他一阵,忽地拔剑出鞘,与昔日同门刀剑相向,也在所不惜?
请楚掌门赐教!没了佩剑,岳正亭也依然摆出了起手式。
岳师叔!许多松风弟子都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虽然沈望舒对岳正亭的观感是不大好的,可这时候也不得不表态,岳掌门,不过是崔离胡言乱语,您切不要当真。为着沈某人自逐出门,岂不是要伤了与岳澄小公子的父子情份?
绿萝坊主插言道:就是啊岳大侠,这小子根本就不领情,你何必为了他而葬送了自己的名声与前程呢?
我心意已决,诸位不要再劝了。岳正亭平静地说着,然后踏出几步,站到了沈望舒身前,今日岳某在此,谁都不能伤沈望舒分毫!
他身形已然有些不稳了,走路踉跄,却仍旧坚持着,竟让沈望舒都有些不忍。
燕惊寒一直从旁看着,早就恨得牙痒了同样是声名狼藉了,还有个岳正亭这么护着沈望舒,只是对他,所有人都喊打喊杀,还想着将太华门也一并瓜分了,凭什么!
于是燕惊寒狞笑一声,适才楚掌门所说,岳岳大侠自逐出门,又执意要护着沈望舒这小魔头,便是与松风剑派为敌了。既如此,不如松风剑派言出必践,做出个样子来给其他门派也瞧瞧?
楚江流微微皱着眉,不置可否,也并未动一动。不过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是一派掌门,门中那么多弟子,还不会轻易轮到他自己动手。
只是其他松风弟子瞧着岳正亭,又哪里敢轻易动手?连佩剑都不曾出鞘的,只犹犹豫豫地看着楚江流。
但燕惊寒的话倒是给众人提了个醒岳正亭这样的人物,谁知道还有没有翻身之日,如今对他动手,万一他日后翻身了,只怕自己就不好交代;可若是眼下不动手说不好又会被扣上一个勾结邪魔外道的名声。到底是他们松风剑派的人,且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玄清更是笑道:哟,看起来松风剑派的弟子这是不忍心跟掌门动手啊!看样子,松风剑派是要一起叛出正道啊?
都反了么?楚江流负手在后,清凌凌地喝问一声。
自第一眼见他,沈望舒便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楚江流是松风剑派的长老,还是岳正亭传位的首选,这样的人不是武功高强便是十分会处事的。他功夫是不错,不过见着松风剑派其他长老,沈望舒觉得他也没强出太多。若是会处事的,多半也是个强势之人,只是第一回见他道方才,沈望舒都觉得他是个十分温和的性子,全然不像是能教出萧焕这样的徒弟。
直到方才这一声,气势气场都拿出来了,倒很有些掌门人的派头,不怪岳正亭会指了他继任。
只是楚江流既然有这样高的地位,岳正亭也不像是个猜忌心重的,为何他要一直收敛着性子?
没人敢回楚江流的话,一众松风弟子都只是静立着,深怕被楚江流叫道。
好在楚江流没想为难他们,见门中弟子没有一个愿意挺身而出,便将太阿剑鞘悬在腰上,轻轻跃起,凌空平转,衣袂翻飞之间,却如同流星一般,飞快地射向岳正亭。
这众人不免有些吃惊。毕竟也没谁想到,楚江流竟会亲自出手,还是用岳正亭亲手传给他的太阿剑,对准了传他掌门之位的人。
依照岳正亭如今的身体状况,是断然躲不开楚江流的一击。虽然看样子岳正亭并没有躲的意思,但沈望舒倒也不忍看着他就这般被楚江流所伤。
毕竟说到底,这人是为了替他挡灾。
于是沈望舒少不得提了一口真气,抬手在岳正亭肩上一按,从他背后翻了出来,同时手腕一抖,长鞭如银蛇吐信,卷向楚江流。他知道太阿这样的名剑定然是剑锋犀利的,叶无咎的软鞭恐怕不敢与之硬碰,打的便是楚江流的手腕。
而楚江流自然也发现了,不避不闪,只是手腕一抖,将剑锋偏开几寸,顺着银鞭划了过去,眼见着剑锋就要划到沈望舒的手腕,若不是他反应快,右手便要废了。
软鞭这样的兵器可不同于剑,楚江流竟能顺着软鞭一道划过来,这份控制力,倒是难得的。
二人一交手便退开,遥遥对峙,暗中评估着对方的实力如何。
也便是这个时候,燕惊寒冷笑,不是岳大侠说着要护好沈望舒的么?如今竟成了沈望舒护着您了。不过也好,总算他还是知恩图报的,也不算是一片心意都喂了狗。
师父!沈望舒的身体如何,萧焕心里有数。楚江流的实力如何,他也清楚。只一招就罢了,可若是二人真的打起来,沈望舒绝不是对手。萧焕不好出手,毕竟他也不敢公然与师父动手,只好哀求,岳岳大侠身受重伤,沈望舒也并非康健之体,如何能与师父抗衡?还望师父
楚江流一挥手,剑尖指地,神色也十分冷淡,方才是岳大侠亲口所说,与松风剑派为敌也在所不惜。他都撂下话了,又叛出师门,你还替他想?
想不到楚江流竟是这般冷酷无情的一个人。
沈望舒平复了一下气息,见萧焕还想说话,便也不想让他为难,只是又抬臂一舞,将手中的长鞭甩了出去。这回用的力道更足些,却是瞄准了楚江流的面门。
楚江流眉头一皱,反手挥出一剑,任剑身与长鞭相绞,待两厢绞紧,便腕上发力,太阿在掌心转了一圈,挂得长鞭发出刺耳的响声,便被弹了开去,倒卷着抽向沈望舒。
岳正亭有心要将他拨开,只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只来得及伸出手去。
而楚江流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掌中接连变招,再次猱身而上。
看来沈望舒这是要吃大亏了。所有人都如是想。
倏尔白光一闪,紧接着便听铮的一声,似是双剑交错的声音。
待人影站定,众人才发现,竟是萧焕挺身而出,拔出溯光,替沈望舒挡下一剑。
你楚江流皱眉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弟子,似是压抑着怒气。
萧焕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稍稍别开脸,只是身形却十分挺拔,大有说什么都不走开的架势,弟子擅自与师父动手,望师父恕罪。只是弟子以为,沈望舒之事,似乎还有待商榷,罪不至死。至于岳大侠,更是情有可原。本是同门,何必在此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