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双眸,青年看着手腕上寸长的一道暗赤色,一时无言。
他这样......也算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了吧。
九幽噬灵的献祭之法以失传多年,若最后依旧是失败......也是为师的过错,让你白白受了三年苦痛。
仙人高洁,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凤眸平静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年,手中尖刀在昏暗的水帘洞内映着冰寒银光。
叶翎一袭玄衣,低头俯视青年,长久的注视后,他缓缓蹲下身,视线落在青年肌肉紧实的左臂上,百般无奈地轻叹一声。
尖刀刺破腕间旧伤,鲜红热血潺潺滑落,石板中央的青年眉头紧蹙,昏迷不醒中痛哼一声。
清瘦男人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尖刀,将沾了血迹的白巾随手丢进一边火盆,良久后低语一声:
三年之期就快到了,小曦,再忍一忍就能解脱了。
......
大脑不受控地一遍遍回忆着比试时自己被困住的幻境,景曦走在回程的山路上,神色凝重。
星云宗的梦境乐园他有所耳闻,不过是将对方困与曾经的回忆中无法脱身,从而达到一击致命的效果。
可星岚制造出的幻境,并不是他的记忆。
若要说的更准确些,他对这场环境中的一切一概不知。这场幻境若不是旁人的记忆,便是星岚编造出来的。
可即使他能窥探自己的记忆,九幽噬灵这种上古邪法又偏偏不像是编造出来的。且星岚与他素不相识,就算他有意要困住自己,大可不必这样费尽心思。
若这场幻境并非虚假......
师尊可能是真的要杀他。
叶翎近三年来修为再难突破一事,在玄青宗早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他将自己关在青云峰避世离俗,哪怕是他的大弟子余怜,都只当他在闭关,一心修炼。
但景曦不同。
同样是三年前,月圆之夜他被迫服下一粒毒药,昏迷中被人割破手腕、吸食血液,独自承受着无边无尽的痛苦。
从前他不懂不问,伤痕累累时心中也有过怨恨与不满,但那时心中总有道声音告诉他: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厌他、伤他、害他,唯独一人不会。
这个救他与万丈深渊的男人,不会害他。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青年抬头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无声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叶翎心中烦乱,放下手中书卷,抬头问向进来添茶加水的余怜,过会儿便是晚膳,怎么还不见景曦人回来?
禀师尊,景曦去天机阁寻机缘了。
机缘?叶翎皱眉,疑惑道,往年不都是前五甲一同前往吗?
余怜将添好的热茶同各色糕点端到叶翎面前,摇摇头,不成文的规定罢了,况且据星云宗的人说,星岚身上多处内伤,现在还未清醒,怕是明日也不能同我们一起了。
如此一来就随他去吧,叶翎将温热茶杯放于掌心,指尖摸索杯缘,听着屋外窸窸窣窣的声响,皱眉道,宗主和二皇子还在正厅?
余怜朝外张望一眼,点点头。
自叶翎从比擂台回来后,司尧与玄洲便一直在他的书房内商量对策,叶翎几次想进去,每每打算起身时心中又拿不准主意,是以日落西山了也没想出个对策。
在这儿坐着也不是办法,叶翎略微沉吟后,放下茶杯起身,同余怜一起来到书房前,轻叩三下房门,宗主。
小翎,读取记忆的事,你同景曦说过了么?司尧问道。
叶翎沉默摇头,脑海是满是青年离去时的神情,沉声道,宗主,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景曦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他是暗卫。
这个决定,我认为对景曦不大公平。
司尧负手而立,闻言后神情有些凝重,语气加重,但你是否考虑过玄青宗该如何自处?玄洲是仙督请来探查暗卫的,若玄青宗不给一个交代,天下人会如何看?
你自来便是护内的性子,从前惯着你,可这件事却容不得你横加阻拦。
见叶翎神色越发难看,司尧还是放软了语调,给了个台阶下,况且玄洲已经答应,探查记忆时你我都会在一旁护法,景曦绝不会受到分毫伤害,不过是探查记忆罢了。
不过是探查记忆?语调上扬,叶翎向前走了一步,直视司尧双眸,景曦过往经历如何,宗主不知道吗?
众目睽睽之下,你非要将他所有过往尽数翻出来,和当众拔了他的皮有什么区别?
司尧猛地一拍桌,红木桌案嘭的应身碎裂,木屑四散,案上笔墨纸砚掉了一地。门外小厮急忙忙地跑进来查看,却被司尧一声低吼给震了回去。
出去!
冷眼旁观的玄洲此时终于开口,你就这样在意那小子,宁可背负天下罪人的骂名,也非要护着他?
景曦是我徒弟,做师尊护着他有什么不对,叶翎自知言语过激,不敢再看司尧,只能转过头,冷冷看向玄洲。
况且,除了那水灵球外你没有任何证据,我根本不相信你。
证据是迟早的事,但现在玄青宗所面对的压力,你以为光凭你一声拒绝就能改变?
面对叶翎的横眉冷对,玄洲却饶有兴致地轻笑一声,缓步来到他身边,当着司尧的面垂下双眸,在叶翎耳垂边轻吹口气,除了我,现在没人能改变局面。
叶翎向后退了半步,警惕道,你要救他?为什么。
是你要救他,而我想帮你,玄洲挑眉一笑,长臂一抬环住叶翎腰肢,朝自己一揽,艳丽的面容满是笑意,在我没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前,我可以先放过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大会结束后,立即同我成亲。
第26章Chapter26
叶翎推开腰上的手,玄洲,我没时间同你闹。
不慌不忙在梨花木椅上坐下,玄洲慢悠悠地拿起手边釉色茶杯,细品一口,挑眉道,你觉得,我在和你胡闹?
十年不曾见面,叶翎绝不相玄洲对他有深厚感情;相比之下,他甚至更倾向于玄洲想利用自己在玄青宗的地位,作为与大皇子争夺王位的筹码。
司尧还在一旁站着,面露怒色,再一口回绝必定引来更大的争吵;可距景曦堕魔只剩半月,如果自己真的护不住,任人将他带走,那所有事情就都不受控了。
当务之急是将人稳下来,安然挨过余下半个月后,再处理玄洲和暗卫的事。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需要一个月时间考虑。叶翎心中盘算,字字斟酌道。
玄洲用手撑着脑袋,桃花眼轻眨,你是在和我讲条件?
否则婚约直接作废,叶翎冷冷道,你知道,没人能替我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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