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仁看他:与我有关吗?
荣焉摇头:自然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好奇?苡仁又喝了口茶,师父说,人活在世,能管好自己已属不易,别人的事情不要干涉。
荣焉轻轻笑了起来:你倒是通透。
说着,伸手揉了揉苡仁的头:这样也好。
*
梁稷从宫中出来先去了趟宿卫府,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再回府时,梁忠也刚从宫中出来。父子二人在府门口相遇,梁稷微顿脚步,轻轻开口打了个招呼:爹。
梁忠目光落在他脸上:有话要问就到书房来吧。
是。
梁忠进到书房就径直在书案后落座,梁稷朝着自己前夜跪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回身刚坐下,就听见梁忠咳了几声,立刻上前倒了杯茶水,而后才道:爹,您昨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着了凉?
梁忠喝了口茶,抬眼看他:现在就开始盘问我了?
儿子不敢。梁稷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沉吟道,只是听说昨晚您回房不久,就收到了一封府外送来的信,之后就匆忙出了门。今日就主动带我去了长乐宫,从公主那儿断了我的念头。
梁稷说到这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还专门叫娘过来安抚我,让我以为您还在房里生气。爹,您连自己儿子都设计,可真的是用心良苦。
梁忠也不否认,反而淡淡地瞥了梁稷一眼:你打算如何,从此跟你老子势不两立?
爹!梁稷无奈道,不管何时,也不管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梁忠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昨日给您写信的是荣焉?语气虽是疑问,但明显梁稷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嗯,那小质子倒是有意思,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这里。梁忠轻轻笑了一声,关键他这个主意打的还很对,我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素来聪慧。梁稷垂下眼帘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梁忠不禁看了他一眼。
等再抬眼时,眼里别的情绪皆已消散,梁稷恢复神态自若:爹您一向独善其身,极少掺和到这类事中,终归还是因我破了例。
若光是为了你,我倒不必折腾这么大阵仗,直接将人关在府里打断腿,公主总不会想要嫁给一个瘸子。梁忠道,你以为你们私下里那些小心思,纪王跟太子暗中较的那些劲,圣上毫无察觉吗?
梁稷抬眼:那圣上,是想要拿荣焉当做权衡太子与纪王的工具?
那小质子乐得如此,不是吗?
梁稷默然,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最终又缓缓地叹了口气:罢了。
梁忠看了他一眼:该问的都差不多了,还有话要说?
梁稷摇头,起身要走,在门口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梁忠:爹,一直以来我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不如趁着今日,您替儿子解答一番?
梁忠凝眸在他身上:说。
太子与纪王,您究竟更偏于谁一些?梁稷手按在门上,目光紧紧落在梁忠身上。
梁忠平静地与他对视,许久才道:为人臣子,替君分忧,我这一生,只站在圣上那边。
梁稷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容之,你也要牢记这一点。梁忠面色沉静,一双眼锁在梁稷身上,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但是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
是。梁稷应声,儿子铭记在心。
说完,朝着梁忠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暮色降临,下人们匆匆忙忙地点上了灯笼,驱散逐渐来到的黑暗。梁稷从书房出来,一路往自己房间走去,看着房里映衬出的荧荧烛光突然顿住脚步,略一沉吟,转身往府外走去。
苡仁在荣焉府里待了大半日,到夕阳西垂,抱着瑞银包好的茶叶还有糕点,开开心心地回了太子府。
热闹了一整日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荣焉隐隐地感觉有几分不适,靠坐在床头愣了一会,起身来到了窗边。
他正犹豫要不要将窗子打开透透气,突然听见窗外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不由一怔,按在窗棂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这府里戒备森严,寻常人是进不来的。
除了被默认放进院里的李页,只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不经通报就进到他院里。
荣焉微微闭眼,歪头靠在了窗上。
梁稷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了映在窗纸上的那道清瘦的人影,不由顿住脚步。他进荣焉的府里易如反掌,却不敢再向内走一步,只能隔着这道窗纸想象着里面那人的面容。
从昨夜他就一直在担心荣焉,只是既然做了承诺,便再没有打扰的理由,硬是撑了一夜,今日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瞧瞧。
眼下看见这人已经下了床,应该是见了好,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方才出门前他告诉自己只是来看一眼,确认这人到底好不好,现在也算瞧见了,他却不舍得离开,只怔怔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一道剪影。
荣焉倚在窗边不知道待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离开。直到瑞银从外面将门打开,他才下意识地扭头望了过去。
公子,喝药了。瑞银端着药进来,瞧见荣焉正站在窗边不由诧异,确认了他没开窗才稍稍放下心来,公子,您怎么站在那儿?
躺久了浑身酸痛,起身活动一下。
虽然知道既然瑞银来了,院内不会再有人,他还是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才到桌前坐下,看着黑漆漆的药汁道:这药还要喝几日?
至少三日。瑞银说完,眼瞧着荣焉眉头皱了起来,立刻安抚道,明日再请大夫过来替您诊一次脉,要是好一点了说不定可以换一道方子,可能,可能就没那么苦了。
荣焉被他哄劝的语气逗笑,端起碗将药汁喝完,又喝了一大口水,才道:还不是都一样的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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