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里还有不少暗室和密道,外头的追兵不甘心,又来查过两次,他们皆靠这些暗室躲了过去。
又过一阵,南晋帝的眼线带回消息,先是丞相直接封了金陵城,让淮北王无法脱身,以此要挟淮北出兵南征。
淮北假意顺从,实则出征大军躲在了山上,将丞相趁淮北空虚派来意图占领粮仓的几万人瓮中捉鳖。
褚琰很快便想到了这其中的阴差阳错。
当日褚琰进淮北后,不忘立刻派人把柳岐画好的粮仓图给丞相,本想着能引丞相出兵攻淮北,好让追自己的追兵能少一些,谁知丞相那时候按兵不动,反倒是找了个时机扣下淮北王,来了招引淮兵南调。
却不知淮北王世子知道了褚琰的身份,传信给父亲,父亲又在这时被扣,难免会觉得褚琰与丞相是一伙的。
褚琰来淮北是为了粮仓,淮北王世子只要有心调查不难发现,因此丞相再来打粮仓的主意时,就掉入了淮北王世子的陷阱。
至于他杀了丞相那么多人会不会让困在丞相手里的父亲遇险,褚琰觉得淮北王世子根本不会在意,那孙子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货。
南晋这边内乱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柳问便势如破笋地攻下了永城,此后边境大军几乎崩溃,大量将士投降,丞相见势不妙,将边境军撤回一半,守住金陵。
就如南晋帝所估计的那样,金陵与淮北最终成了两只乌龟壳,撬开这壳只是迟早的事情。
边境军自顾不暇以后,他们也不必再躲躲藏藏,褚琰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永城与柳问汇合,却被南晋帝堵在了院子里。
他神色一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南晋帝说: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的人替你打探过,柳岐没事,他已经平安到永城了。
褚琰着实因为这句话松了一口气,示意身后的人放下刀,问道:你特地在这等我,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吧。
南晋帝做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两人避开人,在石径上踱步。
此番,我想向你要一个保证。南晋帝目光悠远,语气很轻。
褚琰心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道:你说说看。
直到骑上马,褚琰心里还有些微微的震撼,他原以为晋帝会提出什么为己谋利的要求,不是封个异姓王,起码也是黄金万两、余生无忧才对。
然而南晋帝却只要了一样东西自由。
你帝王之尊,就不会觉得不甘?
有什么不甘的?我做了两年狗皇帝,再到你们北齐做一辈子狗藩王?南晋帝自嘲一笑,一生禁锢在藩地,大事小事被人盯着,最好和以前一样,沉迷酒色,夜御十女,越是荒唐,你们才越是放心这样的日子太累了,我费尽心思逃出一个笼子,是为了再把自己关进另一个笼子?
我没有阿斗之志,还是算了吧,就让我在史书上占的篇幅少一些。更何况,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不管不闻不追查,比起许别人一个藩王之位,恐怕更难吧?
褚琰忽而想通了南晋帝那句不是人人与你一样的。
褚琰的自由,是身处最高位,再无法受任何人挟制的自由,而晋帝的自由,是化身闲云野鹤,再无人能觅他的自由。
或许易地而处,晋帝也会有至高的志向,但他处在最下风,便选择了于他来说最好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失败,明天回北齐了
第59章浴桶
启程后三日,褚琰便到了永城。
如今的永城是前线,本以为路上会空无一人,谁知竟有不少百姓拖家带口地往永城的方向走。
褚琰等人的兵马一经过,百姓们便惊慌地避让。
到了永城的城门口,更是因排队入城的人太多,一时进不去城。
褚琰便令人下马,跟在百姓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期间听周围的人谈了几句,才知道南晋边境军且战且退,沿路向百姓家里强征粮食,甚至人手不够时,还会把各家家中剩下的壮丁找来充数。
百姓们被本国的军队扰得苦不堪言,又听说北齐柳将军所过之地,家家户户日子都与平常无异,齐军非但不强征、欺压百姓,路过坊市间还会下马噤声,甚至把城里没有生意可做的客栈都包了下来,暂供其他地方逃难来的流民住,便纷纷带上家当到永城去谋个安稳。
如此一来,吴壮等人也不好意思提插队的事,只好耐着性子排了一个时辰的队。
城门口检查严格得很,为了防止奸细混入,连行李都要拆开看,褚琰他们带着马,自然成了可疑人物,守门士兵甚至没按照惯例让他们站成一排等着搜身,便直接叫来了同僚增援,一圈人将他们围在中间,警惕地盯着。
你们从哪里来?是什么人?为首之人呵问道。
褚琰正欲从兜里找一信物出来,手还没伸进去,士兵们便拔刀指向他:别动。
身后吴壮等人各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褚琰只好放下手,无奈地道:从北齐来,吾名褚琰。
几个士兵一愣,下意识放下武器,差人去通禀。
片刻后,竟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亲自冲了出来,把等待招领的安王殿下给领进了城。
刚到了人少的地方,柳岐便直接扑进了褚琰怀里,将头埋在他颈窝里。
身后的人一片咳嗽,纷纷移开视线,看天看地看枯草。
褚琰刚出声唤了句阿岐,便被柳岐打断: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想骂你。
褚琰从这凶巴巴的语气里听出了柳岐的担惊受怕,乖乖闭上嘴,安静抱了他一会儿,直到柳问也亲自带人寻了过来。
老泰山面前,安王只能遗憾地撒手。
他们回到营地,柳问贴心地给了褚琰二人一些时间,约好一个时辰后再摆宴接风洗尘。
几乎一入帐,柳岐便撑不住地倒在了褚琰怀中。
这才知道柳岐七天前才回到永城,自那一天起,他白日便一直在城楼上守着,夜里也少有安睡的时候。
褚琰把柳岐安顿好,又疼惜地把人拢在怀里,像是哄孩子睡觉那般抱着。
他喃喃道:咱们回去过年了,好不好?
自然没人回答他,柳岐抱着他一只胳膊不肯松,睡得眉头紧皱,褚琰更有些心疼,不忍心硬生生将手抽出来,便半是压着他,半是拍着他。
足足半个多时辰,柳岐终于睡安稳了一些,手上力道渐渐松开,褚琰这才轻轻抽出胳膊,把被子压实,出了帐篷。
将军主帐里,不仅是柳问在,连新晴和陆云城等人也在。
新晴一直留守荆州,负责管着那帮妇女老少,听说自家殿下出了事才沉不住气地跟出来,此时见了褚琰,他红着眼眶,扒着褚琰的衣角抽噎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褚琰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语气却柔了些:放心,我没什么事,好着呢。
说完一转头,柳问也是一脸严厉:殿下,不是臣说您您有时行事莽撞得很。
他一开口,褚琰就心虚。
您自己有敢从万变杀机中脱身的本事和底气,却不能指望别人都有,您怎么就不想想若是旁人拖累了您呢?柳问越说越不对味,就如这次,若是真因柳岐令您落入险地,微臣还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褚琰一愣:不,不是
柳问:怪臣没有教导好,我柳家子孙当为北齐呕心沥血,可柳岐非但不能替您分忧,还要让您去搭救,我真是